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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朵大大的旦馨花哦!”我兴奋地指着那帷幔说道。
“承儿很喜欢旦馨花吗?爹爹突然问道,表情有些严肃。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颤微道:“承儿觉得旦馨花像娘亲一样美。”
“不,你娘绝不像旦馨花。”爹爹大声吼道,而后便拂袖离开了亭子。
我听着爹爹大声对我吼道,顿时很是委屈,眼眶有泪水在不停打转。那是爹爹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对我说话。
“娘亲,爹爹为何要骂承儿?”我呜咽着问娘亲。
“是爹爹不会欣赏,旦馨花很美……承儿以后见不到娘可以多看看旦馨花。”我看到娘亲在说话的时候,那大眼睛没有了光彩。
“承儿不要看旦馨花,承儿要看娘亲!”我不满地嘟起嘴来大声宣誓道,而后双手抱着娘亲的脖子。
“好。”
只是,旦馨花代表什么?
直到我明白过来,旦馨花依旧灿烂。
贰
我循着琴声来到湖边,看到娘亲坐在湖边抚琴,那湖面泛起涟漪朵朵,流萤铺扇。我绕着湖边追着那荧光奔跑,硬是顽皮地将所有萤火虫赶走,最后累了便坐到娘亲身边,静静地听着娘亲抚琴。
“娘亲,承儿要学这首曲子。”我抬手胡乱在那琴弦上拨弄。
“娘亲教会承儿,以后就由承儿抚琴给娘亲听。”我看着娘亲有些笑意,心底一泛起暖意。
之后的一个月我每日都与娘亲在湖边抚琴,我很快便学会了那首曲子——《濯滴曲》,娘亲说我所奏的《濯滴曲》更显欢快,能让人欢乐。我闻言很是自豪,从此我也算履行了对娘亲的承诺,每日都在重复弹奏那首曲子,也许我一直觉得娘亲和爹爹的笑容都是那么不近心底,我真的希望我的琴声能让他们真心笑起来。
那天,娘亲的笑容真的很美。
弎
淡紫的旦馨花一如既往,柔柔落落地悬系天地,连风都是紫色。
我还没睡醒便被爹从暖暖的被窝中抱起来,朦胧的睡颜只看到爹那灰色的眼眸。爹的眼眸虽然是冰冷的灰色,但是我可以从那满是笑意的眼眸中感受到温暖,就像我最喜欢的那件娘为我做的一件紫色的小衣袍,穿在身上异常暖和。
“爹爹,我还想睡。”我揉揉眼睛,口中嘟囔道。
“承儿乖,要起来做功课了。”。
“我要找娘亲抱抱。”我推开爹爹想要下来。
“好,那承儿要先穿好衣服才能出去找娘亲。”爹爹将我放到床上,还帮我拿来衣物。
虽然我还很小,但是爹爹什么都让我自己做,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爹爹。而娘亲就不同,娘亲永远都会把我抱在怀里,我最喜爱娘亲的头发,摸起来滑滑柔柔的,很容易就可以睡着。只是我不喜欢娘亲白白的面容,让我感觉娘亲随时都要离开承儿。
可是爹爹好讨厌,我每次才在娘怀里呆不到一会儿便将我抱下来,然后便要我去谬音师父那里扎马步。
“爹爹我好了。”我今日穿了一件纯白的衣服,爬下床便冲到门口打算出去。
每日一早爹爹把我叫起来,我出门便可以看到娘亲在那亭子内抚琴,娘每天都奏我最喜欢的《濯滴曲》,直到我从谬音师父那里回到浮水小轩后便是由我来为娘亲和爹爹弹奏。
“啊……呜呜呜……”或许是我跑太急,一个绊脚便摔倒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承儿!”爹爹连忙将我抱起来,慌张地跑出去。
我在爹爹怀里大声哭喊着,其实也没那么痛,只是我很喜欢看到爹爹慌张的表情,因为爹爹每时每刻都是胸有成竹,很是自信镇静。
只是那一天,我看到爹爹的泪水,不禁想要闭上眼睛。
“承儿怎么了?”刚出房门我便在一片水雾中看到了娘亲朝我跑过来,那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显得虚弱,那双水灵的眼眸满是泪水,我看到这样的娘突然不敢哭了,我没想过我的哭声能让娘亲如此心痛。
“娘亲抱抱,承儿没事!”我不管自己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抬手为娘亲擦擦泪水。
很快我便被娘抱在怀里,我听到娘亲不停地呜咽说道:“承儿不能有事……。”
“娘亲,承儿真的没事哦。”我完全听不懂娘的话语,抬手朝自己的脑袋打去,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承儿答应娘亲,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承儿要和娘亲和爹爹,还有谬音师父永远在一起!”天真的我真的听不出来娘亲绝望的语气。
“好……娘亲会永远陪伴着承儿长大。”
“我要快点长高,摘那朵最高的旦馨花给娘亲!”我伸手指向那课摇曳枝条的旦馨树自信地说道。
十年后的我才知道那棵旦馨树真的不高。
触手可及。
“娘亲一定能看到。”傅水看着那棵才及自己的肩头高的旦馨树,顿时泪眼模糊了漫天的淡紫。
“娘亲不哭,承儿会吃很多兰花小米粥,很快就可以摘到了。”
“好……娘亲这就去为承儿做……做兰花小米粥。”说着娘就将我放下来。
“那承儿去找谬音师父学习了。”我扬起纯真的笑容,开心地朝留影阁跑去。
我兴奋地跑离娘亲,看不到身后娘亲那满含泪水的眼眸终是闭上,她倒在了爹爹的怀中……而爹爹抱起昏倒的娘朝着与我相背的方向跑去,那深蹙的眉心透出宛若夕阳的挣扎。
****
一如从前,日中过后我便从谬音师父的留影阁回到浮水小轩,我来到那棵很高很高的旦馨树旁,踮起脚,尽力伸长手臂,可是那最顶端的旦馨花依旧离我甚远……我看看周围的旦馨树,也许花季已过,那无数的旦馨树上已然无多旦馨花,只有零星的几点淡紫。旦馨花瓣都落到地上。
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慌乱地满地将那旦馨花瓣捡起来放到怀里护着,只是小小的人儿终是无法扭转大自然的规律,风一袭来,旦馨花便随风离去……
“不要吹走!”我下意识地喊道,突然眼中甚是酸疼,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样滴到地上,到最后我直接趴到地上,张大手臂将地上的旦馨花瓣紧紧护着,洁白的衣衫被那花汁染得一块一块的淡紫。
风刮地很猛烈,我只知道眼睛里都是水,浸湿了很多……
也许是天公怜悯,风过后是一片宁静,死一般的宁静,我踉跄地起来,看着浮水小轩里的旦馨花只剩零散的几朵在苟延残喘,转身看向那最高的那一棵旦馨树,那朵长在最高处的旦馨花缓缓飘了下来,我胡乱一抹那泪水,伸出手去接着那娇弱的花儿。
“啊!我摘到!”美丽的面庞是耀眼的笑容。
我一边欢叫着,双手捧着那娇弱的花朵跑去娘亲的房间。或许是我跑太急,又是绊倒在地上,我毫不哭闹地起身,而那朵旦馨花被我压得有些散乱,我的心突然有些腾空,好像娘亲要不见了。我急忙将那花朵拿起来保护在手心里,继续往娘亲的房内跑去。
刚进房门便看到谬音师父、宸爷爷围在床边,而爹爹表情呆滞地拥着有些困倦的娘亲。
还好,娘亲还在……
“娘亲很困吗?”我压低声音说道,稚嫩的童音显得有些可笑。
“嗯。”我只听到谬音师父的声音。
“娘亲,承儿摘到那最高的旦馨花了!”我小心翼翼地将那旦馨花放到娘亲手中,声音虽小但是掩饰不了那兴奋。
“承儿很厉害。”我终于看到娘亲那深入心底的笑容,娘亲抬手摸摸我的脑袋,我听到娘亲的声音好小好小,几乎听不清楚,我只能将耳朵靠近娘亲的嘴边。
“娘亲想睡觉了?”我问道。
“娘亲不想睡觉,可是好困。”
“那承儿弹曲给娘亲听,娘亲就不困了!”我开心地说着便跑去娘亲的琴旁。
很快《濯滴曲》欢快激扬的曲调便充斥着那房间,我恶作剧地弹乱几个音,想要将困倦的娘亲吵醒,可是我眼中的娘亲还是缓缓闭上眼眸睡去,那朵残缺的旦馨花滑落床下。
娘亲真的好厉害,承儿的曲子那么难听都能睡着。
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娘亲在淡紫的落英中为我抚琴,也许是该承儿为娘亲抚琴了。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爹爹不再风采照人,不再自信满满,空落终是爬上了他英俊的面庞,我居然看到爹爹的灰眸滴下了一滴泪水。
可是我不喜欢如此的爹爹。
我问爹爹为何娘亲不见了,爹爹指着那漫天的旦馨花跟我说:“娘亲变成旦馨花了。”
我也开心地相信了,多少年来每当旦馨花瓣飞舞的时候我便拿出琴为娘亲弹奏。只是娘亲对不起,《濯滴曲》变得不像承儿当初弹奏的那般欢快了。
而年年日日,那最高的旦馨花依旧盛开。
☆、褚承番外:风起录·坠暗无心
六岁。
没有看见娘亲已经一年了,爹爹告诉我娘亲变成了旦馨花,从此我便喜欢天天坐在庭院里看着那旦馨花从花苞长成一朵一朵繁茂的花,真是没漂亮的,像娘亲一样漂亮。
爹爹最近总是喜欢睡觉,谬音师父也不让我去打扰,我有时独独坐在爹爹的床边看着爹爹的脸蛋毫无生气,就如同那日自己最后见到娘亲的脸一样,好白好白的,我不喜欢。
“承儿?”耳边突然响起爹爹的声音,我欣喜地抬头,果然看到了爹爹朝自己走来。
“爹爹。你终于醒了!”我一蹦一跳地扑到爹爹怀里,开心地大声言道。
“嗯,是爹爹对不起承儿了。”
“爹爹也和娘亲一样喜欢睡觉。”我嘟起嘴来,不开心地指责道。
“爹爹今日陪承儿玩,赔罪。”褚佑微笑宠爱道。
“好,我们玩躲猫猫!爹爹来找承儿!”我说着便冲到房内到处找绸布。
我永远也看不到自己转身的那一刻,爹爹灰眸中竟是何样的脆弱绝望,就如同深溺于水却抓不到一根救命之藤。
“水儿。。。。。我对不起你和承儿。”
我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条白绸,拉着爹爹蹲下来,亲手为爹爹蒙上双眸,而后便猫着腰步伐极轻地躲到房子的床底下。外面是爹爹一边寻找一边叫唤自己的声音,幸福与满足愈发填满了小小的心窝。
很快爹爹便找到了房间,我立刻屏息,紧张地从床底看向外面。
“承儿,再不出来爹爹要走了。”爹爹那半含趣味的声音响起,而我哼了一声,得意地笑起来。
“水儿,你孤独吗。。。。。。”我只听到爹爹这句话,接着便是爹爹离开房间的声音。
我呆呆地伏在床底,反复思考着爹爹的话,可是那时的我无法听出爹爹到底是何意思。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便看到爹爹低头探到床底。
“承儿躲在床底,不嫌脏吗?”
“爹爹好厉害!”我羡慕敬佩地看向爹爹,而后滚着身子从床底爬出来。
“这回轮到承儿找爹爹了。”褚佑笑道。
“好,承儿也会找到爹爹!”我主动接过白绸布,正儿八经地蒙起自己的眼睛。
“数到一百方可,承儿不可偷看。”
“嗯!”我开怀道。
“一”
“二”
“三”
“四”
。。。。。。。。。
我听话地从一数到一百,而后结下白绸布,眼前一片迷蒙,适应过来后便抖擞了一下精神斗志昂然地冲出去到处找着爹爹。
小身子灵巧地穿梭在浸月阁,翻找着草地,亭台,我和爹爹有过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