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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无嗔所说,那桩惨案的参与者中,除了天山派和少林派外,还有其他的门派,既然如此,当年在武林中也应该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才对。
算算时间,当时父亲慕容旬方才二十来岁,在江湖中尚属后生晚辈,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那件事。
慕容惠却是心直口快,闻言已经忍不住道:“大师,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就算当年跟你所说的那件事有所牵连的人,若是被杀也只能归咎于天意,但现在那些黑衣蒙面人还想要杀我们姐弟三人灭口,难道我们也无可怨尤吗?”
无嗔向他们的面上轮番望去,眼神中现出几分悲天悯人的意思,良久才轻声道:“若那些人真是为当年那件事复仇而来,只要你们不再插手此事,想必便可安然无恙。若那些人并非为此而来……”
他略一停顿,有些惆怅地微微一笑,接着又道:“那就是跟当年的事情毫无关系,当年之事老衲就更没有重提的必要了。”
总而言之,无嗔就是不肯将那件事和盘托出。
慕容三姐弟也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得告辞出来。
禅房门口侍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小沙弥,想必是照顾无嗔日常生活起居的,见他们三人出来,低头合十行礼,将他们送到院门处,目送三姐弟离去,这才折返。
慕容三姐弟心中仍想着刚才无嗔所说的事情,对那小沙弥并非稍加留意。
只慕容雪飞跨出院门以后,忽然间心中微微一动,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无嗔的禅房内灯火未熄,那送客的小沙弥已然转身向前走去,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但紧接着,慕容兰低声问了他一句话,慕容雪飞没有听清,急忙转回头去,道:“什么?”
慕容兰和慕容惠却是在说,既然示警少林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明日一早便赶回姑苏好了。
慕容雪飞本来也是打算回去向父亲打听二十年前的那桩惨案,因此并无异议。
就这么一打岔间,他已将刚才的那个小沙弥忘在了脑后,心里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也完全消失不见。
第129章 仇恨
送走慕容家的三姐弟之后,无嗔再也无心安寝,仍是坐在桌前,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出神。
今夜慕容雪飞所说的话,令他再次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那件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间,午夜梦回时每当忆起当时的情景,便忍不住将佛经反复念诵到天明,只盼能超度那些亡魂,稍微抵消些自己的杀孽。
虽然无嗔对慕容三姐弟说,如今所发生的事情未必跟当年那件事有关,但其实在他的心底深处,已经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毕竟,对方还在天山派的墙壁之上,留下了一个以血写就的“月”字。
月恒教。
当年在君莫问的率领下,曾经险些让中原武林沦为其附庸,如此不可一世的教派,终于在二十年前的一役里灰飞烟灭。
虽然正邪之争无可奈何,但无嗔毕竟是佛门弟子、心怀慈悲,眼见当日南、北天山血流成河的地狱场景,还是情不自禁地动了恻隐之心。
即便是魔教,却也不至于要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吧?
而至今令得他耿耿于怀的,是当日中原武林胜得并不光明磊落,而是在天山派的从中斡旋之下,采取了可称之为奸诈的手段。
既然那新近出现的神秘组织留下了这个“月”字,那多半便是同当年的月恒教有关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跟某个姓月的人有关,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在无嗔的印象里,月氏虽然在江湖中也曾经是名门世家,但自从三十年前的泰山之战,月潋夫妇和三个子女同时战死在岱顶之后,武林中就再没有听闻过月氏的名号。
似乎,当年月氏的两个幼子,后来是拜入了天山派吧?
无嗔极力地回想着那两个后辈的姓名容貌,然而却遍寻不获。
记忆中似乎只有耀眼的剑芒当空划过,当仍在远处激战的他转头望去时,只看见两个身着火红新衣、携手奔逃而出的背影。
哦,是那对新人。男方是天山弟子,女方则是月恒教主。
无嗔心头先是了然,随后却又是微微一愕。
在天山派的计划里,那天山弟子不是忍辱负重、打入月恒教的暗探吗?
就连这场婚宴,也不过是天山派为了全歼月恒教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但为什么,现在那名天山弟子,却竟然同月恒教主相携逃出?
莫非,这计划里还有什么后着?
那时候到处都是混乱不堪,双方都不停地有人死伤,这个疑问转瞬就被无嗔抛诸脑后、无暇深思,只记得那天山弟子的剑法,寂寞孤清,却又冷冽异常。
烛火忽然间摇晃了一下,沉思中的无嗔猛然回过神来,便瞧见一个小沙弥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眼就看出对方并非寺里的人。
一方面那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样貌英俊,看上去面生得很;另一方面,那人虽只是静静伫立在面前,却如同岳峙渊渟般气质超然,怎么看都不会是个普通的小沙弥。
但对方的伪装其实并无破绽,否则之前就不会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或许,他只是在进入禅房之后,才卸去了伪装出的低眉顺目,让自身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也就是说,此人并不担心无嗔在见到自己之后,立即叫醒整个少林的人前来擒他。
无嗔也的确没有出声唤人,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早已来了。”
来人的年纪也不过二十上下,眉峰如剑,眼神冷冽,淡淡回答道:“你知道我是谁?”
“施主便是在南天山造下无数杀孽之人。”
杀人者,身上自会有种难以描述的戾气和杀意。
杀的人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虽然小心掩饰的话,足以避过大多数人的视线,但无嗔却并非常人,而那年轻男子似乎也并不想在他面前做任何的掩饰,所以这种戾气和杀意就格外浓郁。
听了无嗔的话,那人只是冷哼一声,道:“天山派不过几十条人命,我在南天山所造下的杀孽,又岂能比得上大师,以及那些自诩正义的中原侠士?”
无嗔低下眼眉,轻轻宣了声佛号,道:“施主果然是昔年月恒教的后人。”
那人冷冷道:“大师可曾亲至北天山脚下,瞧瞧那里的民众,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又对中原武林和月恒教,各有怎样的看法?”
无嗔的头垂得更低。
若非当年他曾经这么做过,这些年来也就不会如此内疚自责。
或许是出于佛门普度众生的情怀,月恒教之役后,无嗔亲身来到了北天山脚下,想要及时安抚救助当地的民众,让他们以后无须再被魔教欺凌。
谁知,人人都用怪异甚至仇视的目光注视着他,最后是一个小孩子率先打破了沉寂。
那孩童自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猛地朝他丢了过来,哭喊着道:“总是跑来欺凌我们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中原强盗吗?”
一句话,如同冰水入体,让无嗔的心里翻腾至今。
若月恒教不是人人口中的魔教,那他们的所作所为,究竟又算是什么?
无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低声开口:“我们错了。”
对面那冷峻的青年却并不善罢甘休:“大师话说得好轻巧,然而月恒教上百条人命,却不是一句错了便可以抵消的。”
无嗔睁开双眼,凝视着他道:“今夜听慕容家的三位小施主说出天山派所发生的惨事以后,老衲便知道,施主也会找到少林来。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施主又何必将天山派斩尽杀绝、徒造杀孽呢?”
青年的眼眸中现出狠厉的神色,冷冷道:“当年之事,天山派是罪魁祸首,又如何能够姑息?大师若是心有不甘,大可杀了我替他们偿命。”
无嗔怔忡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昔年之事,老衲一直心怀愧疚,今日施主既然来了,老衲一身任凭处置。只盼施主勿再多造杀孽,牵连无辜之人。”
第130章 惊变
无嗔这么说,等于已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那青年的手中。
然而对方却不领情,只嗤笑道:“无辜之人?大师指的是这寺中的僧人,还是刚刚离去的那慕容家的后辈?”
说到这里,清冷的笑意忽地敛尽,淡淡又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西域之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二十年前手染鲜血的人,如今都得一一偿还。首恶既已伏诛,我也不打算将中原武林赶尽杀绝,然而该讨的债却是一样也不能少。天山,少林,接下来还有昆仑……”
他微一停顿,似乎不想将自己的复仇计划透露得太多,转而又望着无嗔冷冷道:“我心里自然有一本帐,该找什么人早已有数。像是大师刚才所说的姑苏慕容,恐怕也未必是无辜之人吧?”
无嗔轻叹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月恒教当年被人误会为魔教,行事偏激亦是源于之一。施主何必又要大动干戈,跟整个中原武林为敌,以致重蹈覆辙呢?”
“既然知道是误会,为何至今不见大师和其他门派,替月恒教正名?”
青年语气平淡,所说的话却如同尖锐的长箭直刺人心,道破了中原武林的虚伪面目。
当年无嗔既然发现了月恒教的真相,自然也同其他掌门私下商议过,但身为中原武林正义表率的七大门派,竟然犯下了如此的错误,传将出去,恐怕所有参与此战的人的颜面都会荡然无存。
所以最后,七大门派掌门共同决定,将真相永远尘封于记忆中,从此不再提起剿灭月恒教之事。
此事做得颇有私心,所以一经那青年点破,无嗔不禁羞愧难当,剩下的劝说之言便再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他自己也是口是心非、手染鲜血的凶手,又有何资格对别人说教点评?
无嗔长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道:“施主既然要替当年的月恒教报仇,老衲的这条性命,你尽管拿去就是。”
那青年淡淡一笑,眼神却仍阴沉晦暗,道:“既然大师如此爽快,适才听大师所言,又对昔年之事有些悔意,那我便给大师一个面子。二十年前的血债,少林派的罪孽便止于大师一身。”
也就是说,只要无嗔以命偿命,他便不再为难少林派的其他人。
从对方之前对付天山派的手段来看,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人力,想要令一个门派完全覆灭也并非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虽然少林是中原武林的正道砥柱,未必如天山派那般容易对付,但两相争斗下来,伤亡者恐怕都不在少数。
无嗔想到自己的牺牲,能够换来少林一派的平静,面上不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若老衲这条性命,能够令施主稍微平息心中的愤怒,消去些许戾气杀意,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话虽如此,但少林虽然得以保全,听那青年刚才的话意,接下来他们所要对付的,便是昆仑派了?
还是得设法,让人去提醒一下昆仑吧?
无嗔正想着,面前那青年已经猝然出手,掌风如狂潮海啸,直向着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这一瞬,无嗔忽然又觉得有些惊讶。
如此精妙绝伦而又威力强大的掌法,是不是多年以前,自己曾经在泰山之巅领教过的?
眼前这青年,会是那个人的传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