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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已经不是你一心爱的人了吧?你已经没时间了。少爷很快会得知消息,而梁老随时可能走。」
快做决定。这是他最终要说却没说出来的话。入组四年多,共事起码也有三年,李伊尔在愚鸠心里至少还算得上个朋友。他不如梁谕刻薄,不忍眼睁睁地看友人被折磨。今天的事他有错,他怎么就没拒绝李伊尔不合常理的安慰──
「让我想一想,拜托。」
愚鸠终究没给出让对方放心的答案,他转头,继续徒劳无功地整理满床凌乱。李伊尔还留在原处,但他决心不再看他,便当作那人是空气。
那人离开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对了,你猜怎么?刘建荣刚死了,不知哪里冒犯少爷,被绑进布袋,丢到厨房的一锅滚水里活活烫死。」
含着苦笑,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你可以去看看……尸体大概还温热着。」
第7章 章之七 乌鸦
章之七乌鸦
1.
风雨来的比抉择快得多。
终于得知梁老病讯的少爷,木无表情地站在大厅中央,眼前跪的弟兄同时带来刘经理被人放走的消息,而当下,愚鸠和李伊尔都在现场。
李伊尔没等那弟兄把话说完,枪便到了手中,他指向梁谕、一旁另外两个弟兄则拔枪指向他。
「为什么──」
梁谕站在中间没动,让华美的水晶灯把这一幕照映得极其荒唐。愚鸠愣愣地看向李伊尔,不明白他怎么就这样自作主张?李伊尔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和枪口平稳地对着他理应保护的对象。梁谕没回头,早料到这一瞬间的情势,如瀑长发披散白裙上,不高不低的姿态,没有怕或是愤怒。
李伊尔给了愚鸠一个眼神,催他决定。后者却似石像般动也不动,手压在枪上,就像谁也不打算帮。
真是够了。一个梁家门有多少张嘴要吃饭,还没谈到生意、谈到地盘,继位者就凭他们搞成这副僵局。谁都不出声,硝烟味早浓浓地弥漫整个饭店大厅。只等第一枪下去,梁家门未来二十年在谁手上自有子弹定夺。
「少爷,我们回汉平去。四尾家现在也算打点好了,就让愚鸠好好处理掉六叔的势力。之后您一样舒服地过日子,什么都不必操心。」
他用哄小孩般的语气,看梁谕的目光却戒慎无比。梁谕微微歪头,依然背对他们,说话时咬字清脆,懒懒的、柔柔的声音。
「愚鸠,这是你的主意吗?」
对着他的后脑袋,和身旁不过两公尺远的同事。愚鸠掌心不住冒汗,压枪的手几乎完全被冷汗浸湿。李伊尔以余光瞄向他,是豁出去了,愚鸠不选他他必死无疑,而若他选择继承──那对大多人都好。
梁谕静静地等了片刻,只听见还跪在脚边的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他小角度地回过头,双眼灼灼地直射向愚鸠。他不屑,不屑看李伊尔,一枚受人玩弄还自以为能主掌大局的棋子,没什么可看。
「不……」
「那你在干什么?」
保护他。梁谕是这个意思,那边李伊尔的眼光又朝愚鸠飘来了几次,无声地,他在恳求愚鸠别真的陪梁谕堕入疯魔。
「少爷,如果我替您制住他……您会怎么处理之后的事?」
李伊尔身躯一震,只见梁谕缓缓地又将脸转了回去,他低下头,用手指绕起自己的头发玩,彷佛,漫不经心地考虑。
在他脚跟前的弟兄看得清清楚楚,那张绝色的脸笑逐颜开,声调含恨。
「不知道呢。你自己说,李,你陪着我多久了?」
「……三年。」
「那我就关你三年,让你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听不见、看不见,日日让你面对空洞的死寂。等三年后,我给你一颗子弹,让你好死。比起九世纪、刘建荣,还算公平吧?」
枪尖晃了一下,李伊尔旋即恢复准心。两边的弟兄都在等愚鸠的眼神,一个指令,谁也不知道谁心里真正的打算。
在这样的境地中,愚鸠竟还分了神,他意外于梁谕的平静。对于李伊尔的背叛他所作出的反应,好像更接近于某种──期待。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愚鸠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也不是容他慢慢想的时候,他便把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搁置于一边。
转念间的成王败寇。
在所有人集中注意于梁谕和愚鸠时,一声枪响从众人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从医院回来的杨哥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现身于走廊那端。枪口飞出的子弹擦过李伊尔耳朵,他闪至一个半人高的花瓶后,李伊尔转念间把枪指向两个分神的弟兄,砰、砰!枪枪精准。
「趴下!」
杨哥对着愚鸠和梁谕大吼,探出身子,又一枪,打在一座装饰用的喷水池上。肋骨断裂的伤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准心,所幸李伊尔没在那一霎狠心做绝。愚鸠立刻抓住机会,箭步到梁谕身边、将他按倒在地。
李伊尔杀了两个弟兄,绕到水池后方,反手又干掉第三个来不及起身的男人。他红了眼,接着便瞄向地上的主仆两人,愚鸠正撑起身体,梁谕被护在他身下动也不动。
「愚鸠,我们也不是要害他……只是不要和他一起疯了,不要把好好的梁家门在这一代毁灭!」
看那头的杨哥,绷带上的血迹染开来,依旧端着枪寻找时机,木头一样铁了心要把保镖的职责履行到底。李伊尔知道,再不能说服愚鸠,他恐怕只能把主仆三人毙于当场、投靠四尾家才有机会活命了。
愚鸠站起身,迟迟没动。脸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木然,但经过伪装,并非原本的喜怒哀乐。李伊尔忽然想起他们认识也不深,是因为他知道愚鸠还有心、或许还有一点对权力的欲望,所以才侥幸地想也许这人会选择继位。
愚鸠从来不是任梁谕摆布的玩偶。他听话,但还没疯。
要是今天他选择继续当梁谕身后的骑士,那大约就真的疯了。不适任的人在位,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不必要的内哄和厮杀?
愚鸠当然也想得到这些。可偏偏,脑海里浮现的净是与现状无关的事。他低头,对上梁谕抬起的视线,黑色的瞳孔里是莫测的心,浓妆的脸蛋、看不出底色的嘴唇,一如神话里的千面女神──但分明又是那个躺在草地间,抿嘴朝他笑的小女孩儿!
「──杀了他。」
他看见梁谕用口形吐出三个字,神态冷漠,压根不把跟随自己三年的李伊尔放在心上。愚鸠几乎没法忍住,他想扼住自己的咽喉,放声悲嚎。
「少爷……抱歉了!」
另一头的杨哥错愕地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竟慢慢地放下枪。愚鸠转向李伊尔,血水沿着喷水池边缘扩散成一个半弧,那人似乎放松了警戒、慢慢地探出身体,手中的枪管垂落朝地,他唇边地拉出一个疲倦的笑。
如释重负,也庆幸愚鸠没随梁谕走火入魔。青年的笑是好懂的、带有可被理解的自私,那么理所应当,所以便带了温度。愚鸠一直晓得李伊尔长得好,身形端正又英气勃勃。但这是愚鸠第一次好好看他,当李伊尔朝他走来,放心地打开双臂──
微张的口或许本来想说出什么调侃的话。
枪声响起后,他又往前两步,才蓦然发现自己眉心多了个红点。李伊尔没意识过来,还想说话,可不知怎么发不出声音。尝试吞咽,原来是被异物堵住了喉咙,他用力地咳,但咳出来的是一掌鲜血,接着一口接一口,怎么也没轮到他想说的那句:多谢了。
愚鸠颤抖地放下枪,看着李伊尔走到面前,最后两步,终于倒下。尸身摔在正撑坐起身体的梁谕旁边,后者扭过头,打量他,像在看一件无趣的物品。
「……少爷。」
他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但他的少爷像被扩散的血滩吸引了注意,缓慢地,抬起一根手指,他刮了刮地上的血渍,含入嘴里。
红色染在白衣上,像女人的经血,他面无表情地尝了口污秽,又将冷冽的视线转向另一头──那里杨哥正露出失态的表情,无措地看向愚鸠、再看向自己服侍了更多年的少爷。
「杨叔叔。」
梁谕轻声唤了他,眼光柔得像水。
「你是爸爸给我的人,这么多年了,你也替梁家门鞠躬尽瘁。那么你说,你要把两个继承人一举杀掉、给梁家门追杀一辈子,还是你自己了结了,我们告诉大家,你为了保护我而死?」
梁谕顿了一下,轻声补充:梁家门不会亏待你亲人的。
杨哥面上顿时血色全无,紧抿的唇线几乎吐出哀求。梁谕借着愚鸠的手站起身,提着裙襬,踱步到杨哥面前。后者反射地抬起手,梁谕也不避地将心口按上枪尖。
「怎么样?」
杨哥倒退一步,他便追上一步。枪口压得胸前雪白的肌肤微微凹陷。
「开枪呀……有本事你倒开枪呀?杀掉我,你试试看!」
在他尖厉的声音中,愚鸠感觉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砰──那声宣告终结的巨响!转动的枪口,一缕硝烟随着杨哥太阳穴的溅血,「噗」地洒在梁谕脸上。
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结束了。
2.
他记得,红色颜料,染上鹅黄色的裙子。横越马路朝他跑来时,那人儿被自己绊了一跤,又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弟妹……提着裙襬跑到他眼前,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恶作剧的少年早不见踪影,顶着街道上几个行人稀奇的眼光,弟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初潮」。愚鸠想说点什么,可只有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想去临街的公园揪出罪魁祸首,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忽然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
梁家的老管家不知何时走出了宅邸,他绕过愚鸠,把小小的梁谕抱了起来。从愚鸠的角度看,只见得到管家高大的背影,「嘿」地把梁谕举到头顶上。
那时的年纪,愚鸠已经能分辨大人话里的勉强。
「那是小谕身为女孩子的证明喔。」
管家很温柔地说着,一戳即破的谎言。梁谕眨着眼追问「为什么」,老管家便为难地解释起他也不甚熟悉的月事……
所有人都是如此。
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特别的小少爷,只有格外小心地掩藏住眼神里的古怪。说的话、做的事都要缜密地考虑过。荒诞的戏码,是为了梁谕好,愚鸠知道。但他很久以后才明白自己仍觉不对劲的,便是他们待梁谕不自然的表现。
终有一日,小梁谕明白了自己不会有月经的事实,但他好像忘了那群孩子泼出颜料的恶意、和老管家别扭的谎话。
「……愚鸠?」
他沉浸在回忆里,梁谕一叫,才猛然回神。他们此刻身在开往机场的车上,少爷坐在后座,正伸手准备拍副驾驶座上愚鸠的肩。
「是。」
「把外套脱给我。」
优儿坐在后座的另一侧,歪着脑袋睡着了。梁谕要来愚鸠的外套,笨拙地披到她身上。优儿反而被他的举动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对了,刚才孟尹跟我说,那白子可能没办法活的弄上飞机。我在想,你等会抓紧时间去找谁来处理一下,反正把他处理成能放进行李箱的样子就好了。」
要移动没有身分的白子,得过航空程序的种种关卡,虽不是不行,但要协商起来特别麻烦。梁谕想尽快回到汉平,经正在开车的部下提醒,才想起大白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突然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