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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观察便不采他。
“这公门中事,不是平人做得。不提捉个剪绺,直费这百八十天,单说这小吏行在路头,却叫妇人挟持了去,这世道,须不是太平时节。”那人兀自喃喃。
“收声!”虽不是一番两番为他挑拨,解观察一股无名业火仍是窜起,“如今怎地不是太平时节!你说这话合割舌剜口!”
“莫恼莫恼!乱了气怎替我救徒儿?”游医道。
“那个替你救徒儿?”解舆气道。
“你不替我救徒儿,我解你毒作耍的?”
“我却不曾求你解毒。”解舆堵道。
“毒解不解在其次。”游医悠然道,“不救我徒儿,不知明日这玉泉溪的鱼虾蟹将,合不合该多谢观察大人叫他白白宴享那御赐千年上党参。”
“?????????你不道你未曾盗得?”
“你几曾信过在下?”
“从不曾!”
“那便了。”游医道。
那解观察叫他堵得怒向胆边生,直忆起这半年离乡背井,原都是叫他所害,不由气苦。
“观察休恼,且听在下细言。这平日循奇经八脉海之真气,已叫这银针调出,如今溢满十二经脉,假使气怒而腾,则便多散于浮络孙络,实难收回,而况在下使的药材俱是温经散寒通络升阳之物,针儿先泄后补,如今正是大补之时,且时值正午??????”
解舆面上一红,羞恼更甚,直是吼道:“你莫做声!”
游医忍笑:“观察须使得行首?在下且替观察唤去。”
“不劳动神医。”解舆强自忍怒,不再采那庸医。聚敛心神,驭行真气。神随气使,只觉忽驾马平川,风烟漫漫,忽入于幽径,桃花无数;时似溪流涓涓,时似狂澜万丈;且风起云涌,骤云开雾散。经络行气竟有这许多不一般,却是解舆习武十数年所不曾悟得。过往驭气,幽处不探,险处不行,急处不争,直求稳当便了,自觉入气于彼,恐心神难收,走火入魔——这游医却略不避讳,此番见得,他须不是平人。
约莫半个时辰,解舆只觉神清气爽,真气和畅通达,可入合穴,井穴之出却略不可止。正思量间,少商处银针停转,提针,那游医指压针孔。手太阴经井穴之出便止。解舆睁眼看时,那游医却已是寻常见时那身打扮,不见了虬髯,光光一张面,端的眉清目朗,俊秀非凡。只年来行旅,叫日头晒得黑了些个。白衫银带,脚蹑金牡丹绣鞋——单单不见了帻巾,发髻上缠条白丝带。
解舆见他去提腿上银针,不由大窘,道:“我自取便是。”
“观察可通医理?既是通时,取了不教井穴出气,你便自取。”游医袖手,笑道。
解舆面上一红,恼道:“有劳神医。”
“观察且抬腿。”
“???????”
“真个不须唤个行首?”
“不须!!”
作者有话要说:
行首:妓女。
东京城:····一直忘了加注解,就是开封。
井穴:五俞穴的一种,均位于手指或足趾的末端处.《灵枢.九针十二原篇》 :「所出为井。」也就是指在经脉流注方面好像水流开始的泉源一样。全 身十二经各有一个井穴,故又称“十二井穴”,其名称是: 肺 …… 少商,大肠 …… 商阳,心包 …… 中冲, 三焦 …… 关冲, 心 …… 少冲, 小肠 …… 少泽, 脾 …… 隐白, 胃 …… 厉兑, 肝 …… 大敦, 胆 ……(足)窍阴, 肾 …… 涌泉, 膀胱 …… 至阴。(懒得自己写,摘自百度百科)
合穴:五俞穴之一。《灵枢·九针十二原》:“所入为合。”意为脉气自四肢末端至此,最为盛大,犹如水流合入大海。(同上,懒得自己写,摘自百科)
第12章 官人(1)
小蛇自不去林子里。庸医盗亦盗,骗也骗,颠倒不曾坏过他人性命。杨掌柜的道自小只叫他跟师父习医,也曾说医者仁术,无仁心者,何以成医?那庸医虽不曾说甚么仁术,行路年来也曾见人病甚,可治者他治,不治者他也治。前年在电白,遇着妇人乳上生痞,那妇人也不疼不痒,庸医见了,定说是乳巗,不治将死,竟说要割了那妇人□□,当下叫人扫地出门。庸医在门外立了一夜,人也不采,狗也不采,那家人次日放了恶狗出来,小蛇曳着庸医飞奔。那日庸医吃了他一顿好打,恼得小蛇直骂他痴蠢,他却道:“人多是求生不得生,少有求死不得死。可生者,怎忍见他死?”
“你教妇人割乳,怎不见你自宫!”
庸医道:“倘马口生了肾巗,须自宫时也当自宫。”
庸医缠了数日,那家人只是不采。后三五日,竟去报了官,领来几个做公的,争些儿叫捉拿到官,亏得小蛇伶俐,料望要弄出事来,早备了匹骠儿,见势不妙,促那庸医上马,打马飞走了。
庸医没做奈何处,只得离了电白。在岭南行了半年,返电白时,庸医定要去造那家人。却听得那妇人月前已死,道是夜里咯血不止,至晨便死。那家人见怪庸医,道倘非是他的一语成韱,那妇人原不必要死,定索庸医还一命来。
师徒二人逃出电白,那庸医复叫小蛇痛骂一顿,庸医也不恼,只淡淡道:“命也。”
命也。
那日听庸医这般道,只觉似曾相识,胸臆间一股痞闷挥之不去。当下哼道:“既知天命难违,你怎地还要争?”
庸医怔怔觑着小蛇,只不开言。
那夜小蛇在电白县外山中弃屋里柴禾上翻覆间,只听得庸医低声道:“我也知天命难违,他也知天命难违,他不争,我怎能不争?”
却不知是不是眠梦了。
小蛇万般思量,多方开解,心下恹恹,只觉那毒定不是庸医造的。
午间浓雾骤起,那妇人自抱了剑,在一旁树下歇息,候那观察归来。小蛇亦靠着一株栗树,只昏昏欲睡。
睁眼时,却是天落豪雨,浑身透湿,冷极至齿牙交仗,他的手叫一个妇人曳着,死命儿奔跑。只见得那妇人侧影,却不是红衣娘子。那妇人身负一个竹箩,间中探出一个婴孩脑袋,呀呀哭叫不休,面上亦不知是雨是泪。
那妇人衣衫褴褛,面色仓皇。小蛇却觉自家矮了许多,看时,自家的臂膀却甚肥短,直似五六岁小儿。
小蛇回头,却见洪水滔天,打旋儿直奔而来,不须时,便淹过了他膝盖,淌在水中,极是难行,那妇人却拉扯他快走,小蛇臂膀儿生疼,哭叫道:“娘!娘!莫跑了,孩儿跑不动了!”那妇人原是他娘,他却不识得了。
那妇人弯身抱他,仍是不停步儿跑,只慢下许多,小蛇见四下数人亦在跑,跑得慢的,老弱的,只旋渐叫水吞了,心内不由惶恐。那水在他娘身后追来,渐漫过娘的腿腰,见一旁的树儿亦泡了泰半在水中。
那竹箩里的孩儿却不哭了,小蛇伸手摸时,那孩儿已然没了鼻息,小蛇抽泣,啼道:“娘,二郎死了,二郎死了。”
那妇人却解下竹箩,含泪丢入水中,将小蛇背在身后,却走得极慢。那水漫过了妇人胸前。
妇人在水中行到一株桂树边——那树约莫一丈高,便有一半儿在水中了,妇人叫小蛇攀上那树枝儿,道:“我儿,水来时,便望上爬。”言毕,解开胸前,露出双乳,叫小蛇吃奶。
小蛇吃了娘的奶,冰凉的。伸手要抓他娘时,一个浪儿卷来,娘不见了。小蛇嚎啕大哭。那浪打来,他听娘的话,只望上爬。直爬到树梢儿,再没处可爬。
小蛇不哭了,他望着四下黑黑的一片水,人都没了,树也没了,他据的这株桂树,竟是周遭最高一株。他情知下个浪头打来,他也要如娘一般,叫水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肾巗:其实就是龟头癌。
乳巗:其实就是乳腺癌。
电白:在今广东茂名市。北宋太祖开宝五年置县。
第13章 官人(2)
小蛇睁眼时,只见一张脸,似年方弱冠,眉清目朗,却是庸医年少时样貌,此刻却蹙着双眉。
“你如今怎地?”那人开口问他道,这声音,不是庸医便是谁。
“热甚。”小蛇低声答他一句,兀自昏昏睡去。
再睁眼时,那人把了一碗药汁放在他唇边,他张口咽下,只干呕数次,终是将那药汁呕出了。
小蛇只觉热甚,不知缘何喘粗气,呕光了药汁,呕了一肚子清水,再呕干了胆汁。周遭嘈杂,也不知是些甚么人。他也无力去看。
小蛇合眼,情以为这番再难睁开。梦中见到爹娘抱着二郎在跟前走,却待追上,娘却将他推了回去。
“娘,娘,休撇下孩儿独自一人。”小蛇啼道,娘只行的远了,也不回首。
那日再睁眼,见到一个哥哥,十一二岁年纪,拿着巾儿给他擦身,见他觉了,便叫道:“柳官人,柳官人,这童子省得事了!”
小蛇张口,却开不得言,咽喉干焦,似要起火,那官人近来他身前——便是那日颇似庸医的那人,伸手便摘他人中,胃脘银针,手中捧过一碗清水,把小蛇扶将起来,靠他唇边。小蛇张口便吃,却是温水。
今番却不曾呕恶,小蛇吃毕一碗,待还讨一碗,那官人却不许了,道:“待歇息片刻再吃,免教呕了。”
小蛇望着那官人,愔愔作啼,却没泪,亦没声,只嘶叫了两声。
那官人轻抚小蛇后背,小蛇倚入他怀中,只是干啼。
那日,凡睁了眼,小蛇便被那哥哥伏侍着吃了许多水,间中有糖水,盐水,吃了一碗药。自觉身子热稍退去。到得薄暮间睡觉来,那官人又伏侍着叫他吃了一碗盐米汤。
不知是盐也还是米汤吃将下去,顷刻便有了气力,他转头看看,却是在一个破庙内,抬眼便见一个泥塑弥勒佛身,掩在残幔破幅的泥龛中,龛前一张杂木香案,已然断了一半,却不见蛛网尘埃,想是新收拾过。殿内殿外约莫一二十人,老老小小,坐的站的,也有如他一般躺倒的,殿外燃着几团篝火,汤药气味弥漫。
是夜小蛇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如此二三日后,小蛇咳喘渐歇,热亦退散,日里吃些粥水菜羹,一日一剂汤药,煎作三趟吃了。
那哥哥唤作师勇,本是同他一般淮水南岸农家,家在张湾二三里地外的肖寨,水来时,他哥哥远游未归,他恰和嫂嫂在田头耕作,便同嫂嫂一同逃来此处,寨上几十口人四散,不知去了何方,独他二人连寨上一个堂兄逃在此处。见今也不知哥哥回乡也无。
待小蛇可起身走动,师勇道他已来此五日。出到殿外,这破庙乃是建在一个无名的山坡上,师勇说是在定城县城外北面的山坡。小蛇自不曾去得甚么定城,便不知自家何时来了此处。
那破庙中均是如他一般叫水淹了家宅的人,多是淮水南边住的庄户。发水后有些外匮病恙逃不远的,县城处不放他们入城,便都去到此处。听师勇的嫂嫂春香道,初时不止这十几人,有二十几个,那柳官人来后,每日只是看诊施针煎药,发济粮食,昼夜不舍。先时来得重的几个,想是染了温病,水泻不停,一二日内便死了。尚有一个叫枝丫山石刺深穿腿脚的,来时发脓溃烂,柳官人却待破脓时,那腿已然发黑,便不敢破,热了两日,也便死了。只便三个小儿,师勇只崴了脚,敷了些通经活络的外药便好了。小蛇却是重的,来时高热不退,不省人事,后又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