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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夜摇摇头,“两日不见,侯爷的造诣越发高深了。”
“嗯?”齐牧一挑眉,“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没有,子夜在夸侯爷呢。”
明知他在揶揄,齐牧懒得跟他计较,扶着袖子拿起筷子,一下一下地往殷子夜碗里夹肉,“行了,再不吃菜就凉了。”
“侯爷……”殷子夜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肉越来越多,“太多了。”
“才多少?我那小儿子比你吃的都多。”齐牧不容分说,“这都是陈大夫定的菜谱,你身体太弱了,军营里吃得又没营养,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补补,”他终于停下了筷子,“先把这里的吃完吧,”说着,神色故作严肃,“不许剩。”
殷子夜很无奈。
便在此时,门外有人唤齐牧,是顾决的声音。
现在顾决学聪明了,有事找齐牧的时候,他的房门若关着,那肯定不会闯进去,若没关,顾决也坚决不直接上前,而是远远地喊上一声,好让齐牧做点准备。
齐牧有点不耐烦,大年初一的,想好好吃顿饭都不行,“就他事多。”嘀咕了一句,起身往门口而去。
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殷子夜灵光一闪,迅速地把肉都夹回到齐牧碗里。
坏事干完,殷子夜面不改色地继续端坐着。
齐牧关上房门,转身回来,还没坐下,目光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又给我弄过来了?”
“什么?”殷子夜一脸无辜地明知故问。
“你少给我装傻。”
“……”殷子夜叹口气,“侯爷,你记忆力也忒好了。”
“你啊,人都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怎就你偏生只爱酒,不爱肉呢?”
殷子夜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笑什么,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过去了吗,今晚要吃不完,我就……”齐牧顿住了。
“就怎么?”
“我就只能亲自喂你了。”齐牧认真道。
“……侯爷,你又来这招。”
“对付非常之人用非常之法。”齐牧改编了殷子夜这句话,“本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你看着办吧。”
两人说着,笑着,推杯换盏,对饮畅谈,时而共商天下大事,时而拉扯闲话家常。
幸福,大概便是这样的光景罢。
冬日里的温暖,战乱下的平和,曲折间的安然,争霸中的宁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上元节,殷子夜照旧受邀到沈府中作客。最激动的,还是殷果。知道这日殷子夜要来,早早就心不在焉地候着,一听到下人通报殷子夜登门,拔腿就冲了出去。
“哥哥!”
再不是一个小女娃,而是一个芳龄姑娘跑了出来。
仿佛只是一转眼间,七年已过,殷果已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芳华正盛,青春无限。她这一年年的长大,如白驹过隙,殷子夜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殷果便破茧为蝶了。
是啊,就七年了。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似水的流年从不等人,回望一步步走过的路,殷子夜只觉恍如隔世。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有些事情免不了改变,有些人却会停留得久一些。比如殷果,个子高了,年纪长了,可殷子夜没觉得她性子有变多少。
果不其然,殷果蹭蹭蹭跑到殷子夜跟前,一下子扑过去搂住了他。
殷子夜每次都被殷果整得一阵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不由道,“果儿,你已经是个窈窕淑女了,要注意仪表与礼节,让他人看到,成何体统。”
殷果朝他一撇嘴,“什么窈窕淑女,谁爱当谁当!咱亲人还得讲那么多礼节什么的,累不累呀?”
“……”殷子夜又语塞了。
如果他有那个能力,能豢养并保护这个小妹一辈子,他一点也不介意殷果一直保持此般天真烂漫、纯朴无暇的赤子之心,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最简单的世界里,然则……他很清楚,他做不到。这个社会,它的好与坏,它的现实,它的残忍,它的无奈,所有这些,你终有一日,要统统自己去亲身体会啊。
殷果没有在意他的出神,拉着他就往里面走,“快进去吧,今天做了可多汤圆啦!”
众人吃汤圆,赏花灯,殷子夜不忘将齐牧所赠的腰佩送与殷果,殷果得知齐牧还送了东西给她,更与殷子夜是一模一样的款式,顿时乐开了怀,非让殷子夜当场给她戴上。殷子夜无奈,也只好由着她来。殷果满意地看看自己的腰佩,又看看殷子夜的腰佩,嚷嚷道,“哥,以后这就是咱的定情信物啦!”
殷子夜好笑,“你这话怎么说的,还想不想出嫁了?”
“不想!”殷果脱口就答。
“胡闹。”殷子夜故作严肃。
“啦啦啦——”殷果朝他做个鬼脸,一溜跑开。
“我真怀疑,”沈闻若走到殷子夜身边,望着殷果的身影道,“你们俩出生之时,是否你承担了果儿那份忧虑,而果儿享受了你的那份快乐?”
殷子夜呆呆地看着他。
沈闻若伸手就捏上他的脸,“你该学学果儿,没心没肺,多笑,开心一些。”
殷子夜一怔。
沈闻若与人交往极为讲究分寸,虽说他与殷子夜相当熟稔了吧,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动作……殷子夜并非介意,只是有点意想不到。
☆、乘势追击
沈闻若许是注意到了殷子夜的神色,忙收回手,“抱歉抱歉,愚兄失态了。”
“无妨,”殷子夜笑道,“闻若兄不必紧张。”
不曾想,沈闻若的无心之举,殷子夜的无心之言,却被有心人捕捉了去。
年后不久,渝州传来消息,叶昭病逝。
当即有人敏锐地发觉这是个契机,殷子夜便是其中之一。
殷子夜马上劝齐牧北上攻打渝州地区,即叶昭的老窝。按理说,刚刚结束一年多的持久征战,士卒疲敝,不该如此快又发兵动武。可听完殷子夜一番分析,众臣纷纷赞同齐牧应当出兵北伐。
殷子夜的依据直截了当。最根本的,叶昭这个最棘手的敌人已被铲除,统一北方是齐牧必须要做的事情,时机迟早而已。
然而,叶昭倒了,不代表叶氏势力就倒了,叶氏势力残存一天,对齐牧就是多一天的威胁,一日不彻底根除,一日便无法安心。
不过,叶昭毕竟是核心统领,他一死,顿时群龙无首,人心不定,而齐牧这边得胜不久,士气正盛,此消彼长,正是一举灭敌的良机。
为何说叶昭一死就群龙无首呢?这才是关键所在。殷子夜早就断言,叶昭是个优柔寡断,遇事不决之人,这素质体现在他为人处世的各个方面,比如挑选继承人这一件事上。说来话长,叶昭有三个儿子,其中最激烈的冲突发生在长子叶尚与三子叶逑之间。本来,叶尚乃嫡长子,由他来接管叶家大业,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可偏生叶昭更偏爱三子叶逑。就这样,叶昭对于继承人一事始终定不下主意,毕竟长子叶尚无甚大过,而他心中又放不下三子,此事悬而未决,竟一直拖到了他临终之前,才匆匆决定由三子叶逑接任他所有的官职与头衔。
问题就来了。叶昭极其不妥当的处理方式导致了叶氏势力内部无穷的后患。三子叶逑是得到了叶昭的临终指认,可叶尚长久以来已有相当稳固的地位、威信以及党羽,并且手握兵权,他怎会甘心承认叶逑的地位?所以说,叶昭一死,叶氏势力群龙无首,自相分裂,谁都不认谁。“当下乃渝州地区最不安稳之时,侯爷若挥兵北上,必战无不克,一统北境指日可待。”殷子夜道。
这次没有什么争议,大家的意见挺一致。“好!”齐牧决定得也很痛快。
克日出发。这回,殷子夜又死乞白赖地跟上了。
齐牧脸色很阴沉,“此趟不过讨伐丧家之犬,你跟来干嘛?给我回去好好待着。”
“子夜既为军师祭酒,在其位必谋其事,随军出行,为侯爷出谋划策,解决疑难杂症,乃子夜本职工作。”殷子夜振振有词。
“你这是逼我贬你官?”齐牧道。
“……”殷子夜神色有点黯然,“侯爷真要如此,子夜不得不从。”
齐牧叹口气,他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军政大事,升降赏罚,岂容儿戏?最终,还是拗不过殷子夜,唯有带着他一同上路。
齐牧的估计没有错,这一次的征程要顺利得多,一路往北边打过去,连战连克,捷报不断,叶氏势力本就军心大溃,叶昭的两个儿子叶尚、叶逑又不同心协力,上梁不正下梁歪,面对齐军的胜利之师,近乎毫无抵抗力,逃的逃,降的降。
没想到,就在齐军士气如虹地即将接近叶氏在渝州的大本营,即滑城时,殷子夜竟独出奇策,建议齐牧退兵。
营帐里的人都懵了。
之前说要打的是他,好吧,现在都要打到人家门口了,眼看胜果就到嘴边了,忽然说要退兵的也是他,岂非自相矛盾?
这下的是一步什么棋?
齐牧也不太理解,不过他对殷子夜相当地有耐心,如殷子夜所说,他的判断,从未失误过。
所以齐牧等着听殷子夜的解释。
原因还是在于叶昭那两个不省事的儿子。
殷子夜道,“之前因为叶尚、叶逑之间不和,以致叶氏势力分崩离析,溃不成军,是以我军百举百捷,轻松挺进,可正所谓穷寇莫追,若我军贸然攻打滑城,将他二人逼入死地,为了一线生机,此二人难免暂且团结一心,对抗我军,如此,我军即便最终取胜,也须费一番功夫。我认为,若要事半功倍,宜先行收兵转向,佯装南征象州杜植,静观其变。渝州危机一除,两人必将反目,我军只需等待叶尚、叶逑自相残杀之时,一举猛攻,渝州可定也。”
全场寂静。众人犹疑地互相对视,齐牧则陷入了深思。
殷子夜来到盈川侯府七年,从一个家世背景平凡普通、默默无闻的白丁书生,跻身为齐牧麾下的首席军师,不可谓不传奇。对于殷子夜的一些行事风格,不少人颇有非议,比如,他是唯一一个敢于因为宿醉而缺席齐牧议会的属臣。然唯独在军事才能这方面,无人敢质疑殷子夜。哪怕预言方华被刺那一件事,至今依然有人难以置信,而事实是,殷子夜确是料对了。不知是谁总结出来,殷子夜的计谋通常有几个特点,第一,大胆,冒进,风险奇高,往往不成功便成仁,第二,将一个个对手的心理状态拿捏得很准,实际上许多人他根本见都没见过,就敢笃定地下结论,第三,也许是他说话风格较与别不同,那便是殷子夜进言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连结果都给定好了,不容反驳。
有人不禁好奇,假如他真的失败了一次,假如这“从不失误”的神话被破了,将会如何?结果,到现今也没等到这个机会。
民间那些将殷子夜妖魔化了的传言,还是有三分道理的。回回就凭着对那些素未谋面之人的性格与心理的推断,来决定军国大事,听着就儿戏,万一人家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受了什么刺激,偏不按他构想的套路那样去思考呢?
对于这类质疑,殷子夜一概置之不理。
非要说答案,殷子夜很早以前就与沈闻若说过了。
打仗,打的就是人心。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看。短暂的沉默过后,马上有人反对殷子夜的提议,言大好良机,不容错过,若临时退兵,怕会生变。倘使叶尚、叶逑兄弟非但不同室操戈,反而趁此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