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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儿走近了才挣开乳母的手,面容一肃一本正经的下拜:“臣弟参见皇兄,贺皇兄新春之喜。”
他努力严肃,到底年岁太轻,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打眼瞧上去十分喜庆。
谢启这些日子或多或少听了些风言风语,定国公苏俨敛跟御史大夫当日雍和帝崩逝后提议的是谁,最后这块大饼是怎么样从天而降到他头上的……说对谢繗一点猜忌的心思都没,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谢繗眼下这模样,他那些心思倒都消弭了个干净。
亲自伸手牵起小孩,谢启难得柔和了声线;“九弟不必多礼;”转头朝候在一旁的云舒道;“传早膳吧。”
云舒会意,走到门帘前拍了拍手,立时就有端着托盘的宫娥鱼贯而入。
填漆花膳桌被摆了上来,林林总总端上来二十七品菜色,另有银碟小菜不计,端的是一派皇家风范。
谢启牵了谢繗坐了,柔声嘱他不必拘束,自己拿起筷子来,一时难以下箸。
他恍惚间又想起几日前丞相府的几道小菜,因着要的急,虽然精巧菜色分毫不逊,样式多少却差的远了,可偏偏此刻他还能回想起那几道小菜的摆放、样式、口味。
谢启记得清楚那日的菜色,他耐着性子扫了一眼膳桌,芝麻奶卷、豌豆糕、葱椒鸭子、竹节卷小馒首……除了那一碗煮的香软稀烂的粥,竟然尽数寻到了,嗅觉味觉终于同时复了位,离家出走的胃口顿时回来了一半。
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兄长待他温和,他便将乳母之前的嘱咐一股脑抛在脑后,自己用的香甜。谢启盯着那四样小菜,虽然觉得到底差了些什么,到底聊胜于无,一时间一大一小安静用膳,倒显得画面分外和谐。
将将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一旁站着的云亦迟疑着要不要让人将自己主子今天特别关注的四道菜再上一份的时候,云舒第二次进殿,脚步比之前快了两分,声量依旧不高。
“陛下,苏相到了,”稍顿一顿,补充道;“定国公日前身子不适,方才遣人来告了假。”
除夕进宫参拜是天子近臣才有的待遇,毕竟帝王精力有限,一日里除了宫宴至多接见十来个人。
此事于常人而言算得上是难得的荣宠,对苏家却不过是锦上添花,谢启对苏俨敛不来没什么意见,只要前面那个到了就心满意足,当下脸上没什么变化,道;“快请进来。”
言罢自己起了身,挥手示意旁边候着的宫人将膳桌抬下去,犹豫着想迎两步。
心下犹疑不决,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渣滓的小孩却突然兴奋起来,半蹦半跳的跑了出去,伴随这清脆的一声唤:“俨昭哥哥!”
谢启嘴角抽了抽,苏俨昭在他面前一直老成持重,虽然那张脸每每让人出戏不已,在他心底还如长辈一般,是需要敬重的。
谢繗这么一唤,他才想起来,这位右相昔日跟他皇姐端柔长公主有过婚姻之约,论年岁也长不了他多少,称一声兄长才是理所当然。
他愣神的这一功夫,苏俨昭就缓步走进来了,怀中还抱了个如玉童般的小孩,不是刚刚跑出去的谢繗又是谁?
怀中有人便不便行礼,苏俨昭只颔首点了点头,笑道;“还未贺过陛下新春之喜;”他将谢繗放下地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到小孩手里,摸了摸谢繗的头;“我带了远哥儿入宫,你们去岁常见的,出去寻他吧。”
他口中的远哥儿是苏家下一代的长子,定国公府的世子,年纪跟谢繗相差不大,两人自幼相熟。
谢繗闻言喜上眉梢,忙先谢过了红封,才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谢启一直默默的瞧着两人互动,此刻适时的添上一句“都出去伺候吧”,满殿的人顿时走了个干净。
苏俨昭今天来这么早本就是来要作业的,他还记得几天前给谢启布置的课业,本想着先客套几句,没想到谢启如此上道,他也就抱着手等答案。
“朕的呢?”谢启偏了偏头,终于开口。
诶?
苏俨昭微愣,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谢启说的是刚刚他塞给小孩的东西,不由无奈。
“陛下福有四海,总不至于惦记臣那点家私吧?”
“不过是玩……”一个笑字还没出口,谢启看着手上突然添了的重量,睫毛轻颤了颤。
苏俨昭瞧着他的反应,心下闪过点莫名的情绪,要不是今早临出门前福至心灵多拿了一个……倒是谢启居然真的会找他要,也有点让人意外。
不过自从上一世谢启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后,他自忖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无人能比了。
“东西也拿了,陛下该说说成王之事怎么办了吧?”
谢启手中捏着那个厚厚的红封,手心甚至出了汗。
方才话一出口他就觉出不合适来,只是覆水难收,只得故作幽默的装作玩笑,希望能够以此遮掩过去。
苏俨昭居然真的备了……放在怀里的红封,定然不是随便能给出去的,从丞相府出来,后辈定然已是人手一个,宫中又无旁的皇嗣世子,这么说,当真是给他的?
如果他没开口,还有吗?
脑中早已想好的应对之策被蜂拥而上的思绪搅的一团糟,生怕眼前人等得不耐烦,谢启结结巴巴的开口,勉强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过了……二月十二就是朕的生辰,以庆生和思念兄长的名义招成王、瑞王入京,成王若敢抗旨,便可先下手为强。”
这是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虽然不乐意拿自个的生辰做筏子,一时间却也寻不出更近的名头了。
这办法与前世自己想的不谋而合……苏俨昭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道;“若成王入京了呢,陛下如何决断?”
“厚赐于成王,让他没有理由起兵?”谢启试探着问。
苏俨昭不置可否。
“留成王在京,趁机削藩?可以手段太猛太疾,只怕激起反弹。”
……
“押成王世子为质?只是这样未免令宗室心寒。”
……
除却第一个,谢启每每说起一个就自我否决,有时甚至等不及苏俨昭反应。
等到他终于说完了,眼巴巴望向对面的人,苏俨昭才勾了勾唇角,嘴边荡开一抹笑来;“陛下所言,均算良策,就照此办理吧。”
“理政堂会发上谕下去让成王跟瑞王入京,至于之后到底如何,左右还有两个月光景,陛下可慢慢细想,臣不再置喙。”
这是……全权由他主理的意思?
谢启心头闪过一阵隐秘的欣喜,旋即而来的是更深更不足为人道的忧虑。
他想起说交到他手里就交到他手里的玄卫一部分暗线,想起苏俨昭病愈之后来天禄阁授课的几次,是真心实意的教他为君之道,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沉……
有那么几天,谢启阖上眼睛,恍惚间就能看到,好容易有一日他终于能独挡一面成为名副其实的君王了,宣政殿苏俨昭常站的那个位置,却是空的。
他每每一身冷汗醒过来,心头的那种空荡的感觉始终难以言喻,更无法跟梦中的主角说道一二。
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苏俨昭,谢启仿佛还能触碰到手中红封上他的温度。
他有个最重要的事要做……
将宛若不在红尘里的苏相,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QAQ虽然我咸鱼……但是想当一只有评论的咸鱼【真诚脸】
☆、第9章
苏俨昭从宫里出来再到定国公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远哥儿跟谢繗身边都没有身份相当又年岁相同的玩伴,好容易遇上了就不撒手,谢启顺势留人用了午膳,要不是眼见着合宫夜宴要开始了,苏俨昭一时半刻还脱不开身。
远哥儿跟他一同坐的丞相车驾,此刻被容晏一把抱了下来,口中还不住嘟囔着什么时候能再
入宫一趟跟谢繗玩,适才有多兴高采烈这会就有多沮丧。
苏俨昭一面带着他朝府里走,一面想着今晚的合宫夜宴。
那本是皇室才能参与的盛大晚宴,就算他入朝多年又身居高位,也没进去看过是何等的情形。
不过想也想得出,如今身在金陵的谢氏皇族,男子除了谢启谢繗两兄弟就是尚在幽禁的德王,偏偏他二人都未婚配更无子息。
皇女帝姬倒多些,只是和盛大长公主夫婿乃是列侯,府中自有宴席,多半不会进宫,端柔长公主夫婿远在交州,或许会进宫相陪。
这么一数下来,也就小猫三两只,比起当日睿宗穆宗在位时可凄惨的很了。
更何况上一世谢启登基数十年仍未纳妃,宫宴也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办了十来年,如今想来竟有泰半是自己的原因,苏俨昭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路想着,脚下却分毫不慢。过了两道门,再往里走上半刻,就是今日定国公府设宴所在的颐和堂。
苏俨敛老早得了消息等在门口,含笑抱了看见亲爹就忙不迭跑过来的远哥儿,与自家兄长兄友弟恭来了。
苏俨昭虽恼他除夕仍使性子不肯入宫,到底正逢好时节,便也给了个好脸色,两人并肩入内,朝坐在正中的老妇人同时问了安。
苏老夫人刚到知天命的年纪,头发已然斑白却仍是精神矍铄。因着今日宫中有年赏下来,她着的便是一身一品诰命服色,依规制戴了个珠翠满头,好在身上有着股常年尊养出的贵气,撑起来毫不费劲。
她打眼瞧见几人进来,脸上就涌上慈祥的笑意,将远哥儿心肝宝贝似的抱进怀里,一面一叠声的催着侍女开席。
苏俨昭两兄弟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对视一眼,各自在下首坐了,看着府中侍女将原本空荡的膳桌一一填满。
既是家宴,当然一切按照家规照办,苏俨敛所纳的莺莺燕燕尽数没有出席的资格,只有他的正妻林氏并远哥儿单独有桌,皆设在苏俨敛身侧,倒无意间衬得对面的苏俨昭形单影只。
苏俨昭自个倒不甚在意,他清心寡欲惯了,府中家宴无宫中拘束,举着筷子只往清淡的拣,连个眼神都没赏给眼前卖力歌舞的绝色舞姬。
苏老夫人暗中窥视长子大半顿饭的时间,眼见着自个嘱咐了精心挑选的美人八成又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心下不免着急,觉得几日前嘴里长的泡都更痛了些。
她这一生顺意,到了这样的年纪,尊荣钱权都不缺,唯一的指望就是看见子女平安喜乐,自己也有儿孙绕膝的那一天。
次子很好,虽不及他兄长文治武功,到底承袭了定国公的爵位,娇妻美妾抱在怀里,嫡长子苏远虚岁也五岁了,夫人林氏肚中还揣了一个。
长子就……一言难尽。
如果说从前长子放弃父荫走科举之路,积极站队先帝她尚能理解,苏家也的确从此中得到了不菲的好处。
可从怀恩寺禅师给了那道批命之后,苏俨昭种种所作所为,就已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懂,就不必插手。
但懂的,要积极干预。
苏老夫人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厅内中间舞姿妖娆的舞姬身上,拊掌拍了拍,夸那领舞的女子;“早前就听管家说,府中乐所得了个好苗子唤作敏姝的,姿容绝色。我原还不信呢,今日一瞧才知所言不虚。”
话说到一半,跟在身边多年的侍女已然会意的送了赏赐过去,领舞的女子含笑接了再交由身边的人捧着,抬起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来。
并非世族权贵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