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乎意料的,秦老爷愣怔片刻,并没有露出多么惊恐惧怕的神情,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她性情如此刚烈,竟然选择了这条路……”
“听秦老爷这样讲,似乎与她早就相识了?”
秦老爷落寞点头:“虽说相识,但其实我与她并不曾说过几句话,因为那时她倾心于秦家的长工楚河。”
雪色奇道:“楚河?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早就离开秦家了,是三年前我亲自把他辞退的。”
“……怎么,你嫉妒他能被杜凤儿喜欢?”
秦老爷苦笑:“姑娘说得没错,那时我确实已被妒忌之情迷了心窍,认为楚河身份卑微不配和她在一起,索性赶他离开了秦家。”
黎云笙冷哼:“当初是你拆散了杜凤儿和楚河,如今却还指望着她愿意嫁你?”
“我也后悔过,所以这些年时常差人打听楚河的下落,却终是一无所获。”秦老爷低声道,“一晃三年没有楚河的消息,我又不忍见凤儿仍在莺歌戏园受苦,便想着把她迎娶过来好生照顾,也算弥补过错。”
岂料杜凤儿宁死不肯踏进秦家半步,真不知怨恨有多深重,而这份愧疚,他怕是要一辈子背负了。
祁陌似笑非笑:“说到底,也还是你存着私念。”
秦老爷眼神黯然,他取下腕间佛珠一颗一颗地捻着,垂眸静默良久,这才重新开口:“三位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你若诚心悔改,就等今晚杜凤儿来了,亲自去向她解释。”
雪色故意补充了一句:“你敢不敢?不敢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秦老爷略显迟疑:“我果真能见到她?”
“有我们仨在,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将佛珠紧紧攥拢于掌心,在他们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终是下定了决心,沉声应着:“那好,我去。”
第64章 凤儿的愿望
当晚,秦老爷焚香沐浴,着素白长衫,搬一把官帽椅坐在庭院里,只等杜凤儿来寻自己。
他仍握着那串佛珠慢慢地捻,头顶月光映照下来,衬得他的神情安静平和,并无惶惑之色。
无论结局如何,这孽是自己做下的,总要自己来偿还才是。他想,若自己先前愿意放下身段去和她说清楚,承诺下半生会好好疼爱她,而不是以强娶的名义触及她的尊严,那么一切会不会就和现在不一样。
然而世间从无假设的道理,有些事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只能认命。
黎云笙、祁陌和雪色,三个人并肩坐在屋檐上嗑瓜子,雪色嗑完的瓜子皮顺手塞进自己兜里,而黎云笙嗑完的瓜子皮,顺手塞进了祁陌兜里。
祁陌:“右口袋塞满了,换左边吧。”
“哦。”
雪色横了他俩一眼:“专心点,别待会儿一时走神,姓秦的就被杀了。”
“不会的,我的结界又不是摆设,杜凤儿怨气再深也毕竟是新鬼,威胁不到秦老爷的性命。”
像是为了验证黎云笙的这番话,片刻间庭内阴风骤起,紧接着一道几不可察的微光迅速逼近秦老爷的方向,却在即将靠近他的刹那间被结界拦下,结界四周消了轮廓的符纸一瞬明亮,遭受反噬的入侵者落地现形,变成了一袭白衣的杜凤儿。
说来也怪,即使化成厉鬼,杜凤儿也依旧是身形婀娜、我见犹怜的秀美模样,只是颈间那一道乌紫的勒痕,以及泛着浅浅血色的眼睛,显示出了她已非生者的事实。
她立于原地,并未显得多么意外,只是平静问道:“有高人助你?”
秦老爷缓缓起身走向她,在触碰到结界的时候,由于是人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所以他轻松离开结界,站在了她的面前。
“确有高人助我,但不是为了抓你,是为了见你一面。”
杜凤儿转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秦老爷低声道:“你可以杀我,像杀了孙老板那样,可杀了我之后就去安心轮回吧,不要在人间做个孤魂野鬼。”
“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怜悯。”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句怜悯就可以概括的,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慢慢解释给你听了。”
“当初逼走我心爱的人,现在又要强迫我嫁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杜凤儿细长的手指蓦然箍住了他的喉咙,且仍在用力收紧,她银牙暗咬,“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是拜谁所赐?”
秦老爷脸色涨得通红,他急促喘息着,声音细如蚊鸣:“我……我很抱歉……”
正在这时,雪色从屋檐一跃而下,不由分说挡在了中间:“先别冲动,他还不算大奸大恶之人,罪不至死,你再听他多说两句。”
杜凤儿能感受到对方散发的气息非常不好惹,她迟疑着向后退了一步,而当抬头看清雪色的脸时却不禁一怔,等再看到黎云笙和祁陌并肩朝这边走来,就更加惊讶了。
“是你们?”
黎云笙笑道:“你认得我们啊?”
“当然,就是你们给我立了碑,让我不致曝尸荒野,这是恩情怎么能忘。”
“既然如此,恩人让你把这位秦老爷放了,你答不答应?”
杜凤儿侧头看了秦老爷一眼,她微微抿起唇角,似是默许。
庭院中一时静默,大家相对而立难免尴尬,可谁都没想好该怎样打破这种僵局,直到杜凤儿再度开口。
“秦爷。”她淡声道,“其实我也明白,你不是坏人,当年楚河离开阳镇之前来找过我,说你虽然辞退了他,却也给了他双倍的工钱,我晓得你良心犹存,只是骄纵惯了,不允许别人同你争抢罢了。”
秦老爷闻言,不禁面露愧色:“说起来,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二人……”
杜凤儿没有回答他,她只敛袖朝黎云笙三人深深行了一礼,婉声问道:“不知三位恩人是否通晓寻人之术?恕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请。”
祁陌温文尔雅问道:“你想要我们帮你找到楚河?”
“……正是。”
“秦老爷提到,他先前也差人寻了楚河很久,均无所获。你有没有想过,楚河怕是已经远走高飞,不会再回阳镇了。”
“他不会的!”杜凤儿下意识反驳,她连连摇头,一双妙目似有薄泪氤氲,“他承诺过为期三年,攒够了钱就回来娶我,怎么会食言呢?”
“可是如今三年期限已过,他失约了。”
黎云笙不着痕迹朝祁陌投去一瞥,深觉无奈,这家伙总喜欢微笑着冷言冷语,虽说都是大实话,可未免太伤人心了。
果然,杜凤儿眼底泪意更浓:“求恩人试一试,就算他已把我忘了,我也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心愿了结,我即刻伏诛,绝无半分怨言。”
雪色叹气:“人海茫茫,我们要上哪给你找个全无线索的楚河?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是黎云笙说的,所以在场三人一鬼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他身上,连秦老爷的神情看上去都有些期待。
“莫非黎先生有高招?”
“算不得什么高招吧,只是我师父以前传授过一门纸鹤寻人之法,据他老人家讲,限制太多并不怎么好用,但不妨一试。”
第65章 纸鹤寻人
所谓纸鹤寻人之法,便是从遗留之物中获取失踪者的气息,使纸鹤经法术指引一路前行,在一定范围内根据气息搜寻目标——确实如黎子渊所言,限制太多,不怎么好用,但却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试一试总是有必要的,万一成功了呢?
秦老爷从当初楚河所住屋中,找到了一件楚河穿过的旧衣,黎云笙将旧衣同两张符纸一起点燃,半晌,见那摇曳的火光中有灰烬回旋飞舞而起,直至在他掌心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灰色纸鹤。
黎云笙将手一抬,纸鹤当即轻盈凌空飞起,随风环绕庭院数圈,复又向东飞去。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吧。”雪色说完朝秦老爷投去一瞥,见他欲言又止,悠然开口,“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凤儿讲?”
杜凤儿闻言转身看向秦老爷,秦老爷也怔然地注视着她,然后他略显无奈地笑了笑,摇头轻声道:“没有什么,愿你们一路顺利。”
他本想说,自己从此将吃斋念佛,日夜诵经以赎罪过,然而想一想,讲这些全无意义,自己终究是对不住她,这份亏欠是偿还不清的。
只能祈祷她来世投生好人家,不要再受世间无谓的苦楚了。
秦家宅院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像是把所有往事都留在了过去,杜凤儿跟随那只纸鹤坚定前行,她很清楚,纸鹤最终停留的地方,有爱人楚河在等着自己。
三人一鬼连夜赶路,毕竟黎明到来,杜凤儿便无法在阳光下多作停留,最后为了节省时间,雪色直接变身带上黎云笙和祁陌,又让黎云笙把杜凤儿的灵魂暂时收进红叶手钏中,宽大双翼撕裂夜幕,就此呼啸着破风而去。
“笙笙啊。”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说实话,这次找人有多少把握?”
黎云笙叹了口气:“不足三成吧。”
“这大概还是保守估计。”祁陌道,“如果楚河已经去了太遥远的地方,凭借纸鹤寻人的力量,难于登天——到时候,难道我们要一直把杜凤儿带在身边?”
“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一运气好呢?”
像是为了印证黎云笙的这句话,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纸鹤突然在一座荒山处放慢了速度,且开始不住于山顶盘旋,停滞不前。雪色见状连忙落地察看,很是好奇。
“笙笙,你法术出差错了?”
“应该不会,没道理的。”黎云笙疑惑地环顾四周,“莫非这座荒山有什么玄机?看起来并不像会有人经过的样子啊。”
祁陌沉默片刻,他沉声开口:“不对,你看。”
纸鹤周身忽而亮起微弱银光,随即向崖底俯冲而下,很快便消失在一片云雾缭绕间。雪色颇觉蹊跷,干脆带着两人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就在那里见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崖顶阴暗泥泞,错落的碎石间伏着一具尸体,大约死去很久,血肉都已被风化,只余裹着破烂衣衫的森森白骨,一双黑漆漆的眼洞对着天空的方向,在月光照映下,显出几分死不瞑目的绝望感。
而纸鹤就安静停在白骨身上,不久后重新化为灰烬,飘散不见了。
寻人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可惜留下的却只有楚河的遗骸,这大约是造化使然了。
黎云笙迟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把杜凤儿从红叶手钏中放出来,让她亲自辨认尸体。
“找是找到了,然而……我很抱歉。”
杜凤儿愣怔着站在原地,神情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感,她颤抖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抬手抚上那具白骨,一寸一寸细致无比。
白骨的腕间还戴着一串玉珠子,红线不知何故断裂,珠子只剩下了三颗,但哪怕只有这三颗,也足以证明死者身份了。
那曾是她的贴身之物,后来当作定情信物赠予了他,他一直戴着,从未取下。
“是他。”泪水应声而落,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他死了,楚河死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等了那么久的爱人,原来竟已在这等荒僻之地,孤独地失了性命,甚至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祁陌那双温柔的眼睛,似乎永远都含着悲悯之情,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总是显得沉静冷漠,正符合他旁观者的角色。
“你想知道楚河为了什么而死?”
杜凤儿凄苦地点点头:“我想知道。”
“那云笙,就带她回到过去看一看,也算了了这桩心愿。”
黎云笙同意了,尽管他觉得事实真相不一定是杜凤儿能够接受的,但总该尊重她的意愿,更何况她有权利知晓曾经楚河所经历过的一切,那毕竟是楚河在这世上存留的最后的痕迹,也该成为她的记忆。
“好。”
红莲手钏的光芒将杜凤儿完全笼罩在内,令她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