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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藏得如此之深,这么多年,竟是所有人都被他们给蒙骗了。
唐逸笑道:“只要不甜此次春猎胜出,向皇上请一道旨将殿下从东宫禁足中解救出来,保住殿下的太子位,殿下自然会对不甜死心塌地,其余的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刘烈道:“看来惊马一事也是无稽之谈,你倒是对太子情深义重,藏拙为他,亮锋也为他!不过……大话还是等你当真拔得头筹,再说不迟。”
刘烈胸有成竹,显然对春猎头名势在必得,唐逸在意的却是另有其他——刘烈一厢情愿的误会正中圈套。
唐逸早料到,以刘昭的为人若知晓了那夜真相,必定不会再让他涉险与刘烈相交,定会向刘烈挑明立场,所以他自打接近刘烈起用的就是为保太子对付刘昭的名头,更在来春猎前特地进宫探望太子一番。
如此露骨的障眼法本是最易引人怀疑的,但偏巧太子与朱策私下将平城布防透露给西北蛮人,却又嫁祸给了刘昭。
这件事,是唐逸上一世为了替刘昭洗脱谋逆弑君之罪时查出来的,而他上一世一直以为嫁祸者是刘烈。
彼时的他无能为力揭开全部真相,只能证明平城失守乃有人陷害寒王,再借以佐证春猎场上刘昭意外射伤皇帝是遭同一人算计,迫使皇帝敕命刑部将两案并为一案彻查,最终幕后之人怕刑部查得太深引火烧身,不得已急急寻了替罪羊,刑部就此罢手,寒王得以无罪开释。
而这一次,唐逸不打算再便宜这些在背后阴谋构陷之人!
那日在霓虹楼,他故意向刘烈提起平城失守是有人泄露军机的内情,在确定了并非刘烈所为后,不漏痕迹将矛头引到刘昭身上。
此刻,唐逸抱着糖球静静立在树影月下,一身月华,算算日子,以刘烈手下的能力,应该已经查到深一层实情。
果然刘烈道:“只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对付五弟本王另有计划,这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是请太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你真有本事赢得春猎头彩,也只有看着你的太子殿下从云端跌落地狱的份儿。”
这是刘烈第一次亲口提到将在春猎时对付刘昭,唐逸与刘烈周旋这许久,等得就是这个,他脸色忍不住一白,浑身兴奋地轻颤。
唐逸的反应看在刘烈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解释,他以为唐逸脸色发白、身体颤抖是阴谋被识破后的惊慌,不由心情大好!问道“怎么?害怕了?”
唐逸紧紧搂住灵狐,稳住声线,又挨过一阵莫名腹痛后,才白着脸轻笑应道:“呵呵……殿下与不甜棋差半招,愿赌服输!想不到,王爷竟连铲除寒王的法子也想好了。不甜提前恭喜王爷!”
身前男人再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一副强忍的失魂落魄,刘烈眯眼盯住唐逸始终捧在腹前的猫崽儿,忽道:“这猫是太子送的?”
唐逸抱猫的手一抖,到了此刻刘烈还在诈他,心机之深确实常人难比,唐逸垂眼:“不甜说过,糖球是老天爷送的。”
“既然只是只来路不明的野猫,不如送给本王!”刘烈沉声,“你将他送给本王,作为交换,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打算如何对付五弟。”
“喵——!”灵狐听得懂人话,也知道唐逸一直以来都在等什么,冷不丁听到刘烈竟然让唐逸在它和刘昭之间做选择,炸了毛一般冲着刘烈呲牙。
唐逸抬手动作温柔给灵狐抚毛,道:“王爷不愿说自可不说。”
刘烈道:“你对一只猫都能宠爱这般,竟是不顾有孕在身的胞姐的安危吗?又或者你以为寒王出了事,祥宁侯府能够独善其身?”
唐逸脸色瞬间惨白,他缓缓抬眼,清澈的眼睛在月色下更显冷清,“阿姊有孕一事实乃不甜暗做手脚,等刘昭知道真相,必会休妻,届时祥宁侯府与寒王府再无瓜葛!”
刘烈闻言颇感意外,叹道:“你倒是舍得毁了唐茉的清誉,本王佩服。”
唐逸转身后退几步:“即便阿姊嫁于刘昭,父亲也一直未曾表态,更不愿参与党争,若不是我与殿下的关系被父亲知晓,父亲自此恨上殿下,祥宁侯府一直都是辅佐正统的。假使来日王爷得偿所愿、荣登太子位,他老人家定也会遵从圣意……”唐逸说着,缓缓倾身跪在刘烈脚前:“还请王爷手下留情,等刘昭休了不甜的姐姐再动手。”
刘烈居高临下沉思片刻,若刘昭当真休了唐茉,依照祥宁侯嫉恶如仇的个性,确实有可能转投自己麾下,问道:“本王卖给你这个面子,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唐逸道:“就看王爷需要不甜如何报答,若不是去岁秋闱时刘昭设计殿下,殿下也不会走平城这步险棋,孤注一掷。”
唐逸语中隐隐有恨,仿佛沉冰沸水无法破冰而出,刘烈的心弦被这恨猝不及防地拨动,他问:“你难道不恨我?难道不觉得我心狠手辣,跟在太子身后虚与委蛇,坏事做尽?”
唐逸一直跪着不答。
刘烈面无表情又道:“本王年少时也曾如五弟那般不屑于蝇营狗苟,但事实却是,本王的亲妹妹,父皇最爱的孩子七公主刘絮,死在皇后手上。絮儿那时才五岁,皇后不过是怕母妃借着絮儿重夺帝宠,她斗不过陈贵妃,便专挑软柿子捏,拿本王的妹妹出气。母妃性子温软,恪守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训,从来不为母家谋利,祖父彼时不过户部一挂职外官。絮儿死后,本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刘烈藏在心底多年的恨被唐逸牵动,破了口子,但他忍耐力极强,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只是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波澜,“是陈贵妃让本王知道,想要保护珍视的人,就必须手握权力。皇后斗不过她,并不是她的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她在前朝有陈相,背后有陈家。本王就先收拾了陈贵妃和他的儿子,再留着你的太子殿下好好折磨。”
唐逸一直跪在湿冷的地上听完刘烈一番突如其来的独白,心下难说全无触动,就感觉脖子上有水珠滴下。
竟是下雨了……
刘烈的声音顺着雨滴滑下:“如果不是你喜欢上太子,本王还真想不出你的人生能有什么挫折……”刘烈仰头望天,夜幕春雨:“明明出身在该勾心斗角的士族大家,却除了锦衣玉食外,还能享有简单的父慈母爱、姐弟情深。可怜你不知惜福,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你不知惜福,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唐逸周身一颤,如鲠在喉。
刘烈冷笑,俯身凑上唐逸耳畔:“本王就给你个机会亲手送自己的姐夫上断头台。”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这是一个病弱腹黑受的单恋史
婆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wtf,这么心机boy。
终于等到刘烈上钩
☆、主人
“本王就给你个机会亲手送自己的姐夫上断头台。”
刘烈走后,唐逸跪在雨里仰面望天,究竟谁上断头台还不一定。
他记得,这一年春猎,不再年轻的皇帝不听劝谏,执意御驾下场,而就是在猎场内,明明是负责皇帝安危的刘昭却不知为何将皇帝射伤。
唐逸嘴角微弯,竟原来是这样……
终于得知刘烈的整盘计划,唐逸不由回忆,那时,所有春猎伴驾的官员以及士族子弟都被禁足在春猎场,皇帝养伤不归朝,一道圣旨快马入京。
皇帝命太子监国。
同日,刘烈率征西大军出征。
寒王意图弑君谋反的消息传回京城,他惊出一身冷汗,寒王府门庭紧闭,祥宁侯府人心惶惶。
他连夜出京潜进猎场,然而目击证人已经全部被灭口,连郭璞也未能幸免。
而这些人显然打算将已然入狱的刘昭置于死地——十天后,平城捷报,朱策大胜,敌方战将身上搜出平城军备布防图,紧接着,又在掌管军机文书的平城文吏家中搜出寒王刘昭的亲笔书信。
文吏畏罪自杀,所有证据直指寒王通敌叛国。
一切都死无对证。
他怀疑刘昭是被刘烈陷害,于是亲自前往平城,在父亲旧部的相助下查明平城之危实乃朱策泄露军防,便夜访那文吏的家想要搜集新的证据。
碰巧,那文吏的小儿子为其守头七,一脸愧意独自跪在灵堂内祈求上苍原谅他的父亲,也许是为了替父亲赎罪,又也许是为了替父亲报仇,最终他说动文吏的小儿子与他一同进京告御状,道出一切阴谋。
——然而,依旧无法撼动在背后搅弄风云之人。
春日夜雨。
雨越下越大,雨滴很快浸透衣衫。
唐逸收回思绪,抱着灵狐艰难起身,腿脚早已跪麻,血液越是沸腾,四肢就越是冰凉。
周遭除了雨声,格外寂静。
灵狐幻化人形,十五六岁花季少女的明媚模样,上前搀扶唐逸,满眼担忧:“主人……”
主人?
唐逸疑惑看向灵狐。
灵狐笑脸盈盈:“恩,主人!”她抬指轻抚唐逸衣角,唐逸身上的湿衣就瞬间蒸干,再一伸手,一把伞凭空而出,遮住唐逸头顶一片,伞下竟也是滴雨不得飘进,灵狐道:“主人若想保护刘昭,我可以帮主人,主人不必这么辛苦。”
唐逸徐徐往回走,摇头道:“你不是说你不能参与人间凡事吗?”
否则,会遭天谴。
灵狐反驳:“才不是!这是帮主人养胎,不算在内。上一次福禄寿里,我不也对主人的姐姐用了法术!”
唐逸闻言却没说同意,转而问道:“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吗?”
灵狐点头:“当然!”
唐逸神色淡淡:“既是有,那便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
翌日。
东海郡王徐钲气势汹汹去到祥宁候唐彪营帐时,各家猎队正在营地校场整装待发。
徐钲将手中十八仙的酒坛“砰”一声撂在唐彪眼前,怒道:“唐彪!你儿子使得好手段!”
徐少卿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今晨根本无法起身,更别说参加春猎了。
唐彪也怒道:“徐钲!你儿子自己喝醉,关我家阿甜什么事?!”
这厢,两位手握重兵的老父因为彼此儿子的“争斗”大打出手。
校场上,刘昭为保护皇帝放弃角逐春猎。
出发前,他四下找寻唐逸身影,就见唐逸正在远处一片林子里遛马试弓。
唐逸胯下马匹毛色油亮,身姿俊逸,跑动时四蹄矫健,并不是先前“惊马”时骑得那匹普普通通的枣花大马。
——而是难得一见的上等河曲马。
“嗖”——!
唐逸张弓搭箭,动作流畅自如,箭支势如破竹,直直钉在百步外一颗参天大树上。
这射箭的动作飘逸洒脱,干净漂亮,与自己教授对方射箭时的紧绷全然不同,刘昭看得有些发怔,不由停马驻足。
那边唐逸回身,一扬手中弓箭,冲一人笑道:“郭大哥,我不与你客气,这弓我要了!”
刘昭微微皱眉,重新催马。
郭璞道:“我很早就得了这把轻羽弓,当时就想着适合你用。这两年你都再不来春猎,我还当你放弃了呢,看你重新振作……参见寒王殿下!”
刘昭驾马走到近前,见到他来,郭璞赶忙行礼,语带心虚,就听刘昭沉声,不怒自威道:“下次擅离职守,挑个合适的时间。”
郭璞被刘昭沉冷的气压压得不敢抬头,惭愧道:“末将知错!”
刘昭面色不改,略略点头,似乎真的只是来捉郭璞伴驾开小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