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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声音温柔和煦,如春日摇曳的柳枝儿:“父亲,仔细脚下。”
徐敬言的话到了喉咙口又吞下去了,前面不过只是几粒石子。
徐昭默默随他走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夜色中投下一片鸦色,他的眸中似有漩涡,含着无尽的情绪。
虽然隔着衣服,但徐昭感觉他腰间的圣火应又在慢慢浮现。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有眼前的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化为虚有。
他一直在说晋王爷,甚至愿意为那个已经有了爱人的人在冷风中等那么久,就为了他明日行程中不太寂寞。
徐昭早慧,在同龄人都只知玩泥巴的年纪,就已能够看破大人的心思。当初还在凉州城军营时,徐昭就觉得,自己的养父对晋王有不一样的感情。虽然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但只有在赵绪面前才会不由自主地,满是喜悦与虔诚。那时少年的眼神。没有一丝杂质,是属于那个年纪的青涩的爱慕。
那时徐昭想,他应该是知道赵绪和江云涯才是两情相悦的吧,那么又为何认了他当养子,还发誓永不成婚?
情这一字最难缠,也讲不清。当时,徐昭倒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栽在这个字上。
…………………
为避嫌隙,赵绪和江云涯分了先后告假。
赵绪道是去回岐山探访先师,而江云涯则是告病回乡治病,众人虽知道他们是同路,却不知到的地方也是同地。
两人约好在一处驿站再会面,等相见时,见到彼此不约而同地换了一身布衣,看起来完全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相顾莞尔。
因地处偏僻,岐山脚下的居民并不富庶,若是骑马而过,不知会招惹多少目光。所以快到岐山时,赵绪便把侍从遣散,马也被暂寄在城里的客栈,两人一同徒步上山。
清早的山峦是一片潮湿的绿色,迷蒙地看不清,是晨雾。
两人行至山上时,衣衫上湿了一片。
赵绪好多年未曾回来岐山,不禁心潮暗涌。他用袖子替江云涯拂去眉睫上的露气,道:“天还那么早,不知道师傅起了没有。”
山上并排的几间木屋的轮廓愈加清晰,赵绪拉着江云涯的手,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木屋前。
两人再次看到这自幼生活的地方时,心中都有些忐忑,彼此对望了一眼,都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
然而没片刻,屋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站外面做甚,进来。”
赵绪和江云涯纳罕,他们以为脚步够轻了,没想到还是被师傅听见了。
他们顺从地走进去,看见屋内那个正执棋独自对弈的人时,都不禁湿了眼眶。
桌上有黑白两盅棋子,摆在江清枫的面前。他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是决计看不出的,高挽的冠发和身上发白的道袍让他看起来出尘如谪仙之人。
赵绪和江云涯都直直地跪了下来,赵绪开口叫师傅,却被江清枫把话截住了。
他微皱眉头,道:“回来便回来,跪什么?起来!”
江清枫看着温和,但不怒自威,赵绪和江云涯忙都站了起来。
江清枫见两人扭捏的样子,淡淡道:“说吧。”
江云涯看了赵绪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江云涯上前一步,挡在赵绪身前,长吸一口气,认真道:“师傅,我和小绪已经在一起了。我们俱为真心,希望师傅成全……”
“您要怪的话就怪我吧,是我先和师兄说的!”赵绪忙道。
两人心中俱十分忐忑,一直看着江清枫,都要把他脸上看出个洞来。
江清枫不动声色地将桌面上的棋子收回棋盒中,面色无波,“没有别的了嶼?”
赵绪虽平时没在什么场面怵过,但对这个师傅又敬又怕的,他忍不住道:“师傅您不吃惊吗?”
江清枫道:“你们从一进门手便没松开过。”
两人闻言,都是一楞,慌慌张张地分开了彼此交握着的手。他们都太紧张,以至于竟忘了这事儿。
赵绪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要说正事,江清枫却先他一步,替他说了,“涯儿的眼睛受了伤?”
他从两人进门时就发觉江云涯的眼睛不复往日清澈。
江云涯老实回答:“是,徒儿此次来便是为了此事。”
江清枫道:“坐下。”
江云涯端坐在案前,江清枫起身,为他诊脉。
两人许久不说话,赵绪即不敢打搅,又心中着急,过了许久,忍不住问:“师傅,可以治吗?”
江清枫把手从他脉上移开,淡淡道:“积了四五年的毒,我治不了。”
赵绪听了这话,如坠冰窟。
“只是近来才复发而已……”
江清枫道:“这种毒,若是当初有解药才可彻底根治,现在为时已晚。”
赵绪唇颤着,“我记得,小时候黄伯常来的,黄伯……”
江清枫打断他的话,“他前几年已经走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斩断,两人来前的期待渐渐沉入谷底。
天下第一神医,黄齐,竟然已经死了。
那么,还有谁能治江云涯的病?
赵绪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心已如铁铸成,不会再那么感伤,但泪还是忍不住要落下来。
江云涯在他身旁,轻声道;“没事的,小绪。”
赵绪哽声道:“谢谢师傅,就…就算没法治了,我们也会好好过下去的。”
江清枫看着二人悲伤的样子,抬眸,“谁说没法治了?”
赵绪,江云涯:“?!!”
江清枫道:“你秦师兄不还没死呢,着急哭什么。
两人兀自伤心处,听得这一句,豁然开朗。
秦师兄是黄齐师伯的唯一亲传徒弟,秦衡,以前常常跟着黄齐来岐山拜访。虽然黄齐已经故去,但他的衣钵传人不一定会逊色。
两人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大喜大悲,面上不知作何表情。
赵绪松了一口气,问:“师傅,你可知秦师兄现在云游何处?”
江清枫道:“他还在平遥,黄兄让他没有完全领悟所学前,不许出门为人诊治。”
江云涯道:“如此,我与小绪便去平遥访他。”
赵绪也在旁点头,事不宜迟,他已经在心中想着自岐山到平遥的最快路线了。
江清枫却道:“黄兄已故去三年之久,你们难道以为秦衡还没学成?”
赵,江二人对望一眼,片刻后眉眼弯弯。
赵绪没忍住笑,道:“秦师兄估计是又犯懒了。”
江清枫转回去将棋子放回木箧中,道:“今天便修书让他来岐山,要等他磨蹭,不定什么时候才愿意出山呢。”
江云涯道:“是。”
赵绪拉他衣袖,便欲悄悄地往外走。
江清枫虽然没有面对他俩,却好像背后有眼睛似地,道:“小绪,你留下,让涯儿自己去写。”
赵绪顿时哭丧着脸,扯着江云涯不让他走。
江云涯见他赖皮的样子,宠溺轻笑,还是摇摇头,轻声道:“小绪,听师傅的话,师兄就在隔壁。”
赵绪心中哀嚎,但也无济于事,他知道自家师傅的话是绝对不能违背的。江清枫马上就要转过身了,赵绪也不好拉着江云涯,只好让他走。
江清枫转过身,见赵绪还在看着门口,“人已走了,把头转过来。”
赵绪听话地转过头来,对着江清枫笑得一脸灿烂,看着十分乖巧。
他小声道:“师傅,您今天说什么我都听,就别罚我了。”
江清枫道:“你怎知我要罚你?”
赵绪不着声色地往后退,道:“徒儿没听师傅您的话,沉迷声色,疏于练功……”
江清枫冷笑,拿下壁上悬挂着的长剑扔给他,道:“还道你不知道呢。”
“师傅,我错了。”
赵绪一向承认错误非常爽快,且真诚。
江清枫不看他,道:“拿起剑来。”
赵绪只得接过那柄剑。
“把我当做你的敌人。”
“…是。”
剑气如虹,霎时寒光闪过,直刺身着道袍的那人。
江清枫不躲不闪,剑尖在他腰间一寸时,却停住不动了。
赵绪不禁出了冷汗。
他的剑,已经不在手中。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江清枫冷冷道:“若我真是敌人,你方才就已经死了。”
赵绪垂眸,默然不语。
江清枫道:“如论何时,都要时刻握住你的剑,记住了?”
赵绪道:“徒儿谨记。”
江清枫又道:“从今之后,鸡鸣之前晨起练剑,再疏懒便不要吃早饭。”
赵绪乖乖应喏,心知不能叫苦,要不罚得更多。
而江清枫又加了一句:“早饭也莫吃了,习武之人不宜身上累赘。”说着,不免目光淡淡地落在赵绪腰间,似有暗示。
赵绪忍不住咬牙,弱弱应道:“徒儿知道了。”
江清枫道:“知道便好,一会便与你师兄一同下山,替山脚谢伯收麦。”
赵绪心如死灰,然而不得不应。
刚爬上山,又要下山,这不是故意的嘛!
不就是嫌我胖了吗?师傅您就不能明说嘛!
赵绪心中不禁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赵绪出门后,看了看自己腰间。不就是没有肌肉了么,总体说还是平坦的,就是吃饱的时候有点鼓……
但那完全都是江云涯和君殊两个轮流喂的,赵绪心中愤愤。
他平时白日里有公务,忙得很,夜里又有要紧的事做。夜间那么累,晨间怎好早起。
这么一来二往的,搁谁也是一样要胖的。
赵绪已经选择性地忽视了江云涯和他的作息完全相同这件事。
第六十二章 秦师兄别忘了给份子钱
天光乍泄,鸡已三啼。
此时,江云涯和赵绪正在山脚下的稻田里忙碌。他们都换上了短打布衣牧匙,若不是仔细看着面目,就像是两名不曾远离山下的农人。
星移物换,昔日他们幼时生活在山脚下的农人都已换了人家,新搬来的这家家中只有老父稚子,生活不易,故而江清枫叫江,赵二人来帮他们做这些农活。
有细微的风,轻柔地吹来,稻田在风中翻腾,像极了绿色的海浪。
赵绪抬起头,看身边的人。
那俊朗坚毅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了泥垢,被额间,鬓角流淌的汗水浸润,看起来有些狼狈,又让人心怦怦直跳。
赵绪低头,剥一粒稻谷的壳儿,喂到他的口中,笑嘻嘻问:“熟了么?”
唇齿间满是谷物清香,带些涩。
江云涯微微颔首,为他拈去眉睫上的草屑,赵绪亦为他拭去颊上的泥沤。
远处,佝偻着腰的老者招呼:“江先生家的年轻人,歇个午!”
两人相对一笑,各自整发理衫,水淋淋地上岸。
稚幼孩童一跳一跳地递来陶钵,里面是清亮的茶水,以山泉为引,今春的新茶冲泡。
谢伯笑意盈然,“江先生心好,体恤我们鳏夫幼儿,让你们两个好后生来帮我,真是过意不去。”
江云涯道:“老伯您莫要客气,即是邻里,便是要尽力相助。”
赵绪在旁笑着点头。
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辫的孩子端着盘子蹦跶着走来,盘子里是澄黄软糯的粟米糕。
谢伯道:“家中没有什么可以款待你们的,就这个粟米糕还勉强拿的出手,娃儿他娘还在的时候最常做的就是这个,我偷师学了几手。”
小童笑得露出小虎牙,奶声奶气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