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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明惊诧道:“李兄,你怎会在此地?”
李景若眨了眨眼,笑道:“我先前不是说过要来蜀地吗?”
高展明道:“你一年都在蜀地?”
李景若摸了摸下巴:“我就在附近游历。”
高展明问道:“你在这里,是在等我?你知道我来了嘉州?”
李景若说:“略有耳闻,恰好路过,我就来看看,没想到真遇上了。”
又道:“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就在这街上说话?”
高展明往四周一看,虽已是黄昏了,但路上还是有人在走。高展明原本就是个打眼的,再加上李景若在这里,李景若虽说穿了一身朴素的衣服,但他相貌英俊,气质又是王者风范,光站在那就叫人挪不开眼了。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停下脚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高展明忙道:“是我疏忽,李兄快随我进来吧。”
高展明带着李景若往府里走,这心里就泛着嘀咕。李景若怎么会在这里?身边一个侍从都没带,就只带了一匹马。他真是路过?
高展明突然想起先前听人议论嘉州来了一位新都督,是个皇室子弟,是谁来着?是……是……
高展明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李景若。李景若就走在他后面,猝不及防,两人的脸险些就撞上了,高展明连忙退后了一步。
李景若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
高展明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不会,就是嘉州新来的都督吧……”
李景若摸了摸下巴,眨眨眼,笑道:“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引鹤尖叫起来:“什么?!你是都……”
李景若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高展明把李景若引入屋中,犹豫片刻,慢吞吞地给他行了个礼:“属下……”都督可是个正三品官位,嘉州太守也不过就是从三品,先前两人身上都没有官爵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当了官,就不可和当日一样没有规矩了。
李景若连忙将高展明扶住:“客气什么,我这是微服私访,身上又没穿官服,你不必行礼。”
高展明将众人摈退,与李景若交谈。
高展明道:“李兄,我记得先前听说,新来的都督今天下午到嘉州,你一来便来找我了?”
李景若一本正经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我揭穿了,岂不叫我羞臊?我对君亮日思夜想,一听说君亮在此地,连衣裳都没换,就急匆匆赶来见你了。”
高展明嘴角抽了抽。一年不见,李景若越发轻浮了。
李景若挑眉笑道:“你这么正经做什么,我客气客气,你不会当真了吧?”
高展明嘴角更加用力地抽了抽,赶紧把话题扯开了。
李景若四处游历,先前已在蜀地逗留过一段时日了,高展明初来乍到,对蜀地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便向李景若打听。
李景若道:“风土人情嘛……此地百姓嗜辣之类的,你在这里住一阵也就都清楚了,这些无甚要紧。此地民风剽悍,女子泼辣大方,恐怕和京城的闺秀不同,不过也别有一番风情。男子惧内的甚多,在此地被人称为耙耳朵。最重要的一点,我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发现此地百姓慵懒闲散,最大的爱好是马吊。”
高展明一惊:“马吊?”
李景若道:“是了,就是打马吊。不知道君亮会不会打,若是不会,还是早些学起来好,若要与同僚相处融洽,会打一手好马吊牌可是关键。”
高展明听得甚是好笑:“当真?有多爱打?”
李景若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对不少百姓来说,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田可以不种,马吊却万万不能不打。哦对了,你在京城不是开了几家球馆么?到了这里,若想做营生敛财,开球馆是行不通的,开几家马吊馆,再供些闲嘴酒水,必然生意兴隆。譬如这屋子里若是着了火,屋主人睡着,那还有救;屋里夫妻在行房,那也有的救;可若是屋里的人在打马吊,且一局刚刚开始,正打的难舍难分之际……”李景若摊手,发出啧啧声。
高展明不住发笑:“当真如此?”
李景若耸肩:“我唬你做什么?时日久了,你自然有所体会。”
两人正说着,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官差,也不敲门,急匆匆就冲了进来:“判司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起来了。”他冲进来,才看见李景若,怔了怔,好奇地盯着李景若打量。
高展明方才正听着李景若说马吊牌的事,好笑道:“打起来了?不会是因为马吊吧?”
那官差怔了怔,道:“这次不是。”
“哈?”高展明整理着衣服向外走:“这次不是?也就是说以前这种案子很多了?”
那官差摸摸头,连忙跟了出去,李景若也紧随其后。
高展明是新任判官,专管狱讼案件等,因此如果外边有了官司,的确是他的职责。不过他才刚刚到任第二天,官府的交接还没完成呢,按说有案子不该找他才是。
高展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之前的顾判司呢?”
那官差小声道:“天一黑他就打马吊去了。”
高展明:“……”
高展明来到官府外,只见两名老妪正在地上扭打,情状十分惨烈,不远处的地上摔了一把菜刀,其中一个老妪想去捡起菜刀砍人,却被官差连忙冲上去制止了。
高展明皱眉,高声道:“怎么回事?!”
王司曹捧着一只鸡走了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她们两个都说这只鸡是自己的,一路打到官府来了。”
高展明瞧了瞧那官差手里的鸡,瘦瘦小小一只,根本没几口肉。他连连摇头:“就为了这么一只小鸡,打的连刀都拿出来了?”又呵斥两边匆匆赶来的官差,“还看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把人拉开!带进官府去说,别在路上闹了!”
醒过神来的官差们连忙冲上去将两个老妪分开。王司曹在高展明耳边悄声道:“大人,您刚从京城来,还不知道。今年蝗灾闹的厉害,民间都饥荒了,家里有猪羊的全都宰了。这只鸡虽然小,现在也值好几两银子呢。穷苦人家就指着这个救命。”
高展明一惊。他来嘉州才刚刚第二天,走的是官道,还没来得及去田地视察,没想到嘉州的百姓的日子竟然已经如此艰苦了?就这样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鸡,竟然能卖到十几两银子?!这还只是秋天,到了冬日,岂不更难熬?
高展明忙道:“快进官府再说。”
第五十四章 断案
将两名打架的老妪一审,高展明就明白了。就如王司曹所说,这两人的确是为了这只小鸡而大动干戈甚至拳脚相向。
穿花布衣裳的老妪伏倒在公堂上痛哭流涕:“大人,你要给民妇做主啊!这只鸡民妇养了养了快一个月了,今天儿子从外地回来,民妇看他饿的都没个人样了,就想杀了这只鸡给儿子顿口肉汤喝,谁知道正好撞见这刁妇在偷民妇的鸡,大人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
另一个穿褐色麻布衣服的老妪哭得比她更惨:“大人呐,你千万不要听那老捏儿胡说!我家当家的病了,就指着吃口肉,民妇家里就剩这最后一只鸡了,本来还指着养肥了过冬,现在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不得不杀鸡。谁知道那贱人突然跑进我们家院子抢鸡,大人,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我家当家的就指着这只鸡了!”
高展明头疼不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人各执一词,听起来都没什么破绽。
高展明道:“你们各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只鸡是自己的?”
花色衣服的老妪道:“三天前林荣家的到我家来做客,她见过我们家的这只鸡,她可以给民妇作证!”
褐色衣服的老妪道:“八天前刘鹏家的到我们家来串门,她在我家院子里见过这只鸡,大人传他来就都清楚了!”
高展明吩咐王司曹:“你去把他们说的证人都请来。”
没多久,证人就被传上来了,就如两名老妪所言,她们家里的确都有养过那么一只小鸡。
高展明很为难,这种鸡毛蒜皮的案子是最难断的,鸡又不像狗,不能认主人,要是偷盗的时候当场抓个现行还好断一些,可这两名老妪被人发现打起来的时候位置恰好在两家的中间。听邻里乡亲的口供,应该是两家人都养着鸡,不过其中一个人的鸡不知缘何没了,便去偷另一家的,导致此案发生。
王司曹问高展明:“大人,怎么办?”
此时天色已黑了,再拖下去就要到了就寝的时间,高展明想了想,恐怕今晚是得不出什么结论了。他悄声问王司曹:“以前遇上若有这种难断的案子,其他判官是如何断的?”
王司曹道:“每位判官的脾气都不一样,若是换了顾判司,他大约会让官府出银,再买一只鸡,两个妇人各一只,事情也就解决了。”
高展明皱眉,微微摇头。如此确实是一时善举,可是作为官府断案子,却不能这么断。时间一久,大家都知道这位判司的脾气,就都来闹这些个案子骗鸡骗狗,官府还怎么往下办?
王司曹偷偷打量高展明的神色,道:“顾判司做了一年,就让县令大人给开了……若是再往前的李判司,每人打三十大板,谁先招了就停。”
高展明摇头摇的愈发厉害了。如此更加不行了。
王司曹又道:“或者就命他们两家煮了鸡一起吃……”
高展明道:“不行,官府判案,是非一定要分明。如此搅混水,偷鸡的那家知道只要胡搅蛮缠自己就也能分一块肉吃,往后岂不还会故技重施?旁人知道官府专断糊涂案,就也都有样学样地犯糊涂事,如何了得?”
王司曹为难道:“那大人说该如何是好呢?要不让她们分立两边,把鸡赶到堂上,这只鸡往谁那里跑,就算谁的。”
高展明瞪了他一眼:“胡闹!既然今日我做了判司,就不能如此断案。今日天色太晚,先回去休息,明日早上接着查。既然这两家原本都有鸡,现在却只剩下一只鸡,便说明其中有一户人家的鸡早先丢了或吃了。明天早上让官差去查,之前这两人可有哪个嚷过家里遭贼的,再查他们院子里埋的垃圾,有没有鸡骨头。我就不信找不出证据!”
王司曹没想到高展明竟然对这么小一桩案件都如此认真,不由对他肃然起敬。他原先担心像高展明这样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遇上这种小案子定然会十分不耐烦,这种案子查起来也确实费时费力,因此才给他出主意早点把案子断了,没想到高展明却是这个态度,倒叫他自己有些羞惭了。
李景若一直在旁边停着不做声,眼看高展明就要宣布明日再来,他突然开口道:“君亮兄弟,今晚上的宵夜,我请你吃鸡可好?”
高展明一怔,不解地看向李景若。
李景若走了出来,朝着跪在地上的两名老妪微微一笑。嘉州这样的小地方,男子的相貌虽然秀气,可个子也难免短小些,如李景若这般身材颀长、面若冠玉又气质出众的的翩翩公子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由都有些看愣了眼。
李景若温声问道:“这样一只鸡,市价多少银子?”
花衣服老妪道:“三百文铜钱。”
另一名老妪点点头。
李景若掏出一小块碎银,道:“我出五百文买下这只鸡可好?”
那两名老妪怔了怔,花衣服的老妪抢先道:“好!好!大人,鸡我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