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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多睡一会,这几日不是他,你小子早不知道被那群老头抓起来揍了多少顿。”茅小飞聚精会神盯着清澈见底的浅滩,他的脚在水波里晃动,手里提着一根才削出来的木头叉子。
“没有他我也会跑出来,没有我他就找不着你了。”傅冬不服气地说。
茅小飞勾唇一笑,“别这么大声说话,鱼都被你吓跑了!你这么本事,就给我多抓几条鱼上来。”
话音刚落,木叉飞快落下,鱼摆尾的动作更快,叉子上只留下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尾鳍,要不是茅小飞看着木叉从鱼身上错过,会以为那是一点污渍。
茅小飞喘了口气,抬起头向他儿子望去,却被傅冬的样子惊住了,“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这时傅冬已经只剩下裤子没脱,他看了茅小飞一眼,一把脱下裤子,露出两瓣光滑得发亮的小屁股,向后一撅臀,直接跳进水里。
茅小飞被他气得没说出话来,正要叫他上来。
水面上激剧冒出几个泡。
“你他娘的……有点上齐人的样子,你身上蛮族人的德性还要坚持多久?”毕竟在蛮族生活了这么久,小孩子学东西很快,在军营差点被人烧死最后拔了牙,又生病又发高烧,看来现在完全释放出了本能。
就在茅小飞感到头痛的时候,水里忽然冲出一条人影。
水珠顺着傅冬光滑、细嫩的脸往下滑,他两只手攥着鱼,嘴里还叼着一条。
傅冬向着茅小飞游过来,茅小飞把他抱起来,才发现这小子连两条腿中间,还夹着一条鱼,他在水里活动的时候,就像一条鱼,利用双手双脚的配合,在浅滩里如鱼得水。
茅小飞一把把傅冬抱起来,一手托着小孩的屁股墩儿,刚把傅冬捞上岸,那孩子双脚夹着的鱼就猝不及防扇了茅小飞脸一尾巴。
“……”茅小飞。
“哈哈哈哈哈……”傅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
“你小子……”茅小飞没憋住,也笑了,前阵子傅冬病得要死要活,晚上一刻不守着就怕他什么时候不行了,突然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这让茅小飞感到很安慰。
他养这个孩子,不是为了让他吃苦的。
回到山洞时,徐柒刚醒来,头发乱糟糟地瞪着两人看了一会,忽然从地上跳起来,猛地冲过去一把把茅小飞按在怀里。
徐柒呼吸很重,语气不好地质问:“你们跑哪去了?”
“怎么了?”茅小飞不太习惯地用肩膀把他撞开,徐柒也意识到失态,站在旁边看茅小飞把在河边处理好洗干净用草穿过鱼吻提回来的四条鱼放到一边新鲜摘取的宽阔叶片上。
傅冬恶狠狠盯了他一眼,路上他好几次看见这孩子的眼神,都觉得是一头猛兽,不过徐柒不可能怕一个孩子。
“快中午了,得找点吃的,光吃饼哪儿行?”茅小飞开始生火。
于是徐柒站在一旁,看茅小飞忙活起来,他仍然有些不能平静,醒来的那一刻,他以为又要到处去找茅小飞,也许是前几天昼夜兼程赶路,那种食不能下咽睡不能安眠的感觉太让人不舒服。
他徐柒不能对人食言。
烤鱼没有油,只有一些盐,这让茅小飞很不好意思。他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失败的烤鱼,不过大概三人都饿了,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傅冬一口气吃了两条。
茅小飞去河边洗手洗脸。
起身回头看见蹲在不远处的傅冬,忍不住就皱起眉头,走过来还没开口训,傅冬连忙站起来,忐忑不安地垂下眼皮。
茅小飞故意恶声恶气道:“你在蛮族带出来的那些坏习惯,不能带回上齐。”
傅冬连忙点头,茅小飞走出两步,他本来想四足着地,那样跑起来能像狼一样快,但忍了又忍,最终他两条腿跑起来,到了茅小飞身边,才放慢速度,但仍然要小跑着才能和茅小飞保持一样的速度,他鼓足勇气,伸手抓住茅小飞的袖子。
茅小飞嘴角略勾了起来,板着脸转过去,掰开孩子的手,傅冬快哭了,茅小飞改而抓住团的小手,把那双温暖柔软的小小手掌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爹!”傅冬晶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茅小飞咳嗽了一声,“刚才和你说的话,记清楚,复述一遍。”
等到快傍晚又是吃饭的时候,茅小飞也有些紧张,他屡次站起来,走出洞穴,甚至爬上了一棵树,在树上坐了半个时辰。
流云随风散去,天空岿然不动。
晚饭是徐柒弄的,吃完饭,徐柒对茅小飞说:“你确定穆参商会回来吗?”
“一定会。”
徐柒不知道懦弱又常常带着点保命态度去取舍的茅小飞,怎么这次这么有自信,年幼被人抛弃的经历,给茅小飞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他防备每一个人,也怕被再次丢下,所以徐柒明显能感到,茅小飞几乎对每个人都没有信息,唯一的例外是傅冬,因为在茅小飞心里,这个孩子没有自保能力,他是被需要而不是需要别人的那个。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停留太久,谁也不能保证青龙帮不会卷土重来,我只有一个人,还要保护你们两个。”徐柒半真半假地说,他留了时间让茅小飞做决定,这段时间里他去了河边,把脏污不堪的外袍洗了,毕竟唯一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茅小飞穿以后,他就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脏衣服让他不舒服。
徐柒回来时,茅小飞抬头看了他一眼。
“明天早上。”徐柒说,他本来想用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主意,用手握住傅冬的肩膀,朝外推了他一下,“去洗澡。”
茅小飞眉心皱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中午孩子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相信,傅冬绝不会淹死在河里,也不能太溺爱这个孩子。
看着傅冬走出去,徐柒光着膀子,坐到火堆旁,火光照出他的皮肤润泽饱满,双臂有结实鼓囊的肌肉,腰腹却很紧实。
“明天早上要是穆参商再不出现,我们就走。要是我们都被青龙帮抓走,你就不用再救那个黑龙帮的小子,还有你儿子,既然那个人对只有三四岁身体的小子感兴趣,不能保证他不会见到小孩就胡来。”
茅小飞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想到那个神秘男人对舒筒百般调戏的情景,不得不承认徐柒说的话很有道理。
茅小飞想了想,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外,伸出手在火上烤了一会。
“好,明天一早,他还没回来,我们就走。”穆参商带人来是为了运走那些宝藏,钱还在原地,就算他走了应该也没事。而且他可以留下记号。
茅小飞说不上为什么有点失落。
这股失落随着夜越来越深,他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就在半夜的时候,脸上忽然被拍了几下,茅小飞睁开睡意仍不消减的眼看徐柒。
“快起来,有人来了。”
茅小飞心头一跳。
徐柒本意要叫他躲起来,却没想到茅小飞动作那么快,已经冲到洞口。
“不用躲了!”茅小飞只趴在洞口看了一眼,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有如悦耳的鼓点,敲在他心里,他兴奋得脸孔发亮,对着徐柒喊:“来了!穆参商带着人回来了!”
从马上下来的穆参商,目不斜视大跨步走进洞里,眼睛里什么人也看不见,直接冲到茅小飞的面前。
两人短短一瞬对视,立刻把对方紧紧抱住,彼此激烈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回来了。”半晌,穆参商放开茅小飞,目光扫到徐柒时不禁皱了皱眉,又扫过傅冬,打量了一下这个有生活痕迹的洞穴,才问:“那个变形了的年轻人呢?他不是留下来保护你的?你们遇上什么人了,有人袭击?”
就在茅小飞想说话的时候,听见穆参商问:“东西还在吗?”
茅小飞微张开的唇顿了顿,才挤出话来,“在。”
“带我去看看。”
茅小飞本来憋了一肚子话,这时候忽然说不出来,他垂下头,在前面带路,扫开遮盖在金银财宝上的枝叶。
徐柒微微眯起了眼。
傅冬满是不解地跑到茅小飞身边,抱住他的腿。
茅小飞则冷眼旁观穆参商命令手下清点,有官员将这些东西登记在册,一样一样地数,也耗费了快一个时辰。
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除了清点的官员偶尔念叨数量和名称。
☆、三十八
清点完那些钱,穆参商过去和官员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他们离开,只留下四名随从,都穿着庆细士兵的号衣,但与穆参商的兵着装有明显不同。应该是直接从当地抽调出来的,那四人均身材高大,目中透露着武人的精光。
除此之外,庆细人还留下来六匹马,在穆参商的吩咐下,几个兵麻溜地把随身背来的铺盖布置到山洞里。
茅小飞本来以为穆参商会跟从庆细官员一起回去,脸色一直很不好,现在他留了下来,茅小飞心里也不是滋味。
所有人挤在一个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山洞里,铺盖都挨在一起,人直条条排着躺下,谁翻一下身,一旁的人都会发现。
这样的情形下,茅小飞丢了个背影给穆参商,憋得他也没办法把人扳过来。
越过茅小飞单薄的肩头,缩在茅小飞怀里的傅冬他看不见,却看见和茅小飞面对面睡着的徐柒。穆参商眸色越来越深,就在他悄无声息伸出手,想从被子里偷偷揽一把茅小飞时,冷不丁看见徐柒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的目光一时间碰得噼里啪啦,最后还是徐柒先闭上了眼睛,那条眯起的眼缝显示出他心情很好,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被子里,穆参商的拳头悄悄攥紧。
他很不喜欢这个男人,必须找个机会不让他再跟着。茅小飞带个孩子已经让他的忍耐快逼到极限,在他的想象里,这两日茅小飞一定被舒筒照顾得很想念他的回归,谁知道完全不是这回事。地上还有他们吃剩了的鱼骨头,茅小飞一整个晚上都在给他儿子唱摇篮曲,哄那孩子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起初那个拥抱给他的感觉分明很好,他感受得出来,短暂的分别确实让茅小飞也对他产生了想念,这让穆参商冷硬的内心产生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兴奋,要不是自小就被他爹教训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克制,那一刻他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冷寂太久的内心,他想再尝一遍,两天两夜没命地赶路,他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出茅小飞的身体,那天晚上他就不应该因为看见茅小飞流泪,就打住。这个男人,曾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他们何其幸运,天生知道自己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到现在穆参商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但两天两夜的独处和思索,至少让他看清楚一件事,看不到茅小飞,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他身边去。这和偶尔被短暂调回京城时,他都会挂心自己的兵被别人带歪了的感受很类似。
翌日茅小飞醒来,略动了动,就发现自己腰上环着一双手,这让他一时大窘,满脸通红地扯开穆参商的胳膊。
傅冬在茅小飞怀里扭了扭,睁开眼。
“起来了。”茅小飞哑声道,抱起傅冬来。
这动静不小,所有人陆续都爬起身。一番收拾,茅小飞给傅冬梳好头发,让他去徐柒那待着,把穆参商叫出山洞。
阳光镀染在河水里,这条总是暗潮汹涌的大河流光溢彩,宛如天神的腰带横亘在大地上。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徐柒答应带我去找舒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