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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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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效两眼微抬,徐徐露出点狡猾的神色来:“知谨!”
  陆炳周身一凛,一双鹰眼直往脚步声递来的方向扫去。
  知谨披了件半点儿也不打眼的素色衫子,捧着几绺丝线、一只缺了一边的木框与一枚铜钱,迈着小步进来了。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自四面而来,凝成炉火,灼得他浑身发烫,好似踏在油锅里头,脚下步子更碎了些。他本来就生得温润恭慎,肤色白透,五官极浅淡精细,不光眉似柳叶、眼似柳叶,就连双唇抿着也跟柳叶是再世的弟兄似的。被人眼睛一臊,登时两颊同翘起的耳朵尖儿都红得跟桃儿似的,姑娘样的俏。江南的好水这样多年养他到大,终归没有亏待他。
  他抬手将铜钱上下两侧用丝线系住了,拴在木头框子一高一低两边,竖立起来远远搁在地上,便垂着脑袋退下了。陆炳恍然盯着他颊边飞霞和虾米一样弓曲着的脊背,心里上上下下,却仍没忘了噤声的规矩。
  “将军站在百步之外,倘使整箭穿过铜钱中央的方孔,便赢我千金一诺。”刘效侧站在韦钊身后,话里云雾飘渺,若有若无。
  韦钊听了,挑了一支箭头磨得极细的,即刻搭在弓上。那只弓黑红的漆面,镶金嵌宝,较日常的弓重上不少,不是一般人能使得的。他背脊宽阔,臂展也长,两足落地像生了钉子。弓弦拉开,波澜不惊。黑衣飒飒,黑发飘飘,眉似墨刀,目如乌隼,教人肝胆皆悸,端的是浴血沙场的好郎君。
  韦钊从前确没试过,心下纵然没底,身形也稳如高山。他微阖了眼站在风里,北地的风剜人,剜得他密布的旧伤鲜血淋漓地疼,多年前的尘土味混着血腥气扑鼻而来,哭声震天,血海蚀地,将他竭力安抚的平和毫不留情地冲碎了。
  他猛一睁眼,拽着弦的手便即刻松开。这一箭后劲实在是大,但他赶不及叫痛叫昏,一对鹰眼死死锁住百步之遥的那枚蚂蚁大小的铜钱。
  嗖。那箭驶得飞快,快到晃花了众人的眼。
  但没晃花刘效的。
  那支箭直直从铜钱孔里贯穿过去,干净利落,不容置喙。
  “将军果然好箭法。恭喜将军……”他又装填上一弯融融的笑,正欲捧个几句,却因见着韦钊身影一摇,猛然变了脸色,“韦将军?”
  韦钊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个八尺武将,却腿腱发软,直要站立不住。刘效赶忙冲上前扶住他,匆匆扫过场子里几千余双眼睛:“你给我撑住了,在哪里倒了也不许在这!”
  韦钊尚存一念,但脑袋是越来越不听话。他确然妄图自个儿站直了,但头却是一点一点,带着碎发轻轻靠在了刘效算不得多宽广的右肩上。
  韦钊的脸热,吐息也热,直烧得刘效一颗心上蹿下跳,灌了油似的噼里啪啦。他不自觉揽住了韦钊的腰,好像要使劲,又好像使不上劲地揪着他身后的衣衫,有气无力地扯了那么几下。
  韦钊似是想到了什么,迟钝地偏过头来黏黏地靠着刘效的耳朵:“夫君尚欠我一诺。明年上元,不知夫君愿同我一览否?”
  “好。”刘效撑着韦钊,声音有点发颤,他感到那双锋利眼睛此刻正软和地凝视着他,于是他又端端正正地立住了,端端正正地应他,“愿意。”


第五章 
  刘效尚没等来来年上元,倒先等来了二月半的花朝节。
  今年天气寒,快开春了又来了一场大雪,蓟州春花本就不多,这下子更稀稀拉拉的了。倒是城南的富贾秦永利,惯会贪图享受,单辟了一处园子,不知从何处引来了一眼潺潺的细水,用好土好水仔仔细细地栽了桃花,还趁着全城过节之际特意给将军府下了桃花香粉笺纸做的帖子。
  马蹄噔噔踢在道上,楠木架子的车厢吱嘎作响。刘效撑了这样久,终究敌不过这北地扎心碾骨的春寒,还是害了病,前一夜不过浅浅地着了觉,此刻薄薄两层眼皮滞涩得荡不开秋水,只得一触一触,蜻蜓点水似的。他没得新春衣,只将一件月白色蝶纹的夏衣加了棉花衬里,权做新衣穿了,惫懒地靠在香枕上头。香枕里不知塞了什么杂东西,既清又浊、既厚又薄的,惹得刘效时不时打个喷嚏。
  韦钊身量宽,车子是专行在坊间的轻便样式,不甚宽大,他只得紧紧地依着刘效,腰际大红色的络子缀了金玉,同刘效的上上下下皆一样,车厢颠动几回,便一并扭扭捏捏地缠在一处。他见刘效给寒病折腾得气都喘不匀,禁不住说他:“我昨夜叫知谨端了姜汤进屋,也不喝,难怪成这个样子。”
  “姜汤酽酽的,辣嗓子。”刘效费劲地挑起一边眼皮瞅他,“将军昨儿晚上不是在书房呆到三更天吗,这也晓得?”
  “你歇歇嘴罢。”韦钊闲着手,去解两人的络子。络子纠得死紧,他手上用了心,嘴上也就没什么顾虑:“你也是,我不叫人煮姜汤,便不晓得体恤体恤自个儿了?”
  他这话说得亲近,刘效不知是受用还是心里虚,竟撂了话头,转而有气无力地去打韦钊的手:“不许解了,绕得我头晕。”
  “要解的,”韦钊对病里的刘效待见得很,难得说话慢声慢气,“让秦永利瞧见了,成何体统呢?”
  刘效只咕哝着:“我们俩是正儿八经拜了堂的。”
  “莫气。”韦钊手上没停下,“回去让厨房在姜汤里搁点糖,忍一忍就喝了。”
  刘效再没说二话,噤了声,阖了眼,也不知睡着没有。
  离园子尚有一丈不到,便远远见了秦永利两手相抱、抻着脑袋,身后亭亭立着一个身姿纤纤的粉裙姑娘,气冷魂清,仿若莲花池里遗世的一株。待车驾停稳,秦永利便头一个迎上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小民同小女恭候多时了。”粉裙姑娘不等秦永利引荐,顺势上前也道了声福,随后将二人往园子里引:“民女单名一个瑛字。我同父亲在园心小亭里备了吃食和小酒,还望将军与殿下不嫌弃。”
  刘效赶紧扮了笑模样:“幸借小姐同令尊盛情,孤方得以一览如斯景致,哪里敢有怨懑?”
  韦钊侧头去看刘效,只见他行步端端,眉眼弯弯,半点儿病气也无。昏昏日头如同春花香气,和着晨雾,朦朦胧胧地萦绕流转,在他身上托生出一条骄矜富贵的仙子命。
  “别盯我了,”刘效见韦钊有些痴痴,不免勾一勾嘴角,复又板了脸,用指尖点他,“盯花去。”
  园子用四面青墙围住了,划成规规矩矩的四个花格,一条白水自一角蜿蜒而来,无声淌过坚实充盈的泥土,直直自园心小亭的脚下穿过,不知流向何处去了。
  韦钊坐在刘效右手,见四只玉净的杯装了浅浅一口清酒,闻得是洌洌寒香,便躯体做主,抬手一把饮了。酒液冷涩,在喉头闷闷转了几圈,方才顺着食管沁凉地下了肚。韦钊咂咂味,只觉一股暗香浮动于唇齿之间,不由得心悦起来:“这酒是哪里得的?”
  秦瑛一面给韦钊与刘效各布了一块南珠模样的香糕,一面平平地应了:“去年落花时候,用干净的箕帚将残香扫进瓮里,再兑上雪水,埋在花树下酿了一年。今儿为了二位,特意启开了。”
  “多谢小姐美意。”刘效挑眼瞧瞧这处,又瞥瞥那处,如坐针毡,耐不住插进了话头,“小姐请孤与将军来此,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秦瑛身形一顿,又把一筷子没动的吃食逡巡几遍:“我想着您得吃上几口,才有心思谈事情。”
  “秦小姐倒是很晓得孤。”刘效露出银牙,“只是既然是要紧事,不妨直说了。”
  “此事叫小女来说,恐有几分不便。”秦永利一张嘴皮子贴封条贴了好一阵子,终于等来了用武之地,他按按秦瑛,教她安生坐着,“小女年节时候进京,又去梁州嬉戏,途遇梁王殿下的二公子与小女一行一并歇在驿站。公子丰神俊逸、清茂非常,又为人心善,遇事多有相助,一来二去,自然相熟。”
  “孤晓得了。”刘效端着杯子迎在鼻前,让寒气清清脑袋,“孤的面子梁王还是给的,即刻修书一封,让刘演迎娶秦小姐便是。”
  “万万不可。”秦瑛闻言,竟急得站起身来,罔顾礼数,“长辈指婚,即是强扭的瓜。若是公子有意便罢,怕的是公子早已心寄别家月,即便公子心里不生嫌隙,又教我孤零零一个在那里怎么处呢?”
  刘效一对笑眼上上下下打量面前人,心觉有趣:“那当如何,你仔细说来,好让孤与将军定夺。”
  秦瑛毫不怯让:“烦请殿下与将军卖个面子,让我同公子再见一面,我自当将心意告知公子。公子若是不愿,我也不甘嫁了他,权当我俩无缘罢了。”
  刘效听其吐字道理,竟有枪炮不敌之气度,不觉佩服:“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了这个主。我与将军回府便研了墨来,定要替你向梁王好生申说一番。”
  秦瑛听了,不觉面上现出红光,她又转脸向着韦钊,两只杏眼期期冀冀。
  韦钊故作无奈状:“既然殿下发了话,我又岂有不从之理?”
  这句话仿佛天公赦令似的,惹得秦永利拉着秦瑛再三谢恩。秦瑛眉也笑弯了,唇也笑开了,弱柳扶风样的身段却是比得了金山银山还要精神。
  韦钊点她道:“你俩这根红线还没系紧呢。可等不得月老给你吃定心丸,要全凭你俩的造化。”
  秦瑛又是三谢。
  刘效见她笑了,正要仰头喝酒,腕子却给韦钊猛然伸来的大手捏住了,两道目光沉沉递来,恍惚间竟让刘效觉得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把柄是他擒不住的。韦钊又捏起眉头,一张脸有了点火气,他两唇一碰,用气声嗔斥道:“寒酒,胡闹。”
  魏王殿下加冠以来,还是头一次被臣下叫“胡闹”,唬小孩似的。可到底韦将军是不一样,他却不恼,反而口里像塞了蜜,连带着一颗心也黏糊糊的,一并化成了一滩水,直往下淌。
  蓟州的风像刀子,一阵刮来,破冰的力气将群花也破开了。太阳依旧当空照着,碎花被凛凛的风裹挟着四散飞走,铺天盖地地落了一桌一亭。刘效被这突如其来的花拳绣腿捶打得发了懵,乌溜溜的眼珠养在水里,此刻润润地朝韦钊一望。只这一望,便比利剑凶刃还要诛心剜骨,比千军万马还要所向披靡。一根情种,不消言语,尽在眼中了。
  韦钊坐在一线水上,一座亭里,一场繁花争渡下边,比春光还暖的一颗心里,装了一个他。
  原来世间最教人难以忘怀的事,叫两情相悦。


第六章 
  知谨捧着一碟桃花酥从游廊另一头蹑手蹑脚地走来了。庭院里的碗口粗的老树前几日才磨磨蹭蹭地抽了新叶,今儿个就蔓生出许多绿颜色。细看却仍是一片一片分明,个顶个的柔嫩。过了花朝节,蓟州整城就跟转了性似的,连午后夕光也轻薄得跟绢纱一样,从树冠顶上浮浮沉沉地飘下来,似雾非雾地笼在知谨一张巴掌大的芙蓉脸上。
  篦风眼色快,赶忙迎上前去:“知谨哥哥,将军同副将在里头议事,有什么要紧的我即刻通报进去。”
  “倒没什么,”知谨温温地笑对,“殿下尚在病里,这点桃花酥就着酸汁也咽不下几个。到底是秦小姐的心意,给我们吃不大合适,殿下就寻思着给将军再添进一些。”
  “那若是哥哥不嫌弃,不如我先替将军收下。”篦风待知谨到底和待刘效是两样,他本就心思活络,如今嘴儿更是厉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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