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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都很可笑。
灏灵殿内供奉的白帝像足有五米高,许钟仰头看上去,那泥胎的面目同别的神像并无什么不同,表情冷漠的望着对面的群山。许钟抬手敲了敲,神像发出几声闷响,阖殿上下唯独这泥胎是个死物,真是非常讽刺了。
下午的时候许钟去油伞巷陆家祠堂旁边的大众浴室好好洗了个澡,吃了两个蜂蜜凉粽子当晚饭,回到值班室就睡了,半夜余震都没把他晃醒。
天未亮时他起床巡视了一圈,白天因为地震带来的躁动已经彻底的平息了下来,只觉得万籁俱寂。庙后小学的那棵李树开了花,趁着将明未明的天色,许钟贪看了一会,只觉得古人诚不欺我,李有九标,最宜月夜。
想了想他还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光线不佳,尽管拍出来的效果与现实差距过大,他还是给李阐发了过去。
配文曰:我已经在上班了!
早上上班以后先开了个短会,李阐一脸倦色的坐在会议室那张大桌子后面,许钟和周北林最后两个进来的,顺着墙角溜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李阐的甚至是有些灼灼的目光,他没懂,半张着嘴有些讶异的看回去,这边后勤主任还在讲这几天景区的工作安排,许钟还要分心听放不放假的问题,只见那边李阐举起手机冲他摇了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去摸手机,进来开会前怕挨骂调了静音,现在屏幕上果然有一条,是李阐在问他:“早饭呢?”
周北林的头刚准备偏过来偷看就被许钟发现了,他朝另一侧转了点身子,挡住周北林的目光,写道:“早干嘛去了?你要吃什么东西!”
李阐手机叮的响了一声,这打断了后勤主任的思路,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喝了口水,回想下自己讲到了哪里,李阐看着手机,嘴角挑了挑,回复他:“你不是昨天说你吃的面很好吃?”
许钟写:“你是不是有病?哪有人大清早吃面的???”
这次李阐的手机没响,不过也没有回复,因为后勤主任已经讲完了。李阐清了清嗓子,说景区要关到本周末,明天省里的专家就会到,一切等专家做完评估再说,班还是要正常上,只是暂时不接待游客……他说到这里,周围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气声,李阐等民意平息下去才接着说:“但管委会也考虑了大家的实际问题,家里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写报告,今天下午除了值班的同志外其余人放半天假……”屋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李阐顺势宣布散会,第一个走了出去。
跑的这么快,看来是真的饿了。许钟在对话框里接着写,“五分钟,后门见,带你去喝油茶。”
8)
周北林敏锐的觉察到了许钟一定有事瞒着他,因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的缺心眼气质,于是他像块膏药似的一早上都黏着许钟,吃早饭的路上遇到李阐还可以说是偶遇,等到12点一过,许钟神秘兮兮的说要出去一下还不告诉他去哪的时候,周北林的心里的那根弦猛的便绷紧了,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一起去。
果然一出大门还是李阐!周北林立刻想起了昨天早上关于领导跟着许钟跑了的传闻,那时候他还不屑一顾,但此刻他不得不信了。在目睹了八卦的兴奋之余周北林还感觉到了一丝失落,这丝失落很快就演变成了更多点的愤怒,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了的周北林倔强的率先拉开李阐的车门,不顾领导看向他的一脸惊讶的目光,坐在了副驾上。
许钟站着车门下哭笑不得的劝他,“我这是跑腿送信去,你以为我去什么好地方?要爬山的知道不知道?你一会走不动不要喊!”怕他不信似的拿出兜里的信封展示给周北林,被周北林一把抢过去上下看了两遍,奇道:“宁山寺?我熟啊!我更要去了。你快点上车。”
许钟无奈的歪头去看李阐,李阐反倒先问周北林:“你真的认识路?”
周北林骄傲的挺着胸膛说,“你俩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寺在后山,严格说来是华山和少华山交界的地方,我家老太太还给捐过钱,我当年去看过,当然知道路。”
李阐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点了点头,对许钟说:“换你来开车,我睡一会。”
李阐一上车就睡着了,醒过来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许钟和周北林都不在。他一动身上盖着的外套就滑了下去,是许钟的。
李阐靠着的这侧的车窗玻璃降下来个二指宽的缝,大概两人临走前怕他在车里太闷,李阐坐直了身子,才发现停车的位置是山脚下的一小块平地,水泥打的路面到这里就没有了,前面是两山之间夹着的一条小道,往里走似乎有一片人家,能看见几栋二层的灰色小楼。
李阐拿上许钟的外套下车,手机在这里几乎没有信号,车门没有锁,但他也并不担心,沿着那条小路朝里走,很快就看见不远处许钟和周北林一站一蹲,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
李阐走近了些,周北林先听见脚步声,踢了踢身边蹲着的许钟,许钟便也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说:“你醒了?马上吃中午饭了。”李阐这才看见他俩对面的草窠里卧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羊。
身后的小院是间农家乐,三人吃过了一中饭,又和老板确认了下方向,老板说地震那天他在城里,不知道宁山寺的师父有没有下山,他们三个还是得跑一趟。
在刚开始爬山的时候许钟和周北林还有很多话讲,后来周北林累的不行,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磨磨蹭蹭远远落在后面,许钟不得不一边用野猪吓唬他,一边和李阐聊天解闷,等终于看见宁山寺破败的山门时,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将近四个小时。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整座禅院被罩在一层金色的光线中,庙门紧锁,但一旁的围墙塌了一个豁口,几人踩着碎砖从豁口处翻进去,许钟问周北林:“你不是来过?这地方这么破败吗?”
周北林道:“我十几年前来的,那时候比这还破,连墙都没有。”说着他指着前面看上去相对完好的大殿,“我来的时候这殿刚刚修起来。”
正殿里没什么特色,供奉着释迦像及文殊、普贤两位菩萨,香案和蒲团倒是齐整干净的,看样子有人日日打扫,但殿内无人,还是得到后面去找。
殿后有几座破败佛塔静静矗立,檐下悬铃早已锈蚀脱落了,但绕到塔后细看下来才许钟才真正大吃一惊,塔竟建于唐末,历经千年不倒,也是难得了。那边李阐拨开齐腰深的野草正朝半坡上的一座碑亭走,许钟倒是发现了他这个爱看碑的爱好,跟着走了两步,回头见周北林坐在塔下,显然是一幅懒得动弹的样子,也就没有叫他,自己上去了。
草下隐隐有台阶的痕迹,一路蜿蜒朝上,碑亭修在一个高高的台基上,李阐先上去,回身拉了许钟一把,两人并肩站在那石碑前,细细的看上面隐约的字迹。
碑首题记是重修宁山寺净寺碑记,落款是乾隆三十八年。许钟看见这个年份便觉有异,先绕到碑的另一面一看,果然见背后刻着宁山寺三个隶体大字,这字体他再熟悉不过,在这里看见却实属有些意外,这是清代陕西巡抚毕沅的字,当年他重修陕西各处古建,所到之处皆有碑刻传世,岳庙距今最近的一次翻修也是在毕沅的主持下进行的,如今看来,这宁山寺当年的香火应该并不像如今这么萧条,反而地位颇高。
想到这里,许钟抬头问对面的李阐,“碑上都刻了什么?”李阐抬眼看了看他,点头道:“刻了不少……你听说过刘秀和这座庙的渊源吗?”
许钟奇道:“刘秀?你说的是那个皇帝?”
李阐念给他听:“东汉明帝刘庄,为缅怀其父刘秀逃避莽君追杀,曾匿迹于此山之中,幸得山神庇佑,终复汉室之伟绩,敕命宰相王梁于其山巅建潜龙寺,后王梁自请出家为光武帝祈福,潜龙寺遂成天下第一禅林……”
“潜龙寺?”许钟问:“这里不是宁山寺吗?”
李阐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接着朝下念:“唐会昌元年正月初一,华山震崩,伏压百户,潜龙寺尽毁,时人惶恐,三年后再震伤民,众人赖佛威灵,遂将潜龙寺重建至今址,以震邪祟,方平定焉。其后千年太平无虞,山净寺且净,寺宁山永宁,故而潜龙寺改名宁山寺,斯寺宗承临济,禅净双修,香火鼎盛,大德辈出……”
开成五年……许钟总觉得这个时间有些熟悉,他看了李阐一眼,李阐还在盯着那碑看,于是他朝前走了两步,扯着脖子朝周北林喊:“会昌元年是哪一年?”
周北林上学的时候号称历史小天才,他上大学念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经济类专业,现在的工作是他爸托关系给他找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正中周北林下怀。许钟喊的话被风吹散了些,周北林懒洋洋的喊:“没——听——清。”
于是许钟又喊了一遍,旁边的李阐抬起头来,对他说:“841年。”那边周北林也朝他喊回来,“唐武宗登基那一年!”
唐武宗,颖王,李炎。
第四卷 天命
1)
棋盘街上的金砖刚铺到一半,李阐突然回京了。
他是接到密信连夜离开岳庙的,甚至等不及与白帝当面道别。自从河中府回来后,白帝已久未现身。李阐只能留下书信,嘱咐仍在病中的陆迁,若是见到那日同去河中府的白道长,务必将此信亲手交于他手。
陆迁当日落水,沿河漂出十几里地后才被人救起,他清醒过来后认出了身上绑住自己与浮木的那根鞢带,对李阐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对李阐所托之事自然不敢怠慢,自颖王走后,陆迁日日拖着病体巡视与岳庙之中,因为颖王特意嘱咐过,白道长不轻易现身,切不可放过庙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白帝是自李阐走后第三日的清晨从山上下来的。他在万寿阁的最高处远望华山主峰,状如莲花的白石上金顶转瞬既逝,而他站了许久,也未见李阐的影子。小儿读书声却已隔墙传来,咿咿呀呀的扰人清净。
白帝眉头一皱,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安,这种情绪千百年来在他身上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他下意识的就将它与李阐联系了起来。白帝朝空中摊开手掌,立刻有只通体雪白的灵鸟从天而将,低头在他掌心轻啄了几下,帝君心头又是一跳,不由自主的举目朝西望去。百里之外的那座皇城上空,龙气果真隐隐有欲坠之势。
这一次,到底救还是不救?
龙脉与他本是一体,山中不知人间岁月,这人间的皇帝由谁来坐本与他无关,但苍生无辜。
纵然他活的清冷无欲,也不愿见人间战火重起,生灵涂炭。这世上有太多本不该他管的事情,他都管了,现在偏偏轮到了李阐,偏偏那个人是李阐。
白帝掌心一抖,那灵禽化作一股青烟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万寿阁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有人上来了。
陆迁刚在万寿阁上一露头,眼前就压来一片白光,让他恍惚了一瞬,之后目中渐渐可以视物,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白衣公子似乎正是上次那位道长,又似乎并不是。毕竟那日的道长与今日之人气势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伏地的身子在无形的压力之下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藏着的那封信上,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片刻之后,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手的主人附身轻声问他:“那是给我的信?”
陆迁听见他的声音才算确定了来人,忙不迭的猛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