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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就这么径直闯了进来,若是父亲无恙的话,怎会毫无所知?
他颤抖着手燃起了火折子,却发现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难怪房间里仍然充斥着那股味道。
桌上似乎还放着一封信,但慕容雪飞无暇细看,很快就将火折子移向里间的木床。
慕容旬就静静地躺卧其上,仅看面容甚是平静祥和,若不是他的衣衫鞋袜并未脱去、也没有用锦被盖住身体的话,无论谁见了,都只会以为他仍在安睡。
但慕容雪飞的心脏却如同猛地遭受了重击,呆怔地立在当地,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不会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好半晌,他才脚步沉重地走上前去,勉强伸手向父亲的鼻端探去。
触手冰凉,早已没有了温热的气息。
火折子骤然滚落在地,房间里重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慕容雪飞本以为自己应该感到愤怒,应该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叫醒所有人,应该红着眼睛追查凶手。
然而事实上,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被抽光,他颓然跪倒在床前,泪水在黑暗中潸潸地流了下来,打湿地面。
那个凶手,果然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姑苏,甚至,早已潜伏进了慕容世家。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意识到父亲身处险境,快点赶到这里的话,是不是就能够阻止对方的计划?
自责之后,便是陡然升腾起的怒火。
以前,他从来不理解,为什么复仇的执念可以使得神秘组织的人不择手段。
但现在,他的心中突然也产生了同样强烈的渴望。
第153章 变化
慕容世家乱作一团。
那些巡夜的守卫,都是悄无声息地被人点了穴道,时候一到便清醒了过来,回想起半夜所发生的事情,顿时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前来禀告慕容旬。
却瞧见慕容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三公子怔忡地跪于床前,这副诡异的场景吓了众人一跳。
试探着请示慕容雪飞,他却像是神魂飘荡天外,对外界的事情丝毫不觉,众人心中惊惶,忙不迭地又去请示慕容兰和慕容惠。
慕容雪飞只觉得有无数的人在自己耳边吵吵嚷嚷,吵得他头疼欲裂。
慕容兰和慕容惠赶到之后,都情不自禁地跪在床前痛哭了一场,唯有他连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慕容兰发现桌上所留下的一封书信,展开看时却正是慕容旬的笔迹,原来竟是他的遗书,慕容雪飞的神智才稍微被唤回了些许。
他听着慕容兰哽咽着念完那封信。
信上,慕容旬对他们三人谆谆叮嘱,将慕容世家的重任交付在了他们的肩上,嘱咐他们要同心协力,将慕容世家的根基传承下去。
直到最后,才笔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说近日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心里深感愧疚,现在一儿二女皆已成人,了无牵挂,决定以命抵命,消除昔日所种的恶因。
所以,慕容旬是自杀的。
没等慕容兰念完,慕容惠已经红着眼眶大声道:“胡说胡说!我才不相信爹爹会这么做!这封信,一定是伪造的!”
慕容兰稍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接着念完了那封信,随即才向弟弟和妹妹各瞧了一眼。
慕容雪飞虽然仍是怔怔的,但他和慕容兰心里所想的,跟慕容惠也颇为相似。
那封信的笔迹,他们三个都认得清清楚楚,绝对是出自慕容旬亲笔,只不过,最后的那几句话,却一定不是慕容旬的本意。
想必昨夜,慕容旬是受到什么人的胁迫,才写下了这封遗书,随后又被逼自尽。
他们不明白,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在少林,毕竟无嗔大师原本就对二十年前的事情十分愧疚,见到月恒教的后人前来问罪,甘愿以命抵命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们的父亲慕容旬,昨夜分开之时,他明明还在想着要化解此次的危机,保护慕容世家,又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好端端地决定用自己来抵命?
更何况,那些巡夜的家丁,安排在慕容旬院外的守卫,总不可能自己无缘无故地昏睡过去,明显是被人点了穴道。
所以,昨夜有人闯入,那是确定无疑的事情。
而慕容旬所谓的自杀,也不过是凶手所布的局而已。
唯一令人想不透的是,那神秘组织的势力虽然远在天山领域,一时间无法深入到江南腹地,但他们之前的行事风格,仍然倚仗着有之前跟慕容三姐弟交过手的那黑衣蒙面人一般的高手,下手毫不留情,端的狠辣异常。
他们在少林派虽说并未大开杀戒,但无嗔大师致死的那一掌,却不折不扣是神秘组织的人打下的。
至于在昆仑派,对方更是等于血洗了半个昆仑,死伤的昆仑弟子少说也有二十来人。
按理说,对于同样曾经参与过月恒教之战的慕容世家,神秘组织更是无需客气才对。
从实力上来说,慕容世家虽然在武林中颇有威名,但毕竟只是一个世家,而且近年来又多在韬光养晦,因此势力方面自然比不上堂堂七大门派之一的昆仑。
神秘组织在昆仑派都敢以一人之力大开杀戒,为何到了姑苏,行事却似乎谨慎了许多?
除了慕容旬之外,慕容世家里再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即便是死去的慕容旬,也并非神秘组织的人下手杀害,而是任其自尽。
总觉得,其中有了什么变化。
然而,无论那变化是好是坏、是何原因,所造成的事实并没有丝毫改变。
慕容三姐弟最亲近和依赖的长辈,一夜之间被害,令得他们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剩下的事情,慕容雪飞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好像自从发现父亲被害之后,他的心神就一直飘忽不定,时时刻刻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带着隐隐的自责和惊惧。
或许是忧思过重,慕容旬的头七还没有过,从未生过大病的慕容雪飞就病倒了。
昏昏沉沉中,他只感觉到有人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唇喉间干渴如同火烧的时候,那人会及时送上微凉的茶水,如同甘泉一般潺潺流入心间。
全身滚烫像被烈焰灼烧的时候,也是那个人细心地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
隐隐约约的,慕容雪飞似乎回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母亲还没有故去,每当他在夏日的夜晚因为炎热和蚊虫的滋扰而难以入睡的时候,也会这样整夜整夜地守在床边,格外体贴地满足着他的所有要求。
只不过,现在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除了两个姐姐之外,会这样照顾自己的人,还有谁呢?
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多久,等到慕容雪飞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坐在床边的人是月无缺的时候,心里竟然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感觉。
父亲的丧事未了,慕容世家还需要处理许多的事务,两个姐姐目前一定抽不出身来照顾自己,所以,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也并非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只不过,若他真如自己所怀疑的那样,为什么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有一个瞬间,慕容雪飞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质问,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疑点全都抛将出来,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话到唇边,却变成了:“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
如果他就是凶手,现在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实现,甚至还从之前慕容旬的叙说中得知了当年曾经参与过那一战的门派和世家的名单,不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复仇大计,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除非,他真的不是,那些疑点都有着其他合理的解释。
慕容雪飞满心苦涩地想着,他当然希望如此,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堆积起来,几乎快要将他的信任完全磨灭。
可是,月无缺只用了一句话,就令得慕容雪飞即将崩溃的信任感重又稳固下来。
“不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第154章 商议
对于慕容家的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段十分难熬的日子。
丧事办好,将家里的一切也都安置妥当以后,替慕容旬复仇便提上了三姐弟的日程。
此时,江湖中已经因为天山、少林、昆仑、慕容世家连番遭遇变故而变得风声鹤唳,人人草木皆兵。
同时,听说青城派在外办事的弟子也无缘无故地被神秘组织的人所杀,看来他们已经成为了对方的下一个目标。
慕容三姐弟若想追查神秘组织、替父亲报仇的话,眼下就必须赶赴青城才行。
但在此之前,他们却先私下里商议了一下。
因为事关慕容世家的未来,所以自然是避开了所有的下人,而身为外人的月无缺,虽然博得了慕容惠的好感,并且是慕容雪飞的好友,却也不能参与其中。
慕容雪飞大病初愈,面色仍有些苍白,独自坐在窗边,既能参与两个姐姐的谈话,又便于监视外面的动静。
那日醒来之后,他终究还是没有当面质问月无缺,只是将所有的疑问都埋藏在了心底。
一方面,对方毕竟在他病倒的时候彻夜不眠地贴身照料过自己,纵使身上有些疑点,但对他的关心却也并非完全虚假,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之前,慕容雪飞仍不忍心直截了当地指责对方。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若对方真的是被误解了呢?
对于这个跟自己交浅言深的朋友,慕容雪飞是十分珍惜的,所以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不希望两人间的友情出现裂痕。
另一方面,若对方真的包藏祸心,跟神秘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慕容雪飞所掌握的也不过是很容易被含混过去的表面疑点,仅凭这些就质问对方的话,不仅无法令对方说出实话,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反而让对方产生戒备的心理,以后更难抓到他的把柄。
基于种种的考虑,慕容雪飞将心头的愤怒和疑惑都暂时压制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沉静,不复当初那阳光明媚的少年意气,乍看上去,倒是跟月无缺更相像了些。
三姐弟在昔日慕容旬的书房里沉默地对坐了片刻。
这里是他们的父亲平时最喜欢的地方,在三姐弟的记忆中,每次有什么事情想要找父亲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都会跑到这里来。
书房里的慕容旬,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天大的事情,只要有他担着,自己就无须再害怕。
然而现在,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慕容兰身为长姐,之前在安排慕容家的事务时出力甚多,俨然已经有了家主的势头。
她面色沉静如水,分别瞧了弟弟和妹妹一眼,便率先开了口。
“对于杀害爹爹的凶手,你们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慕容惠不禁又红了眼圈,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神秘组织的人做的。”
“神秘组织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完全不惊动慕容家守卫和机关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院。这次的事情,同在少林和昆仑所发生的惨案,都有着相似之处。”
慕容兰的神色仍然十分平静,只秀美的眼眸之中,不时似有火花闪过,显示出其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慕容雪飞的视线望着窗外,心情却忽然也像是卷起了惊涛骇浪。
从大姐的寥寥数语里,他便已经听了出来,慕容兰多半也对月无缺起了疑心。
事实上,这份怀疑早就存在,而父亲之死令其发酵扩散,三姐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