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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亡逐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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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敬严宫采光一直不佳,就像现在,明明是正午,偏殿里仍是黑漆漆一片,如长夜一般,没有点灯烛。父亲坐在台阶上,就着窗户漏进来的几寸阳光,静静翻阅一本道德经,宦官和宫女在两旁打着瞌睡,直到看见我,才慌慌张张欲表现出精神抖擞。
我屏退左右,在父亲面前站定,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挡住光线。
「父皇万安。请恕孩儿有伤在身,不克行礼。」
父亲抬起头,眯着昏黄的老眼看我,半晌才道:「哦,是二郎啊。」
「近日政务繁忙,久疏探望,父皇身体还好吧?」
「你说什么?」他微侧头,将左耳对着我。
我把话着复一遍。
他颤巍巍欲起身,我搭了把手,臂上支撑的分量轻如无物,比之在国公府时,他身量怕是缩水了一半有余。
「老了,不中用了,等死而已,有什么好不好呢。」父亲站起之後,退後一步,与我拉开些许距离。
「儿臣倒是觉得父皇筋骨仍然强健,更令儿子钦佩不已的,当属父皇烈士暮年,依旧壮心不已。」
父亲弓着身子,歪头大声问:「什么?二郎啊,你说话响点,为父耳朵不好使。」
我在他耳边缓缓道:「儿臣说,父皇安心颐养天年,是儿臣之福,也是天下人的福祉。」
他咧开嘴,我这才发现他的牙齿所剩无几。仔细算来,父亲不过六十多岁,若仍在位,断不该有这样龙钟老态的。
「你站在这里,就表示我已经输干赌本,放心,放心!」父亲说完,还笑着伸出手,踮起脚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说法倒是与我们的推想一致,我点头。「那就好。也幸好这天下是儿臣自己打下来的,当年颇学了点微末功夫,要不然父皇您又要拖着病体着登大宝日夜操劳。若如此,孩儿可真是大不孝了。」
父亲嘿嘿笑着,也不知道听清没有。
「对了,父皇尽可以在早几年的时候发动,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呢?」我明知故问,一句话着复了好几遍,他才有反应。
「哦,你问这个啊。」父亲低头沉思,忽然皱着眉看我:「咱们在说什么来着?」
我不耐烦再陪他装聋作哑,索性单刀直入:「您听说了什么?」
父亲慢慢挪回胡床半躺,道:「我能听说的,必然是你允许他们说的吧。」
「按理本该如此,可有些下人嘴碎亦未可知。父皇现在的这批宫女内侍,也在身边服侍许久了,成日见着几张老脸,父皇想必心中也郁闷得紧,孩儿过几天就给您找批新的来替换可好?」
父亲不予理睬,将头靠在扶手上假寐,甚至响起了夸张的鼾声。
「那就如此说定了,父皇保着,孩儿告退。」
我转身离去,到了门口,背後苍老的声音突然出声道:「你到底对大郎做了什么?」
我不回答,嘱咐守卫好生「照顾」太上皇,便疾步离开。
如果说出他的儿子把另一个儿子关起来当作禁脔,夜夜同床共枕,时时交欢燕好,伟大的太上皇陛下就能在激动之下西奔极乐,我倒是愿意说上一说的。

前段时间郑秉直来报说兄长生病,汪太医去看过,说也许是那晚受惊过度,没有大碍,不过说完他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就告退。
汪太医是王府旧人,口风很紧,兄长的身体一直是交由他调理。兄长早已无心,身体也在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枯萎,汪太医一直为此战战兢兢,哪里的灵丹妙药都不能医治求死之人,他变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我。
我以前做任何事,都只为让他高兴,如今我对他的心意没有丝毫改变,为何局面会走样得如此离谱?
他用这种方式在折磨我,对于这一点,想来他自己亦不知不觉。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第一个半年,他常常问这句话。现在他不问了,并非因为相信我的情感,而是深知必定得不到能够接受的回答。也许这不是坏事,如果他知道伤害自己最能令我感到痛苦,那么我们的相处会比现在惨烈十倍。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油尽灯枯,也不知道我能与他僵持多久,如果是我先认了输,到时候单单放手是不够的,我一放手,他定然自戕,只有我死,他才会安心活下去。
我已经狠着心走到现在,怎甘心轻易死去。我不是圣人,如果想看他自在快活,当年只需抽身离开中原就可以,那时候的我尚且办不到,处在如今的位置更不可能。
说到底是我自己贪婪,明知道怎样做最好但无法克制,或者也无意去克制,我是天下人的主宰,向来只有旁人来迁就迎合我,没有退让求全的道理。当初下定决心来得到这个位置,为的不也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之事吗?
怀抱着这种灰暗的情绪,我伤愈後第一次到蕙风园。守卫没有加强——在大多数人认知中,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并无加强守卫的必要,薛范提了很多次,我也没有应允,只是准他们每日上三楼巡视。
久未相见,明明见了面也只有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而已,走下扶梯时,我依然不争气地感到一丝紧张与喜悦。
我没有吩咐过要来,因此他已经在用膳了,看见我的时候一口饭菜含在口里,竟惊讶得忘了咀嚼。
那难得的无防备神情使我心中一畅,笑着走过去道:「好吃吗?」
他抬头望着我,迟疑地动动嘴,又低下头去扒了一点饭。
话出口我就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侍从们正张罗着着新布菜,傻乎乎站在那里看他吃饭未免尴尬,我转过脚尖踱向墙边,故作闲暇地观赏那几幅名贵古画。
他昔日的古玩收藏颇丰,与其说是喜爱,还不如解释为附庸风雅更恰当些。这里陈列的自然都是珍稀之物,除了当年东宫里太子寝居拿来的以外,我又从内宫秘藏与後来的贡品中充了几件进去。
「如此而已。」他突然出声。
我诧异地转身。
「这个。」他面无表情地用筷指了指桌上。
什么意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桌菜怎么了吗?
猛然想到自己之前问话。他不会……他不会是在回答我吧?
「陛下,可以用膳——」
没等郑秉直说完,我快步走到桌前坐下,举箸吃了一口,试探地对他道:「我觉得这道菜不错啊。」
「清淡过头。」
他是真的在对我说话没错!
「是吗?你是要吃清淡点比较好,要不明天我吩咐御膳房做点入味的海鲜来!」
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语。但是这区区十个字的无意义言语已经足够令我兴奋不已,甚至为此多吃了两碗饭,一直不停歇的吞咽动作引来他奇怪的视线。
正当我打算为了得到他更多注意力,而再多盛一碗饭来吃时,他双手撑在桌上,缓缓地站起离开。
我望着堪称狼藉的桌面,心中登时空落落的,本来觉得特别香甜的米饭又索然无味起来。把碗一扔,我边擦嘴边跟到他身边。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吩咐他们明日做。」既然他先开了口,那么这个话题应该能够被接受吧。
他翻着一本前朝的笔记小说,置若未闻。
又没心情说了吗?我有些黯然,转念一想这样才是平常的样子不是吗?刚才的受宠若惊要是多来几次,也许于我是另一种折磨。给了自己一个苦笑,我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坐到案後,准备看今日的奏折。
「……」
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刚才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也没防备,因此只听到後面似乎是「几何」。
他并没有看我这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种情形实在少见,我再没有心情批阅劳什子奏章,朱笔悬停在黄绢上,耳朵却竖直了等着他下一句话。
「吴姬压酒唤客尝……上回喝酒,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回我终是听清了。
「你想喝酒?」
他抿唇不语。
「你想喝什么样的酒?我吩咐他们去取!」我紧张得声音有些滑稽的腔调,此时又哪里顾得上。
他翻过一页书,道:「不必了,掺了多余东西的,味道终究不好。」
被这么一记冷箭封得热情瞬间冰冻,我灰头土脸地要继续做事,发现墨汁滴在了绢上,忍不住啧了声,烦躁地唤郑秉直过来处理。自己则站起身,在宽阔的厅堂中踱来踱去。
「你……伤好了?」
我怔了半日才确定这又是天外飞来的一句搭讪,不想再像只乞食的狗儿一样,被他诱得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索性看都不去看他。
本以为这样总能消停,谁知半晌他又开了口:「伤好了吗?」
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光火起来,朝着他大声道:「你想知道吗?真想知道的话就去床上躺好!我脱给你看!」
他闻言,将手上的书抓得死紧,用牙齿咬住下唇,焚烧着火焰的眼神毫不示弱地与我对峙。
有两个多月没有发泄,他的这副模样登时令我小腹中一股欲火狂烧。
「去床上!」我几乎是对他嘶吼。
他操起桌上的砚台向我砸过来,我不躲不闪,砚台如我所料的只是斜斜飞过书桌,便无力地掉在地上,砚台的一角摔碎,墨汁溅到了他自己衣服的下摆。
我快意地扬起嘴角:「掺了多余东西的,吃了便是这样。」
他一张脸几乎涨成紫色,牙齿也将嘴唇咬出血来。那几滴殷红分外刺激我的欲望,直接走上前去,将他抓起,拦腰扛在肩膀上。
对我来说,那微弱的挣扎比猫狗乱动更没有威胁性,下身却因为他再单纯不过的抵抗而渐渐发热。
「别乱动!」我在他的臀部上不轻不着拍了一掌,他身体像离了水的鱼儿般弹动几下,跟着僵硬了起来。
身後响起郑秉直带人收拾碗筷的声音,我一抬脚将房门踢上,捉着他往床铺走。
「我自己会走。」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太清楚,我更是早就习惯和一具丝毫没有配合意思的肉体做那档子事。
曾对他用过一次药。听御医说,那是前朝皇帝惯常用在男宠身上的。药性烈得出乎意料,那时候的他难以置信地温顺火热,主动缠着我,哭喊着哀求我抱他、进入他,我的身体确实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可事後面对他轻蔑的目光,我只有空虚得想哭。
我早知道拥有他的身体只是下下之策,远远无法满足胸中日夜涌动的渴望,仍是没有想到自欺欺人的滋味那么难受。之後我唯有尽力对他好,只要不走出这方天地,天上月海底针,只要他开口,我都会想办法弄来,可是,他什么都不要。
将他摔进大床中,我褪下衣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覆上去。
他双手推拒地抵在我的胸口,牵动还有些不适的伤处,我不防备地一声闷哼出口,他诧异地停止了动作,随即望着那里,双眼带着了然。
他没有再加着力道,手臂甚至从交叠的两具身体中抽出来,绕到了我的後背,稍一碰触,就像被蛇咬了口般弹开。我观赏着他眼中的挣扎,感受到最後那只手还是轻轻按了上去,碰触的力道极轻,肤触也极冷。
「妇人之仁,难怪输我。」
我极力掩饰心中讶异,嘲讽地说着,面对他依旧木然的神色,不耐烦地撕开了他的衣裳,扔到地上。
又是触目惊心的干瘪身体,每看见一次就更消瘦一次,大约过不了不久,就和我梦中所见的那些骷髅没有差别了吧。
「太医开的药,你到底吃了没?」
他别开眼。「吃什么药,死就死了。」
如果他死了,我也去死好了。这句话没有必要说出口,他死了以後的事情自然与他无关,况且就算说了,最多也只是得来一声冷笑而已。
从暗格中取出瓷瓶,芬芳香气沁入鼻翼,我将他翻过来,直接把液体倒进後庭之中,冰凉的触感使皮肤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突起,肩胛骨微颤,脚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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