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件事怎么了?”程飞喝了口茶,不大理解义兄的忧心忡忡。
“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当心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别老不放在心上。”郭盛显然对程飞轻忽的态度不满,“我问你,如果你喜欢凌大小姐,很想娶她,你会不会实说?”
程飞还是不解:“当然实说。”
郭盛摇头叹气:“贤弟,你知不知道凌家曾经和风华山庄商议过婚事,要把凌微微许给殷凤翔?”
“知道。你跟我说过。”郭盛最爱打听消息,江湖上的大小轶事没有他不知道的,程飞从他那里听到的事,可以装一百个麻袋。
“知道你还要实说!”郭盛气结。
“为什么不能?这件事跟那件事有什么关……”
“当然有关系!你这样说等于是当面炫耀,嘲讽殷凤翔被女人甩,揭他的伤疤削他的面子!”意识到自己太激动,郭盛压低了声,语重心长道,“你自己无意,可别人多少会心存芥蒂,若遇上小人,将来报复,那就麻烦了!贤弟,人心叵测,凡事多留个心眼,遇人只说三分话,不要把实话全倒出来,为兄可是为你好。”
程飞拢起好看的剑眉,“我明白大哥的苦心……可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时时揣测。”
郭盛叹了口气:“你从前没怎么跟人打交道,自然不懂。这其中……唉,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不喜欢却要去做,明明喜欢的却不能去做。你记着愚兄的话,免得将来闯出大祸。”他这义弟什么都好,就是太直率,也不知道防人。想想,阿飞幼年丧母,父亲管教甚严,十五岁前一直在府中读书习武,然后就是山上的六年学艺,不懂人情往来也着实怪不得他。
“是呀,老郭说得对!”张效附和,“江湖险恶,贤弟又是少年英雄,难免招人妒恨,一切小心才是!”
程飞刚要说什么,郭盛忽然丢了个眼色,朝对面高声招呼:“殷大公子!”
程飞转头,看到远远地,殷青玉朝这边走来。
走过一段回廊,绕过一丛茉莉,到了近前。程飞突然发现殷青玉脸色似乎比往日憔悴,虽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还是透露出一丝疲惫,加上穿的一身白衣,平白多了几分病容。
“殷兄,昨日身体不适,可好些了?”他脱口问。
殷青玉冲他一笑,眼中光芒仿佛亮了一点,温言道:“谢谢程兄关心,我不碍事。”
不知怎么,看到他冲自己笑,明明看着顺眼却偏偏胸口发闷。头一次有这样古怪的感觉,却又想不到该怎么形容,程飞没有再说下去。
殷青玉拿出几个穿着丝绳的木坠,有月牙状、有扇状,上头雕刻着竹鸟或鱼莲,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昨天答应送给你们,若不嫌弃……就带着玩吧。”
众人接过一看,纷纷连声称赞。郭盛收进怀里:“嘿嘿,我女儿五岁了,正好送给她,她肯定喜欢!”
程飞拿过后,则暂时搁在面前的桌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郭盛心知程飞一定是被刚才那番话弄得心思沉重,有心转开,便咳了一声,关切地对殷青玉道:“你们念书的人,身体弱,年纪轻轻弄得一身病,可不好啊!阿飞你说是不是?”
程飞点头:“是啊,何不寻一门功夫练练?强身健体才好。”
一听,郭盛又暗叫糟:忘了义弟的心直口快、不知忌讳了!出身武林世家的殷青玉不练武,其中必有奥妙,肯定也不便为外人道。
殷青玉果真眉间掠过一丝黯然,但依然平和地道:“各位有所不知,我天资愚钝,不适合学武,所以只能让家父失望了。”风华山庄殷老庄主的长公子,身份何等显赫,竟然一点武功不懂,说出去只怕别人都不信。
可他确实就是这样子。殷青玉淡淡一笑。
“诶,不练也没什么,武功嘛,行走江湖自保而已,说白了就是能打,没什么了不起的!”郭盛笑着安慰,“不练也有不练的好,省得卷进血雨腥风……就拿我女儿来说,她喜欢便罢,她不喜欢我也绝不逼她练!哈哈!”
这时有人来报:“武当的青云道长要辞行了。”
“哟,道长与我们几个都有私交,我们得去送送,殷公子,暂时失陪了啊!”匆忙地解释一句,几个人立即起身赶去。
殷青玉看向石桌。桌面上,除了茶盏点心,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坠——程飞是青云道长的忘年交,他心情急切,走得匆忙,把这个小玩意忘在了桌上。
他慢慢走上去,轻轻拾起。木坠很新,漂亮的扇形,新制的缘故,表面还不太光滑——这是他昨天承诺后,连夜赶制出来的。他们一行四五个人,他每个人的都做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其实累也是高兴的,毕竟自己做的东西有人喜欢……他嘴角微微一翘。他知道程飞不是故意丢下的,以程飞的为人不会这么做;再说,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就是彻底忘了也没什么。
小木坠静静躺在掌心,依稀有点孤单。
站了一会,有下人来收拾。该拿的拿,该扔的扔,不一会,石桌就变得干干净净,光亮一片,上头什么都没有了。
殷青玉默默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他:“大哥。”
他吃惊回头,见殷凤翔从花架那头走来,大概是送走青云道长后,从这里经过。
“凤翔。”殷青玉应道。这个弟弟对他说不上好,但也绝对谈不上坏。要说好,明眼人都看得出,虽然口中叫着大哥,但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大哥——或许不但不是大哥,根本就什么也不是;可要说不好,衣食住行、一饭一汤又从来没亏待过他……这种古怪的关系,不像兄弟,倒像主客。
不,客人也算不上,至少人家还能自由来去……那算什么呢?寄居?看来还是施惠的关系更符合些。殷青玉不由在心底暗暗苦笑。兄弟之间是施惠收养关系,那他每次见到殷凤翔会感到不自在也是能够解释的了。
“大哥,听说昨日身体不适?”殷凤翔走到近前。他天性骄傲,又才高位重,身上不免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哪怕口吻温和地说话,也还是有。相比起殷凤翔,同样是少年英杰的程飞,或许也有自己的骄傲,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一派爽快明朗。难怪程飞交的朋友多。
“没什么,就是吹风吹久了点,多谢关心。”昨天一整天没和殷凤翔打过照面,他怎么连这点小事也知道?殷青玉隐隐闪过这个念头,但并没放在心上。对于别人的关心,他向来都是感激的。
“那就好。”殷凤翔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木坠上,“这是什么?”
“哦,这是……”殷青玉没由来地有点慌张。
“我看看。”殷凤翔伸出手。
殷青玉只得交给他。
“好精巧的东西,”殷凤翔端详着木坠,看向殷青玉,“自己做的?大哥受了风,还有这么好的兴致。”他笑了笑。
殷青玉没有作声。
殷凤翔继续端详手中:“娘恰好少一个扇坠,别的她都嫌俗气,我看这个正好,她一定喜欢,就给我如何?”他语气淡淡,头也不抬,似乎笃定了对方一定会答应。
殷青玉迟疑:“恐怕,夫人不喜欢……”因为母亲的缘故,夫人一直不喜欢他,每次见到他总会沉着个脸。
“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做的。”殷凤翔说完,转身便走。
他果然聪明敏锐,一语就切中别人的心思,一句废话都没有。殷青玉怔了怔,眼见着他离去,忽然急唤:“凤翔!”
殷凤翔止步,回头。
殷青玉追上两步,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决心,开口:“有件事……同你说,我待在庄里,无所事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父亲已经过世,我也早已成年,该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所以……”
“大哥,你是想分家”
“不不,我不通江湖事,山庄自然全部靠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待在庄里,想自己过?”见他点头,殷凤翔微笑道,“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事目前不大方便。”
他侃侃道:“你也知道,我刚继任,虎视眈眈的人很多,等着挑我的错。你此时搬出去,你我知道原因,别人却当我一当家就赶你出门,我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再者,风华山庄有今天的名望,树的敌人不说上万,只怕也有上千,大哥你又不谙武艺,若有歹人加害于你,可怎么办?另外……”
他眸光顿了顿,接着缓声道:“另外秋姨过世得早,让心怀叵测的人生出谣言,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你一走可就如了他们的愿……若我没记错,今天该是秋姨的忌日吧?”今天自己那做夫人的娘一直阴着脸,抱怨日子晦气。
他句句说来在情在理,无可辩驳,殷青玉轻叹口气,点了点头。正是娘亲的忌日,自己才穿了一身素衣。
“大哥先放宽心,过段日子我把事情安排好,自然给你解决。”
殷青玉看着夕阳下越走越远殷凤翔的背影,最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海棠
“公子回来了。”丫环惜香在清露园门口迎道。清露园只是一个小院,是庄里的偏僻之处,种了许多菊花,有一排房子供婢女们居住,负责整理和照料这些菊花。
殷青玉的生母秋裳就是那些婢女中的一个。
秋裳怀孕后,殷明礼将其他婢女遣出去,留下小院供她居住。
生产后,母子俩就住在清露园里,不久秋裳自缢。清露园本就偏僻,经过此事,愈发冷冷清清,仆从丫环们经过这里,除了有好奇的偷看一眼,多数是快步走过,不愿接近这块庄里的禁地。
风华山庄最出名的是菊花,无论是数量、品种、花期,都是江南排得上名的,一入秋季,一眼望去锦绣如海,清香扑面,令人叹为观止。婢女们搬出清露园后,又另外换了种菊的地方。
按说,花卉无人打理,应渐渐荒芜。可也许是人走了清静,清露园里的菊花竟长得更加喜人,一年年茁壮繁茂,每当秋风来临,一枝枝争相怒放,艳丽的姿态仿佛要开尽一季的韶华,清透的冷香仿佛要香到人的骨子里。
现在院里除了洒扫的婆子,只有两个丫环惜香和小双。
“公子,”仿佛看出他的闷闷不乐,惜香笑着说,“刚才二公子……啊不,新庄主差人送来一盆玉雕,挺漂亮的,公子你看看?”
殷青玉淡淡点头,并不在意。殷凤翔在吃穿用度上没亏待过他,逢年过节也会送来些贺礼(老庄主健在时,庄里的大小事务就由二公子打理了),每当这时,惜香总会兴奋地跟他说一番。因为久居庄中,日子无聊,收到礼物和厨房做了他爱吃的饭菜就成了惜香津津乐道的事。
他知道惜香心善,无非想让他高兴点。
“公子,你来看呀,真的很稀奇!”惜香见他神色淡淡,赶着将他引入屋中,指着桌子,“你看!”
桌上一盆玉雕海棠,翡翠的枝叶,白玉的花朵,晶莹剔透,光华流转,雕工精细绝伦,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就连漠不关心的殷青玉也不禁愣了一愣。
花开并蒂,丽如冰雪,远远看去几乎以假乱真。
他本就喜欢画画雕工,本能地怀着喜爱之情细细欣赏起来。惜香在一边笑道:“公子,漂亮吧?我猜你肯定喜欢。”
殷青玉凝视着海棠花瓣,白得耀眼;目光不自觉地下移,落到自己的衣袖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