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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床铺上,星北流睁着眼看长光给他脱鞋、脱衣服,眼泪忽然又流了出来。
他忽然开口道:“长光,对不起……”
长光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是星北流醒来后,他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沙哑无力,一句一字词间满是愧疚和痛苦。
“对不起……”他又说着,“如果不是我,母亲和父亲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孤苦无依……”
这是折磨了他多年的事情,父亲和母亲的离去,成了他心头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痛。
不止是对于父母之死的无法释怀,他一直心怀愧疚,对长光。
如是折磨着自己,一日复一日。
长光想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他的无助和痛苦呢?
如果早一些知道这些事情,知道他在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真正孤苦无依的人,是他,背负一切罪孽无法自拔的,还是他。
长光仰起头,伸手轻抚着他的后颈,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我从不曾孤苦无依,因为有你在。”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如今我得知了一切,却没有生出半分对你的怨憎。因为我很清楚,什么人应当为我所恨,什么人应当成为我所挚爱。”
“若说真的有什么转变,大概是以前那些想要依恋的感情减轻了。”
长光用一只手扣住星北流的一只手,引着他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让他清晰地感受自己的心跳声。
“此时这其中,充斥着对你的爱意。”
星北流望着他,眼泪一时间更加汹涌。长光从他后颈滑到腰间的手猛地收紧,让他猝不及防被按到自己怀里。
长光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很快就濡湿了一片,冰冰凉凉的感觉,并不坏。
这真是难得的体验,难得的被如此依赖。
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被星北流抱着在黑暗中无声坐了一夜。
那时候和现在,他都是星北流不可失去的重要的人。
长光任由星北流伏在肩上无声流泪,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的人没了动静,长光这才起身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将星北流抱到床上放好。
·
陈曲正在门外等候,长光走出房间,反手关上门。
“大公子睡下了?”陈曲小心翼翼地问道。
“睡了,他很累,让他睡。”长光点点头。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星北流这么需要他,被哄了半天才稍微安稳地睡了过去。
“星北府的昊映医官坚持要见您一面。”陈曲低声道,“这是第三次前来了。”
长光揉了揉麻痹感尚在的手腕,冷笑道:“还有脸来?”
陈曲低着头:“或许小公子应该听听解释。”
“好啊,”长光还是笑,只是眼睛里一片冰冷,“那就来,让我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陈曲点头,正要退下去时,长光却叫住了他。
“把人带来后,你去晚离郡走一趟,帮我办一件事情。”长光说。
陈曲有些诧异,但依然恭敬听令。
星北流这几天状态都不是很好,他手下这些人以陈曲为首,听长光的命令也是一样的,所以陈曲自然也将什么事情都向长光汇报。
长光轻声道:“你去晚离郡把阿挽带到这里来。”
这个命令让陈曲着实吃了一惊,连忙低头抱拳道:“我曾经听大人说过,阿挽姑娘不能离开晚离郡是主母的意思。如果回到皇城让主母发现……”
“悄悄的,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去把大公子的事情照实告诉她,劝说她来看看大公子。”长光说。
他指了指房间,眉头微微皱起,很是烦恼的模样:“大公子现在这样子,不但是因为对当年璃狼一族的愧疚,还有对后来那些受他影响的人的内疚。”
“如果能让他们安慰大公子,让他尽快解开心结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那才是最好的。”
陈曲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带着命令下去了。
·
很快,长光见到了昊映。
几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许多。
一见面,昊映跪在长光面前,有些急切地问道:“小公子,大公子他……如何了?”
长光懒懒地回答道:“托你的福,很不好。”
昊映愣住了,神色有些凝滞。
长光将那日皇宫发生的事情和后来星北流的状态说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这就是你的态度么?我本以为就算你不会帮着他,也应该不会害他……”
昊映闭上眼,有些痛苦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大公子……那日星北沂虽然来找我要了醒梦花,并且以澜公子作为要挟,可是我没有答应……但他逼得很紧,最后我不得已答应了,前去告诉主母这种药草会使人产生幻觉……”
“我没有想到的是,主母听我说这种药草会使人产生幻觉,就亲自去看了……她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醒梦花,然后把三老爷叫过去,他们谈了很久。”
长光猛地直起身,周身慵懒一扫而空,紧紧盯住昊映:“你是说,主母知晓醒梦花的功用,还一眼认了出来。”
昊映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实诚地点点头:“是的。”
长光皱眉,摸着下巴:“……之前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什么?”昊映一愣。
“他们在大殿上拿出醒梦花,一口咬定那就是醒梦花,其实我认为,就算包括皇帝在内的许多人,应该都是没有亲眼见过醒梦花的。”长光沉思着说,“醒梦花长在东荒大川,就算二十年前威正帝以醒梦花为局,害死璃狼一族,但他们都是直接让人在东荒大川找到醒梦花,浇灌大公子血液后投于水中。”
“我见过醒梦花,看上去只是草的样子,并无特殊之处……所以主母是如何一眼认出来的呢?除非是她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昊映神色愣愣的,似乎并没有跟上长光的思维。
“其他地方……”长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督主!”
昊映思索片刻:“小公子是怀疑……主母向督主购买醒梦花?!”
突然就心惊胆战起来,昊映不敢继续想,可是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是星北澜发狂的模样。
“她、她……给澜公子下毒……”昊映哆哆嗦嗦地喃喃道。
长光却有别的想法。
“如果是她在向督主购买醒梦花,那么为何后来督主死了她却无动于衷的样子?而且当你告诉她,从督主那里带回来了一盆草……她那个时候为何都没有联想到那东西可能就是醒梦花?”
昊映想了想没想明白,摇摇头。
长光笑了笑:“……至少现在我可以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主母并不是毫不知情的。她明明知道这次宴会威正帝会宣布星北流的身份,明知道三老爷在利用她,但她还是提前准备好了醒梦花,带着这东西去赴宴,在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之时拿出来……就为了从中搅乱威正帝的计划,给他们添堵。”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后来竟然会死人。主母此时定然也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错觉,绝对不会再想与醒梦花扯上半分关系来继续惹威正帝不快。你看,如果这个时候,正好让他们查出来,三老爷一家正是向督主购买醒梦花的人,那么主母定会舍弃三老爷一家。”
长光微微笑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昊映。
“我可以给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你愿意接受么?”
☆、天雨霁(五)
午后,星北流醒过来后,长光陪他坐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他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虽然神色还是有些茫然的样子,也不说话,但长光看得出来他和之前才在地下仓库被找到的时候的区别。
长光知道星北流还在难过,要从那种长久的悲伤和自责中走出来,并不是他一句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或许星北流想要得到的,只是一句“不怪你”。
只不过这样一句话,有时候想要得到却变得很难。
一个人的生命中,有许多东西求而不得,也有很多东西能够轻易得到,却也会轻易失去,前者与后者都会让人产生痛苦的感觉,那么到底是不曾得到、不去体会失去的痛苦好,还是得到了享有一时的快乐、在失去后体会失去的痛苦好呢?
长光看着星北流精致的侧脸,问了问自己。
如果要从这二者中进行选择的话……长光估计自己一个都不会选,他无法忍受不能得到这个人,也无法忍受失去这个人。
所以,他还是想要贪心一些。
听说星北流醒过来后,最先来看望他的是江国公。
寒千直接将江国公请进长光这边院子里来,江国公大步走了过来,来到星北流面前。
星北流抬头看着他,用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祖父……”
“没事没事!你没事就好!”
江国公有些激动,一时间嘴里说出的话也没了逻辑。他看着星北流清瘦的面容叹了声气:“那些作孽的人啊……怎么能够留下他们的罪孽,让你一个孩子承受呢?!”
星北流动了动嘴角,并没有说话。
他早已过了属于“孩子”的这个年龄阶段,但是在江国公眼中,他似乎就还是个孩子。
“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江国公大力拍着他的肩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也不要觉得对成逝有什么愧疚感——当年若不是他去寻你,你又何必遭此劫难呢?终归来说,总是人事难料啊。”
星北流用力睁着眼,生怕再一次忍不住流泪。
那样的话,真是显得太脆弱了。
长光蹲在星北流身边,仰头龇着牙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没事就不留你吃饭了!”
“你个臭小子!”江国公一巴掌拍在长光头上,“好好照顾大公子,听到没有!”
长光哼哼道:“要你说!”
江国公走后,长光抱着星北流的膝盖,凑到他面前去。
他在星北流温软的嘴唇边索要了一个吻,将刚摘下来的桃花放在他指尖上,看他望着桃花呆呆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比它,”长光一边闷笑一边道,“更美。”
·
晚些时候宫里来人递了信,长光坐在床边翻看信纸,叫星北流将头枕在自己腿上。
他一边抚弄着星北流的头发一边专注看信,等看完后手指微微一顿,发现星北流睁着眼盯住自己。
“要看看吗?”长光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
星北流没有回答,长光就自己将信纸塞到他手中去了。
信是宫里沉如琰写来的,其实也没有写什么内容,无非是说了说三老爷现在的情况。
威正帝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了,沉如瑜也缩着头不敢冒进,所以现在是沉如琰在审问这件事。
星北流很快就看完了信里的内容,并没有说话,似乎在发呆。
“三老爷也是被逼急了……”长光从身后搂着他,闷声笑着,“竟然说出醒梦花是星北府四老爷家在收购。你说他是如何有这个信心说出这种话来的?”
星北流低着头,轻声道:“嫁妆。”
长光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三老爷家确实在收购醒梦花,用的是四老爷家的嫁妆?”
他皱眉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用别人家的财物,买了不该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