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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昔直起身道:“据脉息来看,令郎已经昏迷十个时辰有余,且昏睡前贪食,昏睡后多呓语,高烧不退。”
齐大官人眼前一亮,忙道:“大夫说得一点不错。”
赵昔道:“这毒是慢慢积累奏效的,可下毒之人心急,一次下足了分量,才使得令郎昏迷时出现如此明显的症状。”
齐大官人大为心惊道:“大夫的意思,这不是病,竟是毒?”
赵昔点头道:“不错,这毒的要旨便是人不知鬼不觉,一点一点下,慢慢积存在人体内,等到发现症状时,已经病入肌理,不光毒性难解,而且病人的脉息,体征一切如常,令人无从下手。”
齐大官人道:“那方才大夫是怎么探出来的?”
赵昔微微一笑,抬起手,齐大官人这才发现他食指与拇指之间捏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在天光下一照,还沾染着血色。
齐大官人恍然大悟,原来赵昔方才竟不是以指探脉,而是借助这一枚银针。
有传天嘉元年的时候,皇帝陛下的胞妹纯宜公主卧病在榻,遍寻杏林国手而不治,后有一无名道人,经由丞相大人举荐入宫,以悬丝诊脉和针灸技艺治好了公主,皇帝大喜,要赏赐这道人金银珍玩,留他在宫中做御医,这人却转眼不见了。从此以后,医者中便尊针法娴熟之人为高明医家。
齐大官人替女儿求医问药这两个月,将远近州县的名医都请了个遍,其中也有用针法探症的,只可惜用尽手段却毫无所得。如今见赵昔捎一探脉就能道出前因后果,已是信了两分,忙道:“大夫好脉息,却不知这毒该如何解?”
赵昔道:“银针排毒,佐以汤药,不出七日,令郎便能醒过来了。”
齐大官人大喜道:“大夫此言当真?”
赵昔道:“人命关天,在下不敢口出诳语。官人若心中难安,我可以先以银针使令郎苏醒片刻,不过只是片刻,毒性上涌,令郎又会昏迷。”
齐大官人仿佛看到了救星,拱手道:“就请大夫施针,我和犬子说上一句话足矣。”
赵昔便侧身示意马大将药箱交给他,放在圆桌上打开,里面寒光凛凛,是大小长短各不一的银针,据马大说,这是从他贴身的衣物里翻出来的,露出来时还吓了马大母亲一跳。
陪床的丫鬟们都让开,赵昔取了一枚,走到床前,在齐大少爷的脑门顶找准穴位,轻轻刺了进去。
他一双手在银针的映衬下格外苍白削瘦,手指捻动,慢慢地将银针送进去。
就在针没入皮下半截之时,一直毫无生气的齐大少爷忽然呻吟一声,睁开眼来。
齐大官人大喜过望,上前扶着床沿,颤声道:“我儿……你瞧瞧为父,瞧瞧为父。”
齐大少爷眼珠转过来,看着齐老爷道:“爹,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一直静默的屏风后忽然站起一道身影,被老妈子拉住道:“夫人使不得,大夫还在呢!”
原来是齐大官人的妻子李氏,原本隔着屏风听赵昔的见解,听儿子醒过来,一时情难自抑,甩开婆子丫鬟的手道:“那也不能不让我看孩子!”说着急步走至前头,扑在床上抱住齐大少爷哭道:“我的儿……”
齐大官人定了定神,向赵昔问道:“我儿说他动弹不得,这是何故?”
赵昔道:“这就是这毒的效用,长期服用,毒存于体内而不自知,渐渐的贪食嗜睡,一旦倒下去,哪怕神智尚存,也动弹不得,长此以往,便无知无觉,形同草木了。”
齐大官人闻言又骇又怒:“是谁如此狠毒,使这样手段害我两个孩子!”
伏在床边的李氏听得这话,转身又扑到赵昔面前就要下跪道:“求大夫救救我儿!”
丫鬟们忙去搀扶,赵昔侧身让开,不受这一礼,道:“在下造访贵府,为的就是令千金和公子的病症,夫人不必太过虑。”
齐大官人紧接着道:“既然犬子有救,就请大夫再去看看小女,她已经昏迷两月有余了。”
于是一帮丫鬟小厮,又簇拥着齐大官人和赵昔来到齐大小姐的闺房,赵昔看过后只道:“一样。”
“好,好。”齐大官人退后一步,埋首作揖道:“大夫医术高明,齐斌就将一双儿女的性命,尽数托付给大夫了。”
赵昔收起银针,亦回了个礼道:“定不负所托。”
儿女有救,齐氏夫妇如蒙大赦,吩咐下去,在齐大少爷的院子打扫出一间厢房,给赵昔住着,方便来往。马大则命人带往现成的客房去,马大自幼山野长大,哪见过这富贵阵仗,当时就手足无措,赵昔安慰了他一番。那里齐大官人又派人来道,赵大夫两人奔波辛苦,晚间还会有一桌宴席,替二位接风洗尘。
赵昔闻言便对马老大道:“正好趁此机会,把地皮之事跟齐大官人说清楚了。”
马老大连点了两个头道:“赵大夫,你真厉害,这么一比,嘿,那什么名医还不如你呢。”
赵昔笑了笑,比起齐家人,他更关心的是先前在偏厅遇到的那个小厮。
一个人的容貌和神采是相契合的,观之这位叫七宝的小厮,眉眼寡淡,眸光却炯然有神,想必是在相貌上做了什么手脚吧。
晚间宴席,齐大官人先提出疑问道:“赵大夫说是为了犬子和小女而来,小女病倒两个月,县城里人尽皆知,倒不奇怪,但犬子病了不过两三日,大夫是如何知晓的?”
赵昔笑道:“这正是我造访府上的第二个缘由。这县北的商洛山中有一村落,民风淳朴。我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多亏了这里村民搭救。四天前令公子带人来村里告知,这方圆十里的地皮是齐家祖产,要他们迁居别处,我与他交涉时,见他眼窝深陷,舌苔发紫,步伐紊乱,分明是早期中毒之相,就劝了他两句。可齐公子急于收回祖产,不信我所言。”
齐大官人明悟,又拈须皱眉道:“商洛山中的祖产?我并没吩咐人去收回,谁告诉大少爷这块地的?”
隔着纱帘陪席的李氏忙道:“想是管家他们聊天,大少爷听见了,想在老爷面前立份功,就暗暗地去做了。”
齐大官人冷哼一声:“正经不肯读书,做这些有什么用,我齐家还差那一块地?”
李氏道:“孩子年轻,急功冒失总是难免的,再说,若不是山中一见,怎能得赵大夫妙手回春呢。”
齐大官人脸色稍霁,向赵昔道:“大夫的意思我明了了,这地皮原是先祖向官府讨得的,因坐落深山之中,荒置数代,也无人去照看。我齐家虽不算大户,却还有两分薄产,不指望这一块地皮盈利,改日便将地契奉上。都是犬子骄横,扰了大夫和村民的清静。”
赵昔起身道:“那我便代一村的村民,谢齐大官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读者老爷不明白,解释一下:赵昔是失忆了但是为人处事什么的都很清楚(他忘记的是他从前的经历和认识的人和自己的身份),这个叫七宝的小厮认识赵昔但不知道赵昔失忆了(为什么认识请看后文)
希望你们没被我的坑爹逻辑吓跑。
第4章 夜谒
宴散后,赵昔回到齐大少爷院子里的厢房,派来伺候他的下人提了水来,赵昔洗漱一番,让下人回自己房中睡觉,下人剔了灯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合上。
赵昔一人躺在榻上安枕,双目阖着,明月照窗,一室清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灵巧地闪进屋里来,落在地上的脚步轻得得像猫爪,带着两分谨慎试探,向赵昔睡卧的床榻走去。
黑影在床前伫立了一会儿,似是犹疑不定,可赵昔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绵长,仿佛已经陷入沉睡。他一咬牙下定决心,提掌并指如刀,就向赵昔的脖颈砍去。
就在他动手之际,赵昔忽然睁开眼,两人目光遇上,来人大惊,可掌势难收,眼看着就要切在赵昔侧颈上,赵昔却伸出手,在来人手腕上轻轻一拂,当即半条手臂都酸麻难忍,这人低声惊呼,握着手臂退后一步:“你诈我!”
赵昔好整以暇地坐起来,双腿盘着道:“不敢,赵某等候多时了。”
那人紧盯着他道:“果然是你……”
赵昔笑道:“既然是故人相见,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时屋外云开雾散,月光映出来人的轮廓,正是白日里那个引路的小厮。
赵昔眼观这少年的身量,似乎比白日里要高瘦些,他五感一向灵敏,甚少出错,要是他没出错的话,那就是……缩骨功?
易容术,缩骨功,还有掌法……这少年年纪不大,学的东西倒是驳而不纯。
少年哼了一声道:“故人?你根本没认出我吧。”
被他戳破,赵昔也不觉尴尬,仍旧笑道:“赵某因为一场大病,许多从前的事都遗忘了。失礼之处,望小兄弟海涵。”
少年眨眨眼,撇嘴道:“你就是记忆未失,也不一定记得我。”
赵昔道:“这是为何?难道阁下从前见我,也用了易容术?”
少年瞪他道:“当然没有!”
赵昔颔首笑道:“既然没有,小兄弟不妨将易容卸了,说不定我见到你的真容,就记起来了。”
少年面露不信,但还是抬手将脸上薄薄一层撕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眉清目楚,显然更符合他那一身武功。
赵昔仔细打量,少年问道:“认出来没有?”
赵昔答道:“没有。”
“……”
少年气鼓鼓瞪着他,心里虽然明白赵昔不大会认出来,但还是掩不住一点失望。
赵昔切入正题道:“阁下夜行来找我,不是为了半夜叙旧的吧。”
少年道:“我来验明你的身份,以及,和你做个交易。”
赵昔挑眉:“噢?什么交易?”
少年道:“你还不知道,县城中有人在找你吧?”
赵昔神色不变道:“什么人?”
少年道:“我不知道,我见到的有两人,一人身穿道袍,二十往上年纪,一人看着略小些,就是今天齐老爷会的客人,恰好赶在你进府之前,他们离开了。”
赵昔道:“你怎知他们找的是我?”若这两人来齐府是为了向齐大官人打听他的下落,那齐大官人见到他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少年目光闪了闪道:“他们并没向老爷提及你的下落,是我觉得他们形迹可疑,所以跟着他们一路走到香满阁,听他们一边喝花酒,一边说起的。”
赵昔闻言思索片刻,抬头笑道:“那么你想和我交易什么呢?”
少年仍自近前一步道:“我听他们说,为了寻找你的踪迹,他们已经在这附近滞留三个月了,其中一个急着回去,另一个还要再留守半月,这半个月,难免他不会找到齐府来,若是发现你人就在府中,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赵昔道:“立功?你的意思,要找我的是这两人的上家?”
少年歪歪头道:“应该是,我听他们叫他‘少爷’。”他露出一个笑道:“你觉得这两人抓你回去,是会把你奉为上宾呢,还是置你于死地?”
赵昔苦笑道:“我怎知道。”
少年见他神态落寞,脱口而出道:“我可以替你隐瞒。”
赵昔讶异地望着他,少年别扭地整了整表情道:“我替你隐瞒,你也要为我做件事。”
赵昔不假思索道:“尽管道来。”
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要你为我疗伤。”
赵昔会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