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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和太后连了气……”韦徹忍不住有些担忧。
“有摄政王在,”赵珩那十足笃定的语气连自个也没察觉,“任哪个也翻不出浪来。”
出了事,宁王世子明知吃了暗亏,却不敢声张,且猜也能猜着敢在国公府后园里头下手,还叫沈家不敢吱声的会是哪个,他心里又是早就喜欢沈妙华了,只佳人一直待他淡淡的,如今正好抱得美人归。
宁王不能问侄儿讨还吃的亏,只好一头派了王妃去太后宫里讨说法,一头自个向定国公要赔礼。
又有正主定国公夫妇最是委屈,霍氏亦不得不往宁安宫中哭诉。
各个都要沈芝来做主,偏偏皇帝咬死了不认,沈芝恨得牙痒痒,凡赵珩身边的人,稍有些错就被她抓着了痛打一顿。
赵珩夜中在床上叹气,睡不着干脆起身来到殿前看落雪,黑漆漆天地间,只一溜宫灯所照的地方,滚翻着纷乱雪珠。
服侍老了的,又或惯常亲近的这都挨了板子起不来,剩的那些个不敢近皇帝身,只剩了韦徹从旁过来,“陛下怎得不去睡?”说着往里努嘴,总算来了个内侍捧过大衣裳来。
皇帝气闷,一甩袖子竟径直出了殿门,韦徹抓了衣裳忙跟上,风雪迎头刮来,他情急就给皇帝披上了身。
赵珩回手拉住衣缘,不想正碰到韦徹手上,韦徹见皇帝接稳了衣裳,就要松手,赵珩抓着他不放了。
皇帝的手指细白修长,有几丝冷意,韦徹被抓不敢抽手,亦有些不明白赵珩的意思。
“朕恨不得明日就能亲政!”
不像如今,连几个奴才都护不住,亦要委屈你,步步不离地跟在朕后头,哪里也施展不得。
听见皇帝说了这话,韦徹早没了抽开手的心思,他甚而抬起另一只手,合住皇帝的手掌,慢慢地将皇帝的手一路拉到身前,自个则顺势跪下。
韦徹暖着那只手面对赵珩道:“陛下很快会有那天的。”
他的话温暖而有力,并非什么空洞的安慰,更像是豁出命去的臣为君死。赵珩忍着涌上眼眶的热意,走上前抱住了韦徹。
风雪中,廊前宫灯照影摇曳,寥寥几个值夜小宦,三五成班的銮仪卫静做见证,目睹了这动情一刻。
皇帝于年末颁了道旨意,这原是道花团锦簇的嘉赏旨意,每一年的岁终这样的旨意常有一摞,不过是个惯例程式。
可今年这一道给赵渊的,却是引得朝野震动。
皇帝在旨意中说,摄政王自朕登基以来,如何为社稷操心负累,堪比古时贤王,从启元三年起,他王不得与摄政王同座,见之当行揖礼。
这就是说肃王再不与诸王平礼平座了,真正成了天子之下,唯一人尔。
私底下,已有人叫起了九千岁。
李逸闻旨,眉间紧锁看向赵渊,赵渊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脸上淡淡而笑。他自然知道李逸的意思,直接答他:“陛下早不是孩子了,要把我架到火上烤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
说得竟是满不在乎。
晚些,赵渊起身离去时,李逸送他到门口。
赵渊转身,“我们原约定,陛下登基,你就跟了我。若事有提前,你不会变卦吧?”
这等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思调笑。
李逸也是服了他,“殿下先顾好自己。”
赵渊一本正经道:“这是自然。”
说完了,人还不肯走,等着李逸的答复,李逸只好应他,“逸不会变卦。”
第六十四章
御林苑的春天,空谷山河静,五彩旌旗满布山头,提醒天下人此处乃皇家猎场,不可误闯。
赵渊来陪天子试马,由哈密和耽罗送来的数批战马中,特意陪贡了几匹宝马,供内廷使用。
马儿都挑过了,赵珩早按捺不住要撒开腿跑一跑,赵渊和韦徹分骑左右跟在他身侧,一个是实打实的护驾,另一个则更像是看着自家子侄,莫要玩过了头。
等跑过了头拨劲,赵珩松了缰,信马沿着河边行,赵渊与他说着话,渐渐并排行到前头,韦徹领着几个云麾使差了几个马身,跟在后头。
赵珩正拿定国公府的事当笑话讲给肃王听。
赵渊边听边笑,“陛下何必亲自下场,交给臣去办,只怕更妥帖些。”
赵珩未语先笑,促狭道:“皇叔肯定能办妥,摄政王亲自登门,直接砸了定国公府就成了。”
赵渊闻言面上半点不显异样,好似皇帝说的不是他,只淡淡点头,“陛下既开了金口,定国公若下回再不着调,臣一定奉旨砸了国公府。”
赵珩笑着摇头,等止了笑,长叹口气道:“母后还拿朕当孩子呢。”
赵渊想了想接道:“陛下不满两年就要亲政了,到时自然无需再受人辖制。”
皇帝点了点头,猛夹马肚又飞奔了出去。
启元三年,大成已立国三载,正逢新朝春闱第一科。
赵珩在思政殿里踱着步子,很有些跃跃欲试的谋划,赵渊进来,见的就是皇帝坐立不安的神情。
赵珩当头就问他:“朕点了的那几份卷子,皇叔看着觉得如何?”
十来份卷子俱是年轻人的锐意进取,有些还颇为大胆,引古讽今,明里暗里要将他这个摄政王拉下马来。
赵渊看看皇帝年轻热切的面容,意气风发正是指点江山的年纪,他答道:“文采飞扬,直指时弊,尤其张盛此人,日后倒可以许他个御史做起。”
张盛就是那个敢指摄政王不是的后生举子。
“此人胆子是大,只人也莽撞,不如这科落了他,下科再看,也磨一磨这性子。”
赵珩不说张盛的文章不妥,只说他莽撞,又接着问赵渊其他举子的家学渊源,赵渊将抄录来的细致背景递给皇帝,皇帝在御案前细翻起来。
肃王静立殿上,眼角扫到窗外新绿爆出满树老枝,只怕朝堂很快也要换一茬新绿褪去旧色了。
皇帝借张盛的文章敲打他,赵渊哪里不知道这是少年天子坐不住了,急着想要亲政。
“朕想要亲自监督今次殿试,不知摄政王觉得妥当否?”赵珩翻完记录的名册,问了最后一句。
赵渊早料到会有这句,俗话说天子门生,若新科的进士最后只见他这个摄政王坐在殿上,岂不成了他的门生。
肃王恭谨应了声是,行了礼退出了思政殿。
平安在给李逸整理过夜用的物什,前几日说好的,明儿休沐,摄政王要携李逸去画舫上游春湖。
春日游湖,城内的小东湖,人多眼杂,只来去方便不少,京郊的东安湖就大不相同,盛景天下闻名,湖中有湖,山外围山,一日都不够赏景的。
如今最热闹的时节,湖面上也不过达官显贵包几只画舫,各个隔得远远的,逍遥泛舟。
平安跟得李逸太晚,这些好去处他都没享见过,只偷瞄过几笔废了的画稿上,依稀还盛的旧日繁光。
当庶民的那些日子里,平安嚷嚷着想去游湖,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真要去了,李逸只见他反倒无精打采的,不仅好笑问他,这是怎么了。
“公子,我原觉得你跟着摄政王也不错,只年前那道旨意下来后,我在外头近来也常听人议论殿下,‘九千岁’,这话是好听得吗,捧得这样高,不见得是好事。等到今上亲政的时候,摄政王要如何收场?”
“平安,你倒是真大了。”李逸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你既能想到这些,那你来说说,觉得你家公子该怎么办呢?”
平安原本挺俊俏的少年面容都叫李逸问成了包子褶,“我想着,要不咱们到时再出家去?”
李逸哈哈大笑,完了抚了抚平安的头顶,安慰他道:“世事难料,这些年经了这么多的事,哪有都能料到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走着看吧。”
画舫上,清风拂面,明月如钩投影湖心,散成道道波光,白日的千峰叠嶂,于夜中都成了远处的雾霭缥缈。
肃王少有的慵懒在船头,月下执壶饮酒,身姿如重山眠卧,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李逸忍不住手痒,沾了清酒在船舷上不着痕迹描摹眼前人。
赵渊叹了口气,道:“原想着不过一日,早知道,该让平安把你那套家伙都带上。”
李逸尴尬地收手,自以为不会被察觉却到底抓了个正着,“船上时有晃动,是我让平安别带的。”
赵渊仰首饮一口芙蓉液,将残酒反手抛出,细细酒线闪着银光落到湖里,那姿态一气呵成,洒脱得叫人妒恨。
他转头长臂送出酒盅,眉眼深深望着李逸。
李逸不由自主拿起酒壶,给他斟满。
“在想什么?”
李逸才将目光投向湖心,赵渊就又将他拉了回来。
他的目色如水和夜化在一处,李逸并不准备扯谎,“在想殿下。”
赵渊挑眉,坐起了身道:“哦,想我什么?”
“想殿下要怎么应陛下设的局。”
皇帝将他捧得高高的,便是个序幕。
赵渊笑起来,“天底下愿意看到本王有个好落场的,大概一个手都能数完了。”
哪个不想拉他下马,分了血肉,给自个添一杯羹。
肃王不是平安,李逸不必避重就轻,而是直说了估量过的形势。
“陛下亲政前,有几方势力,必要削弱了,他才能安稳坐到那个位置上。除了殿下,还有宁安宫中那位和沈家,以及宁王为首的诸王。”
赵渊补充道:“宁王如今已和沈家站到了一块儿,陛下刚把两家牵成了亲家。”
李逸意外之余,又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没有联姻,这两家只怕也会因利益走到一处,太后若是拉拢不了殿下,那只有转头和诸王联合,共对殿下了。”
赵渊点头,全给李逸料着了,示意他继续往下。
“再往后,陛下极有可能,会让殿下和太后诸王互相争斗,坐收渔翁之利。只有句话僭越了,陛下恐年纪太轻,即便心有余力亦不足。”
赵渊玩味一笑,忽就出声道:“白显。”
李逸一时没听明白,赵渊便将身子凑去,酒气顿时将两人围绕,李逸只听赵渊在他耳边轻道:“白显就是陛下。”
“啊。”李逸轻呼出声。
赵渊眨了眨眼,退开些对着李逸道:“如今你知道陛下是什么人了,便知道他有足够的心智与魄力来完成你说的计划。”
李逸此时是真的觉得赵渊的境况很不妙了,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张了张嘴却顾虑着没问出口。
赵渊见眼前人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想也不想抛了酒盅,伸手就把李逸拉入怀里,双臂圈紧了问他:“想说什么?”
李逸被他迫得没法,别开些眼道:“殿下当初为何不……”
“为何不自己坐了那位置?省了这许多事?”
赵渊转过李逸肩背,将他揉进怀里,两人同向漫天璀璨星辰,赵渊指一湖春夜给李逸看。
“我从未动过那个心思,原也意不在此,只想了却了此间事,和一个人过山水之间的日子。”
万籁幽静,李逸未察觉时,有心弦被拨动了数声。
赵渊垂首将头埋到李逸肩颈处,耳鬓厮磨道:“不用担心,除了你,谁也奈何不了我。”
李逸回头,再想开口,赵渊绵绵密密的吻已落了下来……
船底轻浪,沉沉千里去。
第六十五章
中和宫思政殿的西头,有一间不大的书斋,赵珩将屋子题成了“听雨堂”,是他闲来读书绘画的地方,有别于正经听课讲习之所。
赵珩摹完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