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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鹤见雀榕一脸疲态倒是疏忽了,点头应允青姑。
青姑将众人人带到楼上客房去,瞧了一眼陈家霖,只给分了三间。
楼上客房不比楼下落魄,上头干干净净,算不上豪华,却也是应有尽有的。
薛言居左厢房最左,然后是雀榕,再往外走才是薛鹤,薛鹤离楼梯最近。
薛言为薛鹤铺好了床,便回自己房间歇息去了,顺便为他带走了陈家霖。
躺在床上翘着腿的薛鹤,将手枕在脑袋下,一边用扇沿敲着唇边。他不需要休息,也不觉得累,只是如此躺着确实无聊。
此时,他也不能去打扰小郎君休息。
忽然放松下来,让薛鹤更加认真思考了这两日来所发生的所有事。
先是他追衍鹿至此,在山林中遇到小郎君。那晚连夜大雨,小郎君一人只身冒雨采花回去。他见小郎君命盘奇怪,怕是衍鹿行凶,便随了一路,跟进了邺城,跟着到了他的住处。夜里下着雨,他无处避雨,小郎君给他递了把伞,什么都不说就进了屋。
随之待到第二日,城里便传出命案,他们二人被衙差带走。
然后,二人明目张胆“越狱”、夜探义庄、花斋被查。
再后来,他们就到了这里,到了这个六界不管的流舍来。亲眼见到了冥界动乱,阴差肆意妄为,毫无规矩。
不见踪影的衍鹿,已故的陈家霖亡魂,失踪的南宫瞿,古怪的药材商陈毅,已死之人余伯,隐瞒闪躲的小山神,下凡的方知云,还有这美艳奢靡的老板却开了个破旧的客栈。
一桩桩一件件,都很充满了疑点。
可偏偏,最大的疑点还是那个小郎君。
冥界拘生魂,他会不会就是下一个?
想至此,薛鹤隐隐不安。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
“薛公子可歇息了?”门口小郎君的声音软糯。
薛鹤从床上一跃而起,慌忙之中迅速地梳理一番自己凌乱的衣摆,又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倚在床沿,“进来罢。”
屋内昏暗,楼道烛光隐隐,纸窗还因风沙沙作响。
薛鹤见雀榕进屋来,脸上还带几分倦意,“怎么不去歇会儿?”
望着这张精雕细琢的面容,脸颊似乎比前几日更加消瘦了。
雀榕摇摇头,关上门,似乎没想要走的意思,“这两日发生太多事,躺下亦是难以入眠。想起薛公子的衣服还在我这儿,索性过来坐坐。”
“你怎就知道,我没歇下?”轻佻的眉眼上下横扫,薛鹤弯着嘴角打量眼前这个送上门来的。
“是吗?”侧身走了两步,雀榕将手上的衣物搁在桌椅上,“那就不打扰薛公子休息了。”
“诶诶诶——”见其转身要走,薛鹤连忙从床上起来,谁知脚下没了分寸,踩着自己的袍子,一个踉跄。
雀榕听着动静,回头时见他佯装,扇挑青丝,脸上还是欠欠的样子,便忍不住莞尔,故意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嗯,薛公子还有其他什么事?”
薛鹤拍了拍身后的袍子,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就,坐坐吧,反正我也是睡不着的。”
“好。”雀榕笑道。
直至雀榕入座后,薛鹤还痴痴地站在那儿没回过神来。心想,要是真摔在地上,换这美人一笑也是值了。
雀榕唤了两声,薛鹤这才归了窍,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还直勾勾地停留在那人身上挪不开眼。
这客栈残破,又是风沙之地,自是没有人端茶递水地伺候。桌上茶壶里的水早空了,没人去提水,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地坐着。
难得共处一室,眼下无人打扰,薛鹤自然是乐意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这么直勾勾地在人家身上来回扫荡,丝毫不避讳。
“小郎君想来说些什么?”青丝垂落双肩,薛鹤虽衣冠整整,可看起来却是个没正经的样子。
“就……”雀榕双眼斜视,说到嘴边的话,似乎又咽了回去。
薛鹤双手环胸,手上捏着扇子微微仰头,笑道:“小郎君是想跟我家那位星君大人一般指着我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空有一身法力,这点小事也摆不平,星君府的门面都让你丢尽了!’,还是说,‘天界里头,那么多神官,却没一个似你这般狼狈的’?”
雀榕错愕,抬起眼,“我未曾想过来看你笑话,亦没什么资格道一句你的不是。”他想了想,又说道,“薛公子即使无作无为,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神官,无愧于心,不比别人差在哪里。”
话音落下许久,薛鹤僵硬地坐在那边一动不动,本是一句玩笑话哄哄他开心,没想到却被较真了起来。
可这话不知怎么地,让薛鹤记到心里去了。
向来都是别人眼中那个不成气候、不争气、花天酒地无所作为,靠着祖上福荫白拿了这么多修为的星君府小公子,这个无功无过碌碌无为、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闲云野鹤的薛鹤,头一次被人夸了,被人真心地夸上了一句。
他笑了,撇过头去瞧着雀榕,“你可是有求于我?不妨说出来,就算想求长生,我亦可以为你去一试。”
“薛公子真是可怜,听不得别人一句真心话。”当是奚落,雀榕摇摇头,起身要走。
薛鹤急了,连忙拦住他,“别走别走,有话好好说。既然你真心待我,我自拿真心回报你。他日,若你有所求,只要不伤天害理,我薛鹤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如今,只求小郎君莫生气。”
“我不求你回报什么。”雀榕说。
“既然对你许下承诺,哪有回收的道理?”薛鹤将手上那寸步不离的金扇子递到雀榕手中,伸手抓起那柔弱无骨的手腕,触碰处,尽是寒凉,“眼下世道,妖魔纵横,不如我将此扇赠你。虽不比那些神兵利器,却也可护你平安一时。”
雀榕推搪,将手收了回去,“世人皆有一死,既然我命中活不长,那便顺了天意罢。”
“你这小郎君可真是有趣,旁人都怕死,怎瞧你巴不得求死似的。”薛鹤顿道,又说,“胆子也大,见了鬼神半点惊讶的样子也没有,若不是你凡人之躯,道你是那深山里不曾谋面的仙家我也信了。”
雀榕知道他有所猜忌,坦言道:“仙家不敢望,只是一具肉体凡胎。薛公子不是还想不通为何我知道那么多吗?其实,我本就是那十年前该死的人。”
第13章
小郎君说,十年前那场灾疫他本十年前就该死的。
十年前,邺城一片鬼哭狼嚎的凄惨模样至今历历在目。一场动荡,夜夜百鬼游。行,无常索命,其人间炼狱亲眼所见,还会怕什么妖魔。
小郎君还说,若非神仙相救,他是断不可能苟活至今的。
多活了这十年,该满足的。
再说那神仙,仙风道骨,身骑九色麋鹿,脚踏七彩祥云而来,衣袂翩跹,潇洒自若。
他口中,描绘地栩栩如生,若不是真亲眼所见,也编不出半点假来。
薛鹤耷拉着脑袋听,小郎君讲起往事,眼中似乎才有了一分生气。
他手握折扇,挑起小郎君的下颚细细端详,总想从他脸上找到些什么,“你这小郎君可真真是奇怪,哪有人觉得自己活太久的?”
雀榕扭过头,往边上迈了一步,打量着屋子里原本就不多的器具,“阎王夜半来催命,小鬼哪敢不开门。”
他手上,是一件窑土塑的小花瓶,手掌大小,土黄土黄的,瓶身没有半点花纹,连面儿上都不光洁,就好是哪家的小娃娃随便捏造着玩儿似的。
“十年前之事,依我所知便是如此了。我解了薛公子的困惑,那薛公子是否可以回答在下一个问题?”雀榕手上拿着小土瓶转过身,眼神光彩熠熠。
“小郎君请讲。”薛鹤坐到一旁椅子上,闲情逸致地把玩着手上的金扇子。
雀榕沉吟片刻,想是思虑已久,还是把话脱出了口:“在下不才,却知六界命数向来由冥府掌管。薛公子瞧我一眼却能断定我寿命将至,实属困惑。我对奇能异士尤感兴趣,忽的想起早年便有所耳闻,天界有一双眼睛能直观人生死寿夭,想来是在薛公子身上?”
“我当是什么。”薛鹤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金色的扇沿抵在眼下,他指着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那双阴眼,是在我这儿。”
澄亮的一双眼,晶莹透彻,仿若从不见过半点污秽。
在薛鹤看不到的身后,雀榕紧紧地揣紧了双手,看似柔弱的双手此时却非常有劲。他撇过头去,“见识到了,不过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薛鹤点头,“确实不够特别。不如瑶山家天界表率的符泽殿下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亦没有天成星君家那个不成器的沐扬公子有点石成金的能耐。”
“你们仙家要那点石成金的能耐做什么?如此说来,还不如你的有趣。”雀榕笑道。
薛鹤走到他边上,拿过他手上的小陶瓶,附耳道:“点石成金好造座金屋,把你藏起来。”
那原本就紧绷的小郎君霎时脸就红透了,满颊红绯,他背过身去,“薛公子,莫要再胡言乱语了。”
“小郎君对天界的事情这么清楚。天界下至扫地仙童上至玄武大帝,都晓得我薛鹤是个好色的酒囊饭袋。不知小郎君可听说过没?”扇抵朱唇,薛鹤拂袖往后退了一步。
窗外的风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纱窗吹入室内,寒风撩起衣摆,上面银色绣线的仙鹤仿佛立了起来。
“听闻再多亦没有亲眼所见般有趣。”雀榕笃定道,“我相信薛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薛鹤挑眉。
“薛公子不是酒囊饭袋。”雀榕道。
“哦?”薛鹤笑笑,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瓶子,好似认真般仔细端详,“看来小郎君是信了我就是个好色之徒。”
明知是调侃,那回眸的一瞬,雀榕还是被看得浑身不舒坦,他回过身,从容应答:“世间万物皆为色相。”
“小郎君啊小郎君,你天生这般无趣却有如此有趣,死了真是可惜。”摇摇头,薛鹤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小陶瓶放了下来。
“虽然命不久矣,可我见识的却比一般人要多,也不枉白走一遭人世间。”夜风破窗而入后更加肆意,屋外的风似刀子一般刮在两人脸上。雀榕的脸上从容淡定,一直如此。
忽的,狂风肆虐,一股强风席卷而来,吹得桌上瓶子动荡,床幔摇晃。
“好大的妖风。”金扇轻掩,薛鹤侧头而去,被这风沙吹得头疼,“我去看看。”
袖子遮挡在前,雀榕“嗯”了一句,也不知怎么,就又道了一句:“当心。”
薛鹤的嘴角肆意扬起,大步款款出门。
走了十步远,那温软的声音还在耳边荡漾,撩地薛鹤口干舌燥。
“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让你死了。”
楼下烛火已灭,整座楼子漆黑一片,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来。
这哪里是“迎客来”,这分明就是座鬼宅子。
薛鹤回过身,正准备进去,这才发现屋子里头的烛火也已经灭了。
只见雀榕一身白衣,站在门口,亦是只身一人伫立黑暗之中。
恍惚间,薛鹤几乎以为这个人快要被这一片的黑暗给吞噬了。
身陷沼泽中,无处不是黑暗。
“怎么出来了?”薛鹤准备上前去,却见他只身出来,指向他身后。
薛鹤机警地回过头,只见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身高八尺,体型壮阔。
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