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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们已钻进假山了。
三人屏息不敢稍动,宗白只觉得心蹬蹬蹬已跳出胸口,那些歹徒呼喊着沿路径出假山向前杀去了。
云熙的手一直抓着宗白衣衫,宗白缓过一口气,回握住他的手,两个人都在抖。待杀声已很远了,三人才调整姿势,稍稍放松。
云熙放开宗白,对宣仁轻声道:“皇上,暴民杂乱无章,不成气候,待天亮了,禁卫军来了,定能平定叛乱。先在这里委屈片刻等待援军到来可好?”
宣仁道:“就依爱卿。”宣仁的声音也在抖。
云熙握住他的手,宣仁牙齿打颤的声音渐渐止住。
远处宫女宦官的叫喊声凄厉恐怖,终于一切安静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逆贼已占领了皇宫。天亮了,遥远处又是一阵杀声兵器声。云熙一直握着宣仁的手,宣仁腿都在软,终究整个人靠在了云熙怀中。
天光完全大亮,一队御林军从假山穿过,领队的人在命:“快!寻找皇上!”
他们彼此相看,云熙摇头,三人便都没动,待兵士们过去了,云熙对宣仁道:“皇上,臣先出去看看情势,若局势安定无恙,再来护送皇上回去。”又对宗白道:“帮我照顾好皇上。”他去了。
待一时回来,已在假山外跪下回禀:“启奏万岁,皇威浩荡,暴民蝼蚁已除,臣恭请皇上回宫!”
宣仁挺直身,理了理发,整了下衣衫,稳步出去:“有劳爱卿,爱卿救驾有功,辛苦了。”扶起云熙。一众的御林军跪下参拜皇帝,山呼万岁,惊恐的一夜才过去了。
原来是维修宫殿的工人因伙食差、监工狠而造反。这时已是群臣上朝时间,宣仁坐定,接见群臣,面目已一切如常。
宗白觉得皇帝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易了。
宣仁如惊弓之鸟,再不敢独自就寝,定要云熙陪在一边睡着才罢,云熙每每后半夜才能到文渊阁来。宗白心疼他:“你就在长乐殿睡吧,这么辛苦,眼见你瘦了,都有黑眼圈了。”
“我担心你,不来睡不着。”云熙笑。
宗白无奈看他:“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不会很久了。”云熙爱怜的拢宗白头发。“阿白,我问你一事,谢训是不是你害的?”
宗白惊异:“我?”
云熙道:“宗家没派人联络你?”
宗白看着云熙,道:“你瞧我像做奸细的材料?”
云熙笑了:“今日有人上书,说我和你都是宗家派来的卧底,潜伏在皇上身边,祸乱朝纲,暗害谢训,诱惑皇上,杀戮大臣,摧毁大周根基,前日还组织了那场□□,阴谋弑君。我这么一想,也算有谱,若说你为我做这些事,情理也说得过去。”
宗白瞪着云熙,心头只有一个字“冤”,口中道:“我还真希望我有这个谋划。我咋没想过呢?这些事干得漂亮啊,都是我干的?大周是我一步步毁灭的?我厉害了我。”
云熙道:“皇上没信,说那大臣呓语,有编故事的功夫不如上战场杀敌,派那人上前线去了。”
宗白道:“阿云,我们别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们走吧。天天被人恨着陷害着,图什么啊?就图皇上纠缠你,觉也睡不好?”
云熙黯然:“其实那大臣说得也不错,我总是要想,是不是因为我执意参政才搅乱了政局,是我批的奏章不妥隐下了动乱祸根,是我的来历可疑令谢老丞相心力交瘁离世,是我被谏言攻击导致宣仁怒杀大臣失掉臣心——”
“没有你没准大周亡得更快。你只是身在其中。亡国者定是其君,再大的奸臣也是君王用的。宣仁的缸你别替他顶,咱离开。”
云熙摇头:“我想过为你而离开,但我做不到。我不想做懦夫逃兵,我要与大周共存亡。”
宗白无奈:“我陪你共存亡?”
云熙摇头:“你是毁灭大周的功臣,你爹来了,你就这么对他说。”
宗白想了想:“也行,我就说谢训是我毒杀的,你诱惑皇上是我指派的,我天天值班,就那天没值班去引发了□□,可惜,没杀了皇帝,他藏假山里了……”
宗白抱住云熙,眼看着他眼:“你教我这么说救我,我怎么救你?”
云熙亲了一下宗白唇:“这样救我。”然后热烈的深吻。
宗白知道云熙是以此沉沦。
因为连他都知道,大周已走到尽头,朝廷的军队节节败退,造反的宗家军队势如破竹,直指京城。
第21章 我们还活着
云熙拉了宗白在长乐殿一起陪伴宣仁,时刻不离,宗白知道,因情况危急,云熙不放心自己,只有眼前亲见了,才算安全。
他们每天和宣仁一起看战报、阅奏章,心惊肉跳。宗白也不知自己是希望父兄赢还是朝廷赢。
每天宣仁都在和谢方商议杀人,杀打败仗的将军,启用新的将军,朝廷一片混乱,这天军报传来,通州兵败,朝廷大势已去,京中乱成一团,只有两个大臣来上朝,谢方指挥禁军统领集结起最后千来人,护送着皇帝及后妃等人离京出逃。
宣仁上车辇的时候,一定要拉云熙入内陪伴,云熙便拉了宗白一道上车。
他们逃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士兵们走不动了,要求休息用饭,统领前来向谢方请示。谢方正把有限的食物奉给皇帝皇后,哪有什么粮草,厉声训斥那统领,那统领见谢方动怒,只道谢方要下令杀他,恐惧中先下手为强,挥刀便将谢方砍倒。
那统领手下一拥而上,将谢方身边随从尽数砍了,杀红了眼,挥刀向皇上车辇来,宣仁起身双手握住车门大喝:“石安,你要造反吗?”
皇帝积威下,那人收了刀,俯身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要杀了谢家这两个小贼,就是他们妖媚惑主才造成今天局面,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宣仁道:“朕陷落云普府中时,是他们舍命护朕,才保着朕逃脱劫难。救命之恩岂能忘,杀恩人不祥,天会震怒。石将军快快护驾前行吧。如今朕身边只有你,朕封你一品大将军,还不谢恩?”
那石安跪下去,叩头谢恩,但复仰头道:“禀万岁,就算他们有救驾之功,可末将今日杀了他们义父,他们日后岂不会报复末将?他们一日在万岁身边,末将一日不安心,请万岁下旨处死二人,末将定肝脑涂地,保护万岁安全!”
“大胆!”宣仁厉色道:“爱卿这是挟持朕吗?朕如今若依你奏请,你岂不是又一个云普?!他们不过名为谢方义子,与谢家并无交情往来。你放心。谢方身为国丈,擅权揽政,朕每每守制于他,你杀他,正是为朕分忧,大大的忠臣。你若忠心护朕,朕自倚重信任。不要胡思乱想,速速上路吧。”
那石安站起,立在那里,听远处大军兵马声山呼海啸而来,变色道:“万岁,敌军马上就至,万岁若杀这两小儿,末将就保万岁前行,否则恕末将不能从命。”
宣仁也听到了那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一时忽然极为镇定:“叛军贼子何足惧,朕便在这里等待逆贼杀来,你若不肯保护朕,那便自行逃命去吧!”
那石安一愣神,忽然飞身上马,打马逃了。
一时众人四下奔逃,有宦官问:“皇上,娘娘问,当下如何是好?”
宣仁凄笑:“告诉她们,愿跑便跑,愿自杀守节就守节,朕谁也护不了了。”对宗白道:“你带着云熙逃吧,要不留下来,与朕一起殉国。”
谁要与你殉国,宗白抱起云熙便跳下车,云熙眼望宣仁,满面凄然,不动一动。抬眼已看到追兵的大旗了,宗白对宣仁喝道:“你要不就随我们一起跳山崖,或还有一线生机!”
抱着云熙就顺陡峭山坡滚下。
天地翻覆。
混乱中宗白清醒过来时,已在山谷底,周遭杂草丛生,宗白忙起身寻找:“阿云!”一旁云熙的衣角隐在草丛中,宗白忙爬过去,将云熙抱住,云熙摔晕了,宗白吓得拼命拍打他,掐他人中,还好,云熙醒过来,宗白抱住他,喜极而泣。“阿云,我们还活着。”
云熙泪眼迷茫,想起身,痛得倒下,好一会儿道:“他们会到谷底来搜寻的,你快走。我腰腿痛,走不了了。”
宗白道:“我是宗家三少爷,他们敢奈我何!我背你走。”
宗白忍痛背起云熙沿谷底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终于走到山谷对面,来在一片长草之中藏身。
他们躺下来,宗白将云熙抱在怀里,悄声道:“我们在这里等搜寻过去。”
云熙苍白笑。
远处真的有兵丁搜寻来了,有随他们一起跳崖的宦官宫女被抓住带走,哭求训斥声充斥山谷。
宗白吻住云熙,他们彼此热切的温暖的亲吻着,周遭什么也没有了,只余蓝天白云,和他们两个人。
山谷静下来。
他们还活着,那真好。
云熙抓着宗白衣襟,眼望山崖:“你何苦选择跳下来。”
宗白道:“那样的群情激愤之下,我自己也不一定能活命。”他是真没把握能救下云熙,哪怕领军的是大哥宗智。
“上天对我们真好。”
宗白点头。
宗白抱着云熙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在山谷里寻野果野菜给云熙吃,静待云熙将伤养好。
再一日,宗白采果子回来时,见云熙向前爬,忙追过来扶住他,问他要做什么,云熙满面泪:“我想去上面看看。”
宗白道:“你腰腿还没好,快躺下休息,我去上面看看,一切交给我。”
宗白走了半日,转到路上,路上尸首横陈。宗白找寻辨认,宣仁的头已被砍走,便将像宣仁的零碎尸身用旗裹了,背下山谷。
宗白在远处挖了一个坑,将尸骨埋了。云熙要过来验看,宗白坚决不允:“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不许你看!你噩梦做得还少吗?我只要你好!”
云熙见宗白眼中带泪,也不再坚持,如此为宣仁下了葬。
云熙跪在墓前,悲伤痛哭。宗白也陪了不少泪去。
云熙跪在墓边彻夜守墓,宗白也由他。
过了几日,山谷中实在没有可吃之物,他们便相扶着走出山谷。
他们走到村镇,听村民传说,当追兵追到时,皇帝说:“我是天子,谁敢杀我?”那些士兵惧了,真不敢上前,可是宗家一个武将跃马而出“我来杀你!”就把皇帝杀了。
宗氏军队杀了皇帝,凯旋回京,可谁知镇国公王荃的人马已占据了京城,另立德宗遗留的幼子为帝,宗家与王家本是亲家,联手起事,这下宗家与王家反目为仇,两边厮杀起来。
宗白带着云熙专拣偏僻路走,一日不巧遇到一股巡逻兵丁要将他们捉拿,宗白见了他们衣着,大喊:“我是护国公宗铎之子宗白!”
第22章 我还喜欢你抱我
士兵们不敢确信,簇拥着押去见大将军,旁边一位将领看到“咦”了一声,怒叫:“他们是谢家那两小贼!皇上的男宠!这模样我认得!这两个佞贼在皇上身边,妖惑谄媚,残害忠良,大周就亡在他二人身上!奸贼休走!”拔刀出鞘当头砍来,宗白不待护云熙,已被云熙大力推到一边,那将领再砍,旁一声断喝“住手!”一人过来击开此人的刀,喝道:“降将休得无礼!退下!这是宗大将军的弟弟,我家三少爷!”宗白看时,却是摘星。摘星过来在宗白面前跪倒:“三爷!我是摘星。”欢喜得声音都哽咽了。
“你怎在这里?帐中大将军是谁?”
“是您二哥镇军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