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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昔没想到这陶小公子请他来是这一番意思,这与他前些天在客栈中,昨日在牢房里的样子又不同,想想也只是个被惯坏的小孩子罢了,便笑道:“这收徒我是不敢,陶家难道还请不起名师?不过二公子好意,不如我们结伴去朝烟,这武林事物,我把我知晓的,都说给你听便是了。”
陶小公子见他一口回绝拜师的请求,难免失望,但又听他愿意和自己同行,想到路上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定再求一次就成了,又欣喜道:“那就请先生把行李都带上车来吧,从这里去朝烟,不消一天便能到了。”
赵昔想他们藏身于陶家的车队中,也免得再生变故,便让韩箐带着行李也上车来,两匹马儿跟在车外队伍中,向朝烟而去。
这马车连橱柜茶水一应俱全,既宽敞又方便,车夫也是熟手,一路十分平稳,比起两人骑马赶路不知舒服了多少倍。赵昔闲来无事,便将脑中记忆的一些江湖逸事,都说与陶小公子听,他说得生动,连韩箐都听入了神。
偶尔交谈几句,他才知道这陶小公子名为陶璋,乃是陶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嫡子,上头还有位庶出的兄长,帮着经营家族事务,比他能干许多。陶璋既有庶兄在前,又有父母宠爱,所以成了一等一的富贵闲人。那些纨绔公子哥的生活,赵昔不问也知道。
天色渐晚,众人在野外夜宿一晚,翌日上午抵达了朝烟。
朝烟是先帝御笔亲题的名字,取自前人“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乃是专门为朝廷供养花卉的大镇。陶家商行在此处有不少分号,早有人提前备好了宅院,等候在门口迎自家公子入住。
陶璋在路上听赵昔说了那许多故事,哪里肯跟他分道扬镳,执意要他住进自家宅院里,赵昔辞谢道:“我来朝烟是为韩姑娘寻亲的,住在你宅中多有叨扰,还是告辞吧。”
陶璋眼睛一亮道:“先生要为韩姑娘寻亲,不妨把她亲人名姓告诉了我,我让我家商行的伙计去找人,总比你们初来乍到要便宜得多。”
这倒也是。赵昔虽看不见,但也能想象那小胖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有些想笑,便道:“陶小公子想得周全,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多谢了。”
陶璋立刻喜滋滋地去吩咐人打扫上房,挑人办事,赵昔对身旁韩箐道:“你且把你姨娘的名姓,从前的住处都告诉他家伙计,能找着最好,若找不着,咱们再另想办法。”
韩箐犹豫片刻,一咬牙道:“公子,也不必找了,我说的姨娘原是诓你的,我母亲一个伎子,哪有什么亲眷,不过是那时心中无措,怕你将我丢下,所以浑说了一个亲戚。朝烟是我娘住的地方不错……”她忐忑不安地瞅瞅赵昔,“公子,你不怪我吧?”
赵昔闻言叹道:“我不怪你。只是白跑一趟,你的去处又得另想办法。”
韩箐想说“公子,我就跟着你好不好?”,但话未出口,脸先红了,幸而赵昔看不见。她想赵昔这样认真地帮她思考去处,分明是不想留她在身边,未免心生失落,不再说话。
赵昔哪晓得她这一番小女儿心思,和吩咐完回来的陶璋解释了,陶璋倒不在意,只是仍旧请赵昔留在他家。赵昔一时也想不到去哪,便应邀留了下来。
再者朝烟这个地方,他总觉得,像是来过许多回似的。
朝烟的花卉闻名天下,也有人说,朝烟的美人与花朵一样,多姿多态,不输于小秦淮。陶璋从京城出来数月,名为走商,实则游山玩水,其乐无穷。在山寨吃了两天苦,在朝烟更要补回来。
当地分号的伙计为讨小公子欢心,自然挑上好的地方供他玩乐,说起朝烟当地有一处名染心台,醇酒佳肴,名花美人,赏心悦目。陶璋哪有不去见识的道理?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陶璋随仆役弯弯绕绕,来至台旁水榭中,这里凭栏而坐,临水观花,隔着湖水传来丝竹之声,果然十分怡人。
池上荷花开得正盛,恰应了染心台这名字,仆役端来酒撰菜肴,陶璋忙合扇笑道:“湖那边是谁在弹奏?真真悦耳。”
仆役笑道:“这是我们主人身边几个姑娘,公子若想听曲,我去唤一位娘子来弹奏便是。”
闻声不见人,可不最勾人?陶璋起了兴趣,笑道:“何必多费事,请那几位姑娘来弹奏一曲即可,不用再请旁人了。”
“这……”仆役迟疑了一下,道,“这还要小的问过几位姑娘才行。”
陶璋心情好,一拂扇道:“那你便去通传一声,几位姑娘若肯过来,我必定重金相赠。”仆役应声退下。
其实那日陶璋在客栈中,虽然以富贵压人,但却未真存了要逼迫那姑娘顺从的意思。他生在京城,美人见过无数,奔波风尘之中见到一个好颜色的,虽然新鲜,但也不至于真仗着陶家的声势强抢。只不过打小养出了拈花惹草的性子,见到模样好看的便要去撩拨一番,又见掌柜的如此趋炎附势,他从小见得太多,未免惺忪平常,心中不屑,所以有意戏耍这父女俩一番。
谁知那掌柜女儿脾气刚烈,居然上手给他来了一巴掌,连他父亲都不曾扇过他耳光,占不占便宜是小事,挨打却是大事了,要不是背后给人阴了一把,他非要给这掌柜点苦头吃吃。
陶璋想到这里,又恨当初没看清阴他那人的脸,否则他可是睚眦必报,绝不肯受半点委屈的。
正思来想去,那厢仆役领了三名女子近前来,细看时,一个肌肤微丰,静若处子,一个娃娃脸儿,笑容甜美,天真可爱,一个鹅蛋脸面,细挑身材,神采动人。各持了一琴一笛一琵琶。
陶璋精神一振,站起身来,笑嘻嘻道:“三位姐姐好。”
三名女子听说隔水坐着鼎鼎大名陶家的后人,还以为是怎样的青年才俊,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包子似的圆胖少年,眼睛黑豆似的,哪有半点俊朗模样?当即心中失望,面上仍旧陪笑道:“见过陶二公子。”
陶璋命三人入座,眼瞅着美人言笑晏晏,若能拉拉小手,搂搂细腰……就更美了。殊不知三人早打了退堂鼓,不欲与他周旋。
来往说了好一会儿话,三人心中不耐,那鹅蛋脸女子使了个眼色给两个姐妹,后两人会意,起身道:“婢子等还有些要事,就不打搅公子赏莲了。”
陶璋当然不许:“怎么要走呢?”
那鹅蛋脸女子忙起身,提起桌上的斟壶为陶璋倒酒道:“公子勿怪,我两个姐妹的确有要事,就由我留下陪公子饮酒如何?”
陶璋见她风姿灵动,细看时比她两个姐妹还要美丽,有她一人陪着,倒也心满意足了,于是嬉笑道:“也好,姐姐不妨坐到桌边来,咱们凑近些说话。”
那女子果真听了他话,坐到他桌前,两人推杯换盏。女子命仆役取来一酒,笑道:“这是染心台自产的一种药酒,掺了这湖里莲子的莲心,清心明目,味道刚饮时有些苦,其实分外的清冽醇香呢。”
陶璋啜了一口,的确如她虽说,掺了莲心,更添异样风味。又听说这是药酒,补身而且明目,想起家里的赵先生双眼不能视物,若请他来喝这酒,即便不能有益,也可以品酒赏曲,比闷在家里不好多了。
第28章 美人
于是三杯两盏,你来我往,渐生醉意,陶璋的本意是等美人微醺时,将人拉到怀里占占便宜,谁知女子酒力奇佳,一边说些好话与他周旋,一边暗暗地灌酒,把个风月场去惯了的陶璋灌得七荤八素,别说拉到怀里,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着,就被喊来的家丁送回了自家宅院。
他回家后的醉态自不必说,连赵昔都听见了,只是这陶小公子虽然摆脱不了那些纨绔通病,但总算本性不坏,也就无可厚非了。
陶璋酒醒后,才明白那女子是故意灌醉自己,存心摆脱,一方面又羞愧自己在赵昔面前露出骄奢本性,拜师之事岂不更遥远了?
赵昔本就不打算收弟子,更不在意这些。陶璋次日在家摆午饭道:“先生,我昨儿喝醉了回来,没冒犯你吧?”
赵昔道:“我在厢房内,只听见你回来便回屋去了,怎会冒犯。”
陶璋“噢”了一声,偷偷看赵昔,见他与之前态度无二,便放下心来,又道:“先生,你镇日在家无事,不如我请你去喝酒吧?”
赵昔道:“我在你家短住已是叨扰,怎么好再让你请我喝酒?”
陶璋笑道:“我听闻他们那酒是入了药的,还掺了莲子莲心,清心明目,所以请先生去尝个新鲜。”
赵昔顿了顿道:“莲子莲心?那酒叫什么名字?”
陶璋仰头思索:“叫……叫……”
赵昔忽然接道:“叫‘半日羞’?”
陶璋折扇一敲手心道:“不错,是叫这个名字,先生原来喝过?”
赵昔垂头道:“应当是……喝过吧。”
他那些残破的记忆里,蓦地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满湖莲叶中对他说:“我往这酒里掺了莲子莲心,味道虽苦了,却有一股清香。苦的就像那女子含羞,‘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就叫‘半日羞’如何?”
他问:“这酒是朝烟本地产的?”
陶璋道:“听说只染心台上独一家。那里有满湖的莲花,酿这个再适宜不过了。”
赵昔眉头舒展道:“那就劳动你领我去尝尝了。”
陶璋得了他的应允,兴头更足,午后歇息了会,便命人打点出门,他一匹马,赵昔一匹,韩箐亦骑马跟在两人身后,戴了面纱。
陶璋公子哥心性,被那女子忽悠一道,反而更对她念念不忘。到了染心台,仍坐在昨日的水榭上,请赵昔韩箐两人入坐,随后指明要那女子来服侍。
仆役为难道:“秋瑾姑娘是我家主人的贴身丫鬟,这恐怕……”
陶璋脸色一沉,冷笑道:“那你是把我当傻瓜戏弄么?既然服侍不得,昨日怎么又来了?我虽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谁,哼,但一个贴身婢女就敢戏耍我陶二爷,他脸面可真够大的。”
仆役见他摆出家族的架势,便知再也推脱不得了,于是忙退出去通传。不一会儿,果然见那名唤秋瑾的女子前来,向陶璋行礼道:“承蒙陶公子厚爱,秋瑾来服侍几位喝酒,不知是要斟酒,还是布菜?”
陶璋拿眼觑着她,笑道:“秋瑾姑娘,昨日喝得还尽兴罢?”
秋瑾笑了笑道:“公子好酒量,怪秋瑾仗着公子好意,灌醉了公子,这里特向公子赔个不是。”
陶璋抚掌笑道:“你既已赔了不是,我怎么好再怪罪你?站久了怕累,来我身边坐下吧。”
秋瑾笑容一滞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陶璋收了笑道:“怎么?秋瑾姑娘嫌我这人驽钝,不肯和我近身?”
秋瑾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与昨日那傻乎乎模样大有不同,不由心中惴惴,往前走了两步,被陶璋拉住手笑道:“这便是了,大家一处喝酒,比傻站着不好多了?”
秋瑾勉强笑道:“秋瑾没有不肯,只是公子有客,秋瑾一介婢子和客人同坐,是否有些不尊敬?”
陶璋道:“先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人。”他回过头去,朝赵昔笑道:“先生,你不怪罪我吧?”
喝酒请歌伎陪席本是富贵人家风尚,并没有失礼一说。赵昔道:“我原是来赖这里的酒的,你们尽兴便可,不必顾虑我们。”
那秋瑾无计可施,只好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