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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听见了。”赫子辰双目讶异微张,纳罕道,“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不过说话的功夫,那远处的战鼓声愈加清晰,嘈杂纷乱的兵戈之声如潮水般由远及近,间杂着奋勇厮杀的呐喊。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响在耳边,但眼前却没有任何异动,两人如同被无形的兵马包围,却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赫子辰眉心微皱,一只手无意识紧捏住衣角,强忍着烦乱,用最冷静的语气问道:“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我好像有些印象,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倒是有些像某个地方,只是我们走的方向不该到那处才是……”圣凌疑惑道,话音未落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些,“是‘迷途’阵!之前的岔道应该是‘迷途’与‘歧路’相合,而我们先前却只注意到了‘歧路’,而对其它疏忽大意了!所以,我们所行的方向未必就是我们以为的,那么,这里也许真的就是……”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都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异口同声道:“十里鬼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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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鬼坡,万年前的古战场,战死的英魂由于心中的执念,在此持续了上万年日以继夜的厮杀。
神魔陨落、三界崩塌之前,天地还分神、人、魔三界,各界间有屏障,来往甚少。人界是相对最弱小的族群,却在神界的庇佑下得以安然存活,同时,人界也是最为繁华,族人数量最多的。
当时不像现在,所有生灵共为一国,站在相同的立场上,随时能为对抗失落河彼岸的存在而团结一致。那时的人界妖魅精灵皆为异族,被世间凡人所忌惮,与此同时,凡人之间也都相互忌惮。国邦林立,各自为政,纷争也是难以避免的,于是便有了同族之间的战争。
没有在那个时期生活过,并且身为有生国国君的赫子辰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同族之间还会有那样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在他看来,所有的生灵都是他的子民,与他同样的人更是十分亲近的同族,只有失落河彼岸的魔才是他们真正值得忌惮的,但只要对方不伤害有生国的子民,也就是个沉默的邻居罢了。
所以,像这种同族间不仅相互厮杀还至死不忘,或许灵魂已经轮回上千百回,却始终留有一缕残念在此滞留上万年的行为,在他看来相当不可思议。
尽管不能理解,当亲身处于书籍中记载的十里鬼坡时,赫子辰还是感到本能的震撼。
……震撼得他头痛欲裂。
喊声由激越渐转悲怆,是厮杀里同袍的殒命;间或有战马的嘶鸣,为生灵涂炭而悲泣;只闻其声,眼前便似浮现出那旌旗招展、战鼓齐鸣、刀光直晃、剑影斜飞的景象。无数人倒下又站起,一边流血一边流泪,却一往无前,将手中兵刃狠狠刺进敌人的血肉……
“将军!”
一匹战马从后方奔来,受伤的斥候从马上跌下来,半跪在地,双手抱拳,向危坐于马上的将领及切禀报道:“将军,我方援军已在半途遇伏……全军覆没啊!如今我军已是四面楚歌,我们败了呀!”或许是太过于绝望,那斥候语气愈发激烈,最后几乎大喊了起来。
“将……军……”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刀光一闪,血溅三尺,那名斥候脖间一道血痕,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乱我军心者,当诛!”
马上的将领收回宝剑,面色冷峻沉着,仿佛没有意识到目前艰险的处境,只有那紧握剑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泄露了一丝情绪。
“陈铎!你带一半人马护送公主离开,记住,务必护公主周全!”将领朝手下的副将吩咐完,又四下里望了一圈,声音威严,“剩下的人,随我与那些贼子决一死战!”
“将军!不可啊,将军!”名叫陈铎的副将当即单膝跪下,恳求道,“我们一共只剩这么多人,若再带走一半,岂非、岂非是将将军置于更加危难的境地吗?将军曾说过,所谓同袍之谊,不过是‘同生共死’四个字,那么今日,末将请于将军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其余士兵也跟着齐声喊道,一时群情激奋。
这样的场景足以让所有人动容,但那将领面色不变,连语气都没能有更大的波动,他望着马下跪着的陈铎,目光冷静。
他沉声问道:“你要不要随我同生共死我不管,可公主呢?我大楚国皇室最后的血脉呢?你也要弃之不顾,让她留下来与我们‘同生共死’吗?!陈铎,你的忠义呢?”
陈铎面色一变,稍有愧色,正待开口,却见一抹艳红衣影从身侧经过,少女的声音如金玉相击,矜贵骄纵中自有一股威势。
“有何不可?”
“公主,您不该来这里的。”将领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不容商榷道,“请您上马,让陈铎护送您撤离。”
“何秉义,本公主在问你,本公主留下与一众将士同生共死,有何不可?”容貌娇艳昳丽的少女立于马前,昂首望着马上的将领,目光熠熠,“身为楚国皇室一员,本该与我大楚共存亡!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决定本公主的去留?何秉义,你的忠义呢?”
最后一句咬得极重,特意将对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神色固执而又挑衅。
何秉义望着眼前倔强的小公主,竟不知用什么话来反驳她,一时神色晦暗不明。
“哼,没话说了吧?那本公主就……”
话还没说完,公主眼一闭,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身后的陈铎接住她的身躯,面上已是一派坚定神色,“将军,陈铎这就带公主离开!”
待陈铎带着公主离开后,何秉义向着剩下的士兵道:“各位都是我大楚国的好男儿,今日我们将在此与蜀国的贼子背水一战,大家怕不怕?!”
“不怕!”众士兵喊声震天。
“冲啊!”
……
“子辰!子辰,你怎么样?”耳畔恍惚传来圣凌焦急的声音,却又像十分遥远,眼前圣凌的脸都晃出了重影。
无数的兵马冲来,无数刀剑乱舞,赫子辰感觉自己的魂魄正被这群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兵凌迟。再看圣凌,虽也有些不适,但显然不及他受的影响大。
赫子辰不由得心中叫苦,虽说他对一切幽微意识的感受比一般人敏锐得多,多数时候都是利大于弊,但如此刻一般,上万阴兵朝他攻来,竟让他一时没有抵抗之力。
圣凌搀着赫子辰,见其痛苦得仿似神魂被撕裂,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把拉开赫子辰的领口,他脖颈上黑色的锁魂印果然现了出来,边缘闪着微弱的光芒,似乎随时都要崩裂,再也束缚不住这具身体里的魂魄。
第33章 十里鬼坡(2)
“可是,签在花瓶上也不保险啊,要是花瓶不小心碎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这样吧——”
聂轩景拖长了调子,语气里难得有些调侃的意味:“我签在你家墙上,这样你又随时都能看见,又不会弄脏弄坏,怎么样?”
“不太好,”骆笛却没听出他的调侃之意,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要是搬家的话怎么办呢?我又不能把墙敲下来一块儿挪走。”
“你……”聂轩景被他弄得有些想笑,一个笑容还没成形又被鼻腔里涌起的一股酸涩压了下去,眼底泛了潮,湿润润的。
“不过……也行。”骆笛却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侧开了身子,郑重地做了决定,“那就签吧,或许过两年我就有钱把这里买下来了。”
聂轩景听了这句话,突然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头微微仰着,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缓解什么情绪,过了会儿才转过身来,拧开笔盖,飞快地在花瓶上签上字,又多写了句什么话,有些急促地说:“跟你开玩笑呢,就花瓶吧,挺好的。”
骆笛捧着花瓶,沉默地望着聂轩景。他之前太过兴奋所以都没有发现聂轩景的不对劲,但是现在他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
“聂先生,你在难过。”他用的是肯定句,语气有些低落。
聂轩景正半蹲着身子,闻言写字的手一顿,又飞快地把最后几笔写完,若无其事道:“没有,我挺高兴的。”
骆笛小心地放下花瓶,伸出手,动作温柔却坚决地抬起了聂轩景的下颌,他望着聂轩景的眼睛,那双眼里还有点晶莹的光点,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闪。
他轻声说:“你刚刚,差点哭了。”
“……对,我刚刚有点难过。”聂轩景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平静地与他对视,眼底深处却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聂轩景道:“曾经,我有个朋友也说想要买下这套房子。”
骆笛问:“然后呢?”
“当时,以他的经济来说,有点困难,他就省吃俭用,一有时间就到外面接活干,我还记得……”
骆笛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聂轩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跳过那段,“后来,他终于攒到了够付首付的钱……”
说到这里,他又不出声了,骆笛实在没忍住,小声问:“再后来呢?为什么他没有买成?”
买成了就轮不到他来住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聂轩景有些疲惫地合上眼,轻声道,“也没有他了……终归是我对不住他。”
骆笛见他不想继续细说,也就不再追问。他想,大概那个朋友已经不在了。
骆笛弯下腰,把那只签了名的花瓶抱起来,放回原处,再出来时却见聂轩景正倚在他家门上,笔直修长的双腿一条斜支着,一条微微屈膝,普普通通的一个姿势,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聂轩景原本头低着,刘海的发丝垂下,露出半张线条好看的侧脸。见他出来,聂轩景转过头来问他:“你打算出门?”
骆笛在心里惊叹了一声,聂轩景本人或许不知道,但骆笛觉得像这样露出大半张侧脸,是聂轩景最好看的角度。尤其是此时,他微微低着头,以这个角度这么朝人望过来,看起来像是有些微微挑起了眉,多了几分风流勾人的味道。
聂轩景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娱乐圈的一朵高岭之花,为人并不傲慢,反而对人很礼貌、耐心;总挂着温和而又疏离的笑容;只要不触碰到他底线,可以说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容易让人为他着迷,但是总有距离感,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的感觉。
即使骆笛之前不混娱乐圈,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为聂轩景着迷的男男女女太多了,但他对谁都一样,一样温和,一样疏离。没有谁是特别的。这时候,他的温和守礼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其实,聂轩景的外貌绝对是称得上“漂亮”的那款,并不是女气,那是一种男人的漂亮,一种浓烈的、富有冲击力的美。但由于他本人的气质,即使是这副原该勾人的长相,也显得有几分清冷禁欲的味道。
而此刻,或许是慵懒的姿态让他身上那份疏离感淡了很多,眉梢眼角微微上扬,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分恰到好处的轻佻。
这分轻佻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会有种微妙的被“撩”了的感觉。
比如现在,骆笛觉得自己心跳奇异地漏跳了一拍,他看着聂轩景,一时竟有些入迷,呆呆地回答道:“是啊,我要去看你主演的电影。”
“这么巧?”聂轩景这回是真挑了挑眉,站直了身体,语气自然地道,“恰好我也正打算去看看呢,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