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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爷说得有理。”郑兴苦笑。
“给你说个好消息。”
“是什么?”
“过几日起,鸡蛋、蔗糖和面粉,我要大量加购。”
郑兴头一个反应是后怕。
上午跑了好几家谈生意,还好多签了几个,要不按照季唯这买入的数量来看,怕是供上了他,又供不上别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哪怕赚的少一点,能稳住季唯这个大客户,算起来也不亏。
“那季爷觉得多少合适?”郑兴试探着问。
“低一成。”
“一成!”
可别小看这一成,以鸡蛋为例,一斤售价约十二文,若是低一成,每日卖给季唯二十斤,就少赚二三十文。
而按照原定售价,郑兴在这二十斤里,能赚的也不过五十文,这相当于是让利一半了。
郑兴这个肉痛啊。
“怎么样?郑掌柜觉得如何?当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勉强别人,要是掌柜的不同意,只好去南街问问看了。”季唯脸上流露出惋惜。
郑兴叹了口气,“季爷就别挤兑我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不答应你。”
“那你可要听好了,等中秋过后,我原来要的东西可全都要翻倍。”
郑兴听傻了眼,还以为自个儿听错,跟季唯再三确认。
两人从货房里走出来时,郑兴还是忍不住,羡慕地憋出了一句:“季爷的店铺刚开张,就如此的生意兴隆,让我们这些北街开了多年店的人,如何立足。”
“双脚立呗。”季唯调侃了一句,正色道,“一步步来吧,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总得有个过程,你说是不是?”
要不是他上辈子三十多年的奋斗,哪有他在这长柳镇的如鱼得水呢。
不过是种瓜得瓜罢了。
第69章
第70章
又过了几日; 季唯在北街的铺子越发出名,哪怕是住在东街的朱捕头都有所耳闻。
小舅子上门拜访时,手里还提了一袋子东西; 说叫月饼; 是为后日的中秋节准备。
结果月饼刚刚亮出来; 朱捕头的媳妇儿好奇尝了一块,就没停下来; 跟小舅子两个边聊边吃,竟然把六块的冰皮月饼,当做零嘴全给吃光了。
朱捕头媳妇儿还说; 后日就是中秋; 一定要在桌上看到这东西。向来疼爱媳妇儿的朱捕头,哪敢不从,趁着今日轮休; 匆匆赶来了北街。
来之前朱捕头并不知月饼是谁在卖; 还是问了人站到了饼铺门口,看到季唯在那边高声吆喝; 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这月饼竟是他所卖。
一时间惊上心头; 在街上站了好一会,还是被路人认出了他身份,才无奈地朝饼铺走去。
“朱捕头!是朱捕头来了!”
“什么风把朱捕头给吹到北街来了?”
“难不成北街又有谁犯案子了?”
朱捕头住在东街; 若不是遭到他人检举; 甚少来北街,也不怪排队的客人有此好奇一问。
“不是; 我就是来买点东西。”
朱捕头一说,其他人就了然了; 兴致勃勃地互相交谈起来。
“这就难怪了,还别说,上回就买了几块,嫌贵,怕被媳妇儿嫌弃。回去还被她骂了一顿,说我买少了。”
“是呗,我闺女正在长身体,食量不小,一次能吃两个。我说了这好贵,还不听,怪我抠门不肯买。”
“哎哟喂不是我说,要不是为了这一年一次的中秋,我还真舍不得买。”
“快点快点,别废话了,都排到你了!”
朱捕头一看这长长的队伍,以及排着队聊着天自得其乐,一点不烦躁的人,有点好奇,有点奇怪,就跟他前边的人闲聊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铺子是刚开没几天,之前是个茶水铺,压根没什么生意。被季唯盘下来以后,突然爆火起来,一堆人涌过来排队买月饼。
“我就是好奇,过来尝一尝,没想到就买了十块回去。这不是中秋没到就被吃光了,又来买点。”
朱捕头并不好口腹之欲,小舅子拿来时,他尝过一块,是红豆馅儿的。虽觉得口味不错,但却并不觉得如何独特,不明白他们为此而着迷的原因。
结果排在他前后的人一听,就笑着摇头,“这冰皮月饼里头最没意思的就是红豆馅儿的,你得要莲蓉蛋黄和芝麻花生,吃起来才特别,才香呢!”
前后左右都跟着附和。
朱捕头心中存疑,排到他时,每种口味都要了五个,付了钱才又多加了五块咸蛋黄月饼。
“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跟你谈谈刘庆那事儿。”朱捕头本只是来买月饼的,但一看到掌柜的是季唯,就忍不住想起被打了几十大板子,连大牢都走不出去的刘庆,打算跟他提一提。
说起来这些日子忙,季唯已许久没想起过刘庆等人,被朱捕头一提醒,才想起来之前被捆去了县衙,如今不知道怎么样。
他高声叫来了赵虎,让他帮忙顶一会,就带着朱捕头去了后院。
撩开帘子,看到后院里干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朱捕头就惊的停住脚步。
由于天气热,后院里又都是男人,大家都把上衣脱了,捆在腰间,光着膀子干活。
如此场景,可不是随处可以看到,哪怕是见多识广如朱捕头,也忍不住一愣。
“他们都是帮我干活的,朱捕头这边请,里头说话。”季唯在前头带路,两人穿过院子时,不少人认出了朱捕头的身份,都高声吆喝着跟他打招呼。
朱捕头一进屋,就忍不住站在窗户边往外头看,“这么多人,都是帮你做月饼的?”
“也不是,还有曲奇。不知道朱捕头听过没?”
“那当然是听过了。”朱捕头怎能没听过,这东西在大溪镇可比在长柳镇有名气的多。
特别是这半月来,不少捕快身上都揣了几块。说是个头小又轻,比馒头好携带,还比普通干粮味道好,只吃几块都不饿了,一个传一个,就个个都吃起来。
就连朱捕头也买了,不过是在大溪镇上托人买的,也不知道货源竟来自季唯。
这下子可真把他给惊到了,像是看什么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季唯。
季唯笑着摇头,“朱捕头赞缪了,哪就有那么厉害了,就是做点小东西,糊口罢了。”
“不必跟我客气,我们打交道可不知这一回。”
朱捕头说完,跟季唯对视一眼,竟一同笑起来,真可谓是今非昔比了。
“好了,闲话休提,我是想跟你说说刘庆的情况。”当即朱捕头就一股脑地说了。
原来自从上回他被抓回县衙打了板子以后,刘庆没人照顾,还被陆展鸿罚了关牢子五日。
期间一个人也没来探望刘庆,他伤势恶化的厉害,天气又热,跟着发炎化脓,陆展鸿怕出了大事,就请大夫给他开药。
之前给他停下了半月的时间,要刘庆去筹集欠款。可如今伤势未曾痊愈,自家的房子也被赌坊给收走了。刘庆无家可归,这段日子也算是心如死灰,再没了斗志。
“那朱捕头的意思是?”季唯挑了挑眉,倒是有点难以置信了。
“是,就你想的那个意思。”朱捕头点头,也有点感慨,“你不知道刘庆都成了什么模样,以前多人高马大的,往街上一杵,都能吓着胆小的。这才过了多久,人都瘦的脱了形,死气沉沉的,像七老八十了。”
季唯哦了一声,没接话。
“他说还不上那二十两了,要大人随便处置。这家伙破罐子破摔,这二十两银子是没辙了,大人的意思,是要罚他去服劳役,等养好了身子就去。”
长柳镇一时没什么大的工事,刘庆若要服劳役,就得发配去其他地方。劳役又被称作苦役,修桥铺路建城墙,什么苦累干什么。
一直干够了欠下的债,才能解脱。
这二十两银子不过是个引子,加上与包子西施通奸,以及在陆展鸿处的种种恶行,故而被判二十年劳役,服满了才可送回原籍,也就是长柳镇。
刘庆今年二十有六,服劳役者,身心较之常人更易于耗损,大都活不长,哪怕是真活到二十年后,怕也早没了这股子意气风发了。
听了朱捕头这番话,季唯头一反应倒不是痛快,反而是有些唏嘘。
就这么一个恶名远播的混混头子,作威作福了六七年,把镇子搅的翻天覆地。却在这短短的数月间,身败名裂,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朱捕头说完,顿觉得无事一身轻。
“你要不要去看他?过几日,就得差人发配出去了,恐是日后也没机会见着了。”看季唯摇头,朱捕头还有些惋惜,摸着下巴道:“要换了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季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谁会专程跑去看一坨臭狗@屎?更何况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忙。”
“也是,你如今可是要做大生意的,哪有这功夫去看他。”朱捕头想起当初两人双双羁押的场景,顿生感慨。
“我也待了挺长时间,该走了。”
“那我送朱捕头吧,请。”季唯推开门,跟在朱捕头后边走出去,快到铺子时,突然想到了久无音讯的包子西施,便像朱捕头问及了此事。
“你瞧我这记性,又给忘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你还记得刘庆媳妇吧,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么当初刘庆怎会忍着,偷偷跟包子西施来往。那日把她伤着,多年积怨下来,一气之下找了镇长,说要跟刘庆和离。镇长就着人带了包子西施回去问话,可不管是怎么逼她,口风紧的很,就是不肯说。你猜最后怎么着?”
朱捕头虽未亲眼见着,但听不少人提起过包子西施这事。为了从她嘴里撬出话,不知动了动了多少私刑。一个弱女子能受住如此威胁恐吓,还不动摇意志,只能说是那后果太过可怕,她承担不起。
但就算是这样,也很值得敬佩了。
“怕是她没招认,最后是刘庆认的吧。”季唯随口道。
“哎哟你可真聪明!”朱捕头猛拍了一掌,“可不是,刘庆最后什么都说了,也不差这事儿了。那包子西施可算是被害惨了。”
“包子西施最后怎么样?”
“陆大人说了,不要动私刑,浸猪笼要不得,枉顾人命。等刘庆动身那日,她要游街……”说到这,朱捕头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几分同情来。
哪怕他不说,季唯也明白了。
这就是柳意绵当初是说过的,女子与有妇之夫有染,按照律法,当处裸@衣游街之刑。
对于女子来说,恐怕比浸猪笼都要可怕,难怪包子西施哪怕是死也不肯说实话。
不管如何,包子西施算是彻底毁了。
朱捕头临走前还在说,刘庆这恶棍害人不浅,搭了自己还搭了别人。
季唯站在店门口,目送朱捕头远去。头顶烈日炎炎,他被晒得有些刺目,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管是使得原主丧命的身后闷棍,牢房里对柳意绵的言语侮辱,还是指使包子西施当街抢生意……
这些往事在季唯脑海中翻滚,郁结了许久的那口气一下子散了,浑身都跟着松泛爽利起来。
他站在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与赵虎交接,而后继续忙着做起了生意。
谁有空去管昨日呢,还是明天更要紧。
至于刘庆,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季唯又怎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