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任卫霍再迟钝,也彻底理解了胡然的意思。
他立刻伸手将对方推开,用袖子用力擦了擦下颚,浑身寒毛立起。
而胡然端坐在那儿,眉眼含笑,烛灯在他面上打上侧影,那双眼深不可测。
卫霍却觉得可怖,胡然对他原是存了那龌龊想法,或许想法很多,那只是其中之一,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他跌跌撞撞地要跑出厢房,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今日当然可以走出这扇门,只是出去之后,怕是没有人能救下秦淮了,可要想好了。跟着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唔,忘了说了,若不是我的授意,你今日是穿不上这蟒袍的。”
卫霍被那话中深意镇住,在厢房门口恍然而立。
夜色迷离恍惚,白日里的所有都看不清切。
没有能救下秦淮了……
没有人能救……
要想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卫霍才迈动步子离开。
胡然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去,嘴角的笑如同昙花萎靡,一点点落下。
很快,有人进来,便是那接卫霍而来的。
他为胡然添了茶水,声音低低地劝慰道:“那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没必要为他动气。”
胡然垂眉,看向对面那一滩,喃喃道:“可惜了一杯好茶。”
旁边人问:“大人接下来想如何做?”
胡然牵了牵嘴角:“急什么?戏才开始唱,且看看他要如何做。”
对方一笑:“大人的手腕,他个毛头小子哪里对付得了,怕是出去了就后悔了,还要回来求大人,只是已经晚了。”
“不晚,我等他来求我。”
那人轻笑,哑声道:“是,大人心善。”
身周一片漆黑,看不清路,卫霍穿过游廊,心跳不止,仿佛从那栏杆外随时会跳出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诡谲之物。
他一直跑出胡府的大门,一路未有人阻拦。
下了台阶,卫霍再回头看,那两头镇宅的石狮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在这夜色中显得异常可怖。
明府。
刚回到家中的明晨并未歇着,他中了状元,家中亲朋也聚作一团,酒肉入口,好不容易消了食的肚腹又鼓胀起来。
听闻卫霍前来拜访,明晨连忙离席,到府门口迎人。
卫霍见到他,心中的那口气半点没松。
他无权无势,能够依仗的除了宋宇,也就只有明晨了。
可宋宇与胡然不在同一阵营,又因着明晨父亲府尹之身份,卫霍是一路从胡府跑来的。
他提到被胡然邀去府中两人的交谈,只是隐去了其中的一部分。
听了始末,明晨明白事情棘手,面色肃然,还是安慰他道:“我父亲今日不在府上,明日他回来我代你问问,不必太过担忧。”
“多谢耀初,这份恩情我定当铭记在心,绝不会忘,有朝一日若能回报,在所不辞。”卫霍感激道。
明晨说:“我们情同兄弟,何须如此见外,你今日且先留在我这边吧,待此事有解决之法,再回去吧。”
卫霍点头应好,明晨又派人去向宋府通报。
这一晚,卫霍宿在明府的客房之中。
室内温凉,薄衾柔软,卫霍却不知道秦淮此时如何,明日他们的命运又如何,不敢睡,也睡不下,就那样睁着眼到天明。
唯有一盏烛灯相陪,至清晨时已落了满桌烛泪。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幽长的走道,串起一间间牢房。
在这里没有夏日暖热的气息,边边角角都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森寒。这里也少有活气,多是腐败恶臭的腥酸之味,令人作呕。
如不是混口饭吃,狱卒也不愿多待一刻。
“你的饭。”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几米外响起。
秦淮抬起头,牢房门外被放了一个碗,里面装了一半的米饭和几根萎靡的豆芽菜。
他还未起身,便见送饭之人蹲下。身,咦了一声。
片刻之后,对方发出哈哈的笑声:“居然是你!”
秦淮盯着他的面相看了倏尔,认出是去年在船上捉到的那个贼,看样子现在成了给地牢里的犯人送饭食的。
“嘿,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哈哈哈哈,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怎么样,牢房待着可好,牢饭好吃么?”
见秦淮不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你当初捉我,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关在这地牢里了,真是笑死人……”
宵小之人喜落井下石,那贼絮絮叨叨讽刺了一阵,最后鼓动嘴巴,往那碗里吐了一口唾沫,满脸得色地抖了抖肩膀,推着饭车扬长而去。
那碗饭秦淮没有动。
半夜,月上中天,肚腹空虚,鸣声抗议,秦淮却无心顾及。
他在想,卫霍现在怕是也睡不着,不知有多心焦。
午后被提审之时,他始知是因为那块青玉才被关在此处。
他和卫霍无权无势,在这龙凤济济的京城不过是两个小人物罢了,却被牵连到未知的阴谋之中,方见这官道险恶。
那日卫霍要他戴玉时所说的话,竟一语成谶。
他如今被关在这阴森的地牢之中,知道卫霍会如何震惊惶恐,却半分办法也没有。
想到这里,秦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有月光从窗口撒入,如在地面铺上一层寒霜,牢房中的人默然坐着,一言不发。
明洋刚回府时,明晨便去见他,问候之后顺便提了秦淮之事。
明洋乍一听,有些诧异:“秦淮?是做什么的?”
“秦兄任城门领,稽查出入。”
“有什么身份背景么?”
明晨道:“没有,但儿子和他,以及卫霍三人交好,常有来往,他为人正直,不会做出偷窃之事。”
明洋抿了一口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事衙门那边会处理,如今朝堂上盯着我的眼睛不少,不便插手太多。”
明晨沉吟片刻,道:“只是衙门那边查案,为了让犯人招供,难免要用些强硬手段,屈打成招之事不少。秦兄到底是儿子的友人,心里多少存着担忧。”
明洋看他一眼:“这无妨,我和刑部那边交代一声,找人注意盯着,有消息报过来,他不会受什么苦的。”
“多谢父亲。”
和自己的儿子叙话,明洋的脸色不比在外头严厉,和缓了不少。
“你这次点了状元,应该能在翰林院得个一官半职。”
“是。”
“为父欣慰,但这只是为官第一步,切莫骄躁,路还长,要慢慢走。”
“是,儿子明白。”
“但也不必束手束脚,有爹给你撑腰,放心大胆地做事吧。”
与明洋谈了会儿话,从前厅出来,明晨去了卫霍住的客房。
得知秦淮现在的处境尚无大碍,卫霍颓然地跌坐在了条凳上,心坎压着的那块大石被挪开了几分。
即使是在江无权势不小的江阳府府尹,若按正经规程查案,也不能要求随意释放犯人,卫霍明白这一点。
他来找明晨求助,也只是希冀先稳住局势,且能知道后续的发展,不至于完全听天由命。
可他能做的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呢?
秦淮如被提审,定然不会认偷窃一事,可那块在宫中遗失的青玉又确确实实在他身上,无论如何也洗不脱罪名。
就像是一根麻绳,打了个死结,无法解开。
明晨安慰他道:“这种案件,两日内就会有判定下来,且先等等。”
卫霍无声地点了点头,手指绞住衣带,心乱如麻。
次日,明晨派人打听的消息传了回来。
盗窃确是小事,可青玉被窃却并非小事。
一来,那块玉是瑜妃十分喜爱的,她如今正得宠,自然不能按普通的案件审理判定,二来,那玉还是昭御帝亲赐的,盗走天子之物,和窃去平凡人家的财物不可等同。
按照刑部的意思,秦淮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得知消息之后,卫霍浑浑噩噩地枯坐了一个时辰。
脑海中浮现出胡然运筹帷幄的笑,和他说过的话。
原来真是如此,此事有对方把关,任他一介平民如何折腾,也断不能翻身。
不听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半点法子也没有。
这就是权臣宠妃之势,一手遮天,就可挡去日月光辉。
卫霍回了趟宋府,宋宇也是心急火燎,忧形于色。
但宫中负责衣饰之事的成衣府的宫人和瑜妃手下的宫女都一口咬死,玉是被窃走的,最后落在谁身上,自然谁就是窃贼。
天公似也感慨,天色暗而发黄,黄昏时分落了一场愁雨。
卫霍惶惶然站在廊下,见清澈的雨水从瓦片尖儿倾坠,落在地上,和着泥水,一片浑浊,早已不复最初的洁净无垢。
天将将要彻底暗下去时,卫霍木然地打开府门,凄冷的风拂动衣角。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宋宇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卫霍低声道:“我想去趟衙门。”
算起来,他与秦淮已经三日未见。
他们自五六岁始便形影不离,还不曾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焦不能离孟,孟也不能离焦,他得去见一面才安心。
人活一世,要活得正大光明,龌龊的勾当使不得,这是陈束说过的话,卫霍记得清楚,也一直作为自己行事的准则。
死去的,还在世的,任何在意他又被他在意的人都不可能接受他去求胡然,这是卫霍在同自己做过数次挣扎后得到的结果。
他和秦淮年纪都不大,经历了诸多坎坷,也都捱到了这一步。
只是这一次,他们怕是用光了所有的福缘。
宋宇看他神色恍惚,失魂落魄,不忍多说,只道:“伞总得带上,不能就这么淋着去,我派辆马车送你。”
卫霍想到宋宇这一年对他们兄弟二人的照顾,鼻头一酸,眼角沁润,躬身行过大礼。
抬脚,踏上马车——
“宋大人!衙门那边来消息了。”
卫霍恍然回头,有人急匆匆地跑到宋宇面前,喘着气道:“衙门那边给了终判,城门领大人已经在送回来的路上了!”
宋宇脸色由忧转喜,难以置信道:“当真?”
“是啊,待会儿马车就到了,大人也可以放心了。”
卫霍仓促间下车,险些摔倒,但也顾不得,蹚水跑到廊下,抓住报信人的胳膊,迫切而小心地问:“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妄信,生怕此时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他就会发现,他们还是一样还是被困在牢笼之中无法脱身。
可落在脸颊上冰凉的雨滴,手指抓在粗粝短打上摩挲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
报信人挠了挠头,道:“小的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衙役提了几句,是丢玉的娘娘说玉找到了,城门领大人的可能是赝品,搞错了。”
宋宇一脸惊疑:“如何能搞错?那玉若真是皇上赐给瑜妃的,是真是假怎能随意说就糊弄过去?先前咬死说玉丢了,怎么这会儿就又找到了?”
那人脸色为难,他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也实在不知这其中是何缘由。
卫霍冷静下来,向宋宇道:“等兄长回来再说。”
宋宇默然颔首,神色松弛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