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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了半个陛下,就自己噎住,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景瑄,你这是何苦。”
对于荣景瑄说的话,他大多数都是听的,无论是年幼时还是如今束发后,他从来都学不会违抗他的旨意,哪怕只是简单一句话。
宁远二十有些愣神,他们都是弃儿,从小被宁远卫的师父收养,自幼所学皆是忠君爱国。无论现在情势如何,他所忠心的永远都是荣氏如今的家主,这一点从来不会变。
可现在,对方不让他们恭敬称呼了。
宁远二十有些为难,他不由看向师祖,想让对方给点指示。
然而,宁远十八却并未出口反驳,只是接下荣景瑄的话,张口称他:“爷说的是。”
虽然他平时对荣景瑄教导严厉,行动上也瞧着没多少恭敬,可嘴里说话,永远都不会乱了尊卑,失了分寸。
宁远卫传至今日,历经二十朝,忠心确实可嘉。
荣景瑄松了口气,他面色缓了缓,冷静道:“好了,管他现在谁当皇帝,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继续吧。”
说罢,便又指着地图商讨起来。
午膳前后,陈军又开始满城搜查。
现在永安九门封了八门,唯一没封的澹台门却是陈军进出的要害,荣景瑄疯了才会寻澹台出城。
所以,陈胜之相当笃定他还在永安,不仅仅是他,他的弟弟,两位公主及驸马,他也认为此刻都藏在永安中,伺机逃出生天。
搜捕,只会一天比一天严。
永安,长信,乾元殿。
子夜时分,殿里轻悄悄的,无一人声。
后寝殿中,陈胜之正准备入眠。
可脑子里乱的很,让他还是十分清醒。
今日即位大典结束之后,他立马又安排跟随他的亲兵搜捕荣氏余孽。
永安太美了,长信这样端庄秀丽,他住进来一天,就再也不想离开。
他已经成为这个国家新的主人,他要让陈氏从此绵延下去,永世不休。
然而这一天,搜捕的兵士达到了五千余人,还是没有找到荣氏逃走的任何一个。
陈胜之有些烦躁,他躺在乾元殿中,穿着并不太合身的龙袍,枕着彩绣金线盘龙枕,却了无睡意。
这三天里,他派人把整个长信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大褚最重要的那枚传国玉玺。
虽是改立国祚,褚灭陈立,可那枚玉玺却在被百姓人人称道,仿佛是个人就能讲出那枚玉玺的典故来。
有那枚传说中的玉玺在,只要荣景瑄不死,他就能再度复起,把他的大陈搅得不得安宁。
那怎么可以呢?那是不行的。
陈胜之闭了闭眼睛,仍旧没有睡意。
这枕头太软了,他枕着很不习惯,被子又太滑,轻飘飘地没有重量。
屋子里蔓延着的龙延香味道太重,他只待了这一会儿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以前的皇帝们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陈胜之想到以前的皇帝们,就不自觉想到永延帝和废帝。是的,因为荣景瑄即位只有三天就被他赶了下去,年号都没来得及更就不当皇帝了,所以陈胜之很好心地给了他一个称号……虽然,是个皇帝都不会喜欢。
对永延帝,他从来都不担心。这个偏听偏信的昏君,即使手里有传国玉玺,他也翻不出花样来。
但废帝却不一样。
荣景瑄这个太子当得并无过失,更有甚者,在百姓口中,他是个相当合格的继承者。在他还留在老家走街串巷卖货的时候,百姓心心念念的,就是永延帝早点殡天,好让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即位。
想到这里,陈胜之冷笑一声。
任你再有能力,再出色也没用,还不是被朕赶出长信,不用说皇帝了,连太子都当不得。
不过……现在的永安,只怕荣景瑄是出不去了。
陈胜之渐渐放松下来,他的呼吸变得平缓,登基后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安然度过。
他不会容忍他们继续活下去的。
姓荣的都必须死。
卧榻之侧,必不容他人安睡。
☆、 第16章 出殡
陈顺天元年四月初一,顾振理出殡。
永安城中的百姓早起便发现,在这个快要清明的四月时节里,突然天降大雪。
只不过一夜间,永安便被白雪覆盖,整个帝京银装素裹,好不美丽。
然永安的百姓却无人有心欣赏雪景,这一年来永安战乱连连,百姓生活日渐贫苦,好不容易从寒冬熬到春分,却又被一场大雪坏了年景。
天气这样寒冷,百姓们家里没有多余的柴,只能全家缩在一起,裹着薄被度日。
家住永安沾化门城门洞的张老头这日照例三更天便起来了,他穿着满是补丁的薄棉袄忙活一早,终于熬好了一大锅豆浆。
贫民命贱,可也得活下去。
他家营生的手艺,便是这香醇的张氏豆浆。
豆浆还没出锅,热腾腾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张老头心疼小孙女雪天冻着,早早便把她抱到棚屋里,这里烧着锅,好歹算有点热气。
卯时初刻,一大锅豆浆都熟了,他的儿子儿媳也起来,搓着手准备早起要炸的面鱼。
“爹,您带囡囡先去歇会儿,等面发好了再叫您起来。”他媳妇是个好姑娘,一直孝顺得很。
张老头笑呵呵应了一声,却没进屋。
四月天里落雪,并不是吉兆。他一家人的饭食都要靠这豆浆摊子撑着,少一日进项都难熬。
张老头想了想,索性把豆浆剩下的豆渣和了点玉米碴子,又蒸了一锅豆面饼子。
跟两和面的炸面鱼比起来,豆饼虽然口感不是太好,但盛在顶饿便宜。
平日里他们都是自家留着吃的,不过想着今日大雪,明日门洞这边的路肯定不好走,穷人家最怕生病断骨,遇到一次就要了命,轻易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不如趁着雪还没落实,多赚几个大子。
果然,等到卯时正豆浆摊子开张,那一锅豆饼卖得比面鱼还快。
只一晃眼的功夫,锅里就只剩下六个了。
儿子见老爹这样有慧眼,不由赞了一句:“还是爹厉害,我跟春花都没想到。”
张老头笑笑,仔细给小孙女围了棉袄。
那是家里最好的一件棉袄,今年新下的棉花,他儿媳妇舍不得自己用,特地打了一件孝敬他。
张老头知她孝顺,自己也没享用过这件厚实的棉袄,倒是每每都用它包着孙女。
就这样,年幼的小囡囡撑过了最难熬的寒冬年景。
张老头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老张,今天还有豆饼啊,快给我揣俩,这贼老天,日子没法过了。”他家隔壁的老胡是个快嘴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张老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他骂:“这宫里坐着谁,咱们都他妈活不下去,我家小石头昨个又有点起烧,他奶奶险些没跟着去了。”
听他这样不顾忌地叫骂,张老头赶紧抓他一把:“你少说几句,我家里还有些药,待会儿你取了对付对付吧。”
老胡一听,眼眶立马就红了。
城门洞哪家人都是赖活着,相互借吃的是常有事,但是借银钱和药,却真不多见。
他一张老脸顿时就红了,激动地抓住张老头的手,想要说句谢谢。
可他这话只说了一个字便噎在嗓子里,一双无神老眼却瞪得滚圆,直直看向城门方向。
张老头被他样子吓到,也不由望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手中的长柄汤勺一下子落回都豆浆捅里,发出“噗通”的声音。
只见一片风雪中,一队素白的人马正徐徐往沾化门来。
他们豆腐摊离城门近,纵然风雪迷离,也能瞧个一二。
这一队人马,打头便是十位麻衣青年,一人手捧一个铭旌,长长的红带飘在空中,仿若仙纱。
其后是一顶返魂轿,绿呢黑顶,气势非常。
只简单看这两样,张老头便知这是大户人家出殡。
可如今兵荒马乱,虽然姓陈的做了新皇帝,可永安还封着,任何百姓都不得出入。
这时候敢直接出城发丧,也不知道谁家这般有排场。
张老头见老胡正要张嘴扯淡,立马拽了他一把,低声训斥:“还不闭嘴!”
老胡被他痛骂一句,顿时不敢胡说八道,只得缩着手站在一旁盯着看。
队伍缓缓而行,返魂轿之后便是放有神像的大座,大座之后,又是同一花色的大伞,这一系列排场走过,张老头心中一凛。
刚才前面的铭旌撑得太高,他并没有看清,但后面这排场一看,今日发丧的必定不是凡人。
然而,正当他揣测之时,大伞之后跟着的却不是僧、道、尼等出世人。
只看二十几位头戴平定四方帽,身批素白麻衣的书生手捧书卷,沉默而行。
书生之后,这家人并没有加挽联、花圈、匾额,而是由孝子贤孙手捧灵位,扶灵开道。
这一家子,扶灵的子孙一共有五位。
打头手捧灵位的是个知天命年纪的书生,其后直接抬棺的左右打头,都是披头散发的高大青年人。
然后,便是六十四人杠的大棺。
张老头一看这抬杠的人数,心里就直哆嗦。
大褚祖制,能以六十四人杠出殡的,都是国公爷。
这是哪位国公爷过世了?众所周知,目前帝京只有五位国公爷。不……应该说,曾经有五位国公爷,陈刚立,具体情况老百姓是根本不知道的。
这一家出殡相当沉默,连个大声哭灵的都无,凭着大雪封门的天气,看起来实在是诡异得很。
张老头在这城门洞混了一辈子,自诩见识过些场面,可如今这一遭,还是第一次。
那大馆桶身紫红,一看就是上好的楠木,而大棺之后,另有二十多位麻衣书生捧书相送,最后才是亲眷所乘的白轿。
队伍缓缓地在沾化门前停了下来,张老头眯起眼睛,才隐约看到落在最后的白轿一共只有两顶。
这么大的排场,又是位国公爷,怎么亲眷只有这么少?张老头有些不懂,十分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他儿子虽然打小跟他练摊,可到底年轻,见到这么大的场面,早就把妻子跟老爹往后拦了拦,却硬撑着哆哆嗦嗦问:“爹,这是咋的了?”
张老头拍了他一把,又温和地看了一眼儿媳妇,这才低声道:“许是跟咱们没甚关系,你们别说话,咱们静看便是了。”
其实张老头也想直接收摊回家,可大半桶豆浆还没卖完,他们穷人家过日子,差半点营生都不行,只能强撑着站在这里。
再说,这样年景世道,估摸着这样人家也不会来为难他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只见城门口那边,守军与出殡队伍已经交锋起来。
守在沾化门的是去年才归入顺天军的李家军,统领叫李免,是个四十几许的高大汉子。
他见这一队出殡人马气氛诡谲,队伍里又都是书生模样的人,顿时心里有了底,忙跟副手说:“去,请了两位大人来。”
他说的两位大人,自然是曾经大褚的朝臣,现如今依旧归顺大陈的礼部尚书韩斌及礼部侍郎欧阳墨书。
陈胜之虽然是农民出身,但他却十分精明,知道最近荣景瑄肯定会想着法子出城,便把归顺了大陈的所有一品二品朝臣派了出去。六部尚书及侍郎直接被压在九门里的六门上,家都不让回。剩下两门,一个压着两位太监总管,一个压着钦天监监正及大理寺卿,被压在没有重兵镇压的八门里的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