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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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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胡乱跟帐门口的护卫点点头,一掀帐帘,闷着头冲了进去。
  “殿下……”
  “殿下!”
  一片稀里哗啦的碰撞声。正在吃饭的八个伴读都被他吓了一跳,齐齐放下碗筷,起身行礼。元朗冲进来的时候颇有些不开心,然而一进帐,就立刻端起了皇子的架子,亲切而又矜持地微微点头:
  “免礼!”
  目光一扫,八个人团团围坐一桌,桌上除了每人一叠面饼,就只有满满一大盘羊肉,肉骨间甚至还带着血丝。面饼冰凉死硬,光看上去就半点也没有胃口。帐篷最里面燃了个炭盆,两个最年长的伴读正飞快地收回手来,刚放回桌上的面饼还蒙了层灰,正散发着淡淡的焦香味道,一看就是刚刚在在炭盆上烤到一半。
  小十一忽然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很没有名堂。
  是,自己这些伴读都挂在金吾卫名下,因为年幼,无职无衔,吃的也是金吾卫士兵里最低一等的分例,和皇子的待遇差了好几个等级。可他们只有一个菜还能下咽,自己桌上四盘菜肴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又凭什么挑三拣四了?
  他在桌子上首端坐下来,随手掰了一角面饼咬了下去。没油没盐的死面饼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即使烤过了也没有好吃多少。元朗强忍着没有露出异状,勉强咽了,环顾左右笑道:“怎么都站着?坐下一起吃啊,难不成怕桌上的菜太少,我把你们也嚼巴了?”
  这个笑话实在不怎么高明,几个少年还没修炼到主子说什么都要无条件捧场的境界,当下只是应和着干笑了几声。达鲁帖年龄最长,此刻上前一步躬身道:“小臣等怎敢?只是怕饭菜太单调,委屈了主子而已。”
  “那有什么!”小十一不在意地挥了下手。“你们吃得下,我还能吃不下?只是一个人吃饭太没趣而已——”说着扬声唤了声“来人”,下令道:“把我的饭菜也搬过来,今儿个大家一起吃!”
  不多时,小帐里就萦绕起了扑鼻的香气。看着伴读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筷子落得跟雨点也似的样子,元朗顿时觉得刚才还被他嫌弃的饭菜香甜了起来。一顿饭半抢着吃完,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悠然地端起了茶杯。
  “轰!”
  一声震响,帐篷顶上的灰尘簌簌而落。小十一还来不及可惜手里的茶水,就听见远远的人喊马嘶,侍立在门口的护卫不等传呼,就掀开帐帘闯了进来。
  “殿下,跟我们走!”
  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声出了什么事,元朗就被两个侍卫夹在中间出了帐子,不由分说抱上马背。身后一片轻重不等的杂沓脚步声,是他的伴读们跟了出来,而后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就随着战马不疾不徐地上下颠簸起来。
  夜空黑魆魆的,周遭帐门口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数灭了。元朗坐在马背上左右张望,无奈人被裹在小小队伍的正中间,前后左右都是带着伴读们的护卫,再往外,黑衣黑甲的士卒围成了一个圈子,夜色中,这沉默而坚定的铜墙铁壁,仿佛就是黑暗本身。
  即便没有人说话,眼下的气氛,已经让元朗的心脏砰砰急跳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唇,避免自己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声音,指尖深深地嵌进了皮革编成的缰绳里,直捏得自己的指甲都有些发疼。前后左右,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此时说话,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行进着,直到一顶格外眼熟的帐篷在眼前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直到,遮蔽了整个视线,也遮蔽了极远处仿佛要烧破天空的火光。
  元朗认得那是玄甲卫的中军大帐。凌玉城的身份所在,也是因为常常开讲军法课的缘故,这座帐篷比周边一圈儿军帐格外高大,此刻外面站了一圈侍卫,看到他们过来,都是默默地俯首行礼。元朗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就被簇拥着脚不点地的进了帐中。
  和在谨身堂一样,白天他在这座帐篷里也有一席之地,凌玉城处置军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或看书,或练字,或扎马步,做些不会闹出动静影响旁人的功课。然而此时,肃重威严的中军大帐里,却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帐中只点了盏小小的灯火,昏暗中人影幢幢,不时有金属的轻轻碰撞声响起。小十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了帐中的光线,只见大帐前半边,以正中央的虎案为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七八十条毯子铺在地下,分明是这些玄甲卫士兵就在大帐里打了地铺。此刻他们都已经起身,纷纷整装束带,检点弓刀。人数虽多,却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若不是甲叶刀鞘偶尔相撞,简直让人怀疑中军帐里浮着一群幽灵。
  元朗小心地拉着护卫的手,从卷起或是半卷的毛毯间走过,尽量不让自己绊倒在地。人墙悄无声息地分开,而后又静静合拢,把他们这一行人遮护得密不透风。再往前,就是分隔了前后帐的屏风,两侧各有两个士兵按刀肃立,身上黑色的戎装仿佛吸尽了一切光线和声音。
  他们背后,便是黑沉沉的一片寂静。
  绕过屏风,一箱箱舆图文件高高垒成一堆,把书案下面堆得满满当当。再转过一个小弯,摆着一副特意打造的矮桌小椅,就是元朗日常做功课的地方。
  这里是整个玄甲卫的心腹要害,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考虑到凌玉城常常亲冒矢石,他的身边,哪怕有重重护卫,也未必有这中军大帐来得安全。
  早有打头的护卫点起灯烛,伺候小皇子坐下。少年伴读们雁翅立在一边,后方和两侧,凌玉城亲自指给他的护卫们按刀而立,目不斜视。
  到这时候小十一才敢透出一口气来。接过护卫适时送上的茶水,他掩饰性地灌了一大口,却几乎立刻烫得喷了出来。不想在师父的人面前失态,他勉强忍耐着慢慢咽了,调匀了气息,才急不可待地发问:
  “外面是怎么回事?师父怎么样了?”
  说话的时候还记得压着音量,语调也尽可能地不要颤抖。只是刚满六岁的小孩子,虽然极力稳住,看在大人眼里,也是一副撑持着故作镇定的样儿。
  “少主勿惊。”领头随侍小皇子的萧然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虽然在元朗看来,这一动作多半是为了迁就他的身高:
  “外面没什么大事,护着少主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陛下和大人早有防备,那些俘虏再怎么闹,也翻不了天去。”
  原来师父早就有了准备。这么说,派人护着他,也是师父预先交代下来的了。果然是师父,不管发生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安全。
  “可是……”
  进来之前惊鸿一瞥的烈烈火焰,和因为身边队伍的寂静而越发响亮的喊杀声,总让元朗没法定下心来。师父是很厉害啦,但是听父皇说,这次带回来的俘虏有好几万人,是扈从兵马的好多倍呢!
  前些天的那一战,师父也不是没有受伤的……
  中军大帐里看不见外头,即使听,远处的声响也被重重帐幕隔绝得半点不剩。可就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猜测揣摩起来,才分外让人辗转难安。
  “少主宽心安歇,等您一觉睡醒,准保大人已经回来了。您要是睡不好觉,可让大人怎么放心您呢?”
  再三再四的劝说中夜幕已深,元朗终于抵不住困意,裹着条毯子和衣歪在了小榻上。而在他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队伍最外侧的俘虏营里——
  厮杀正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一,你可喜可贺的终于学会一点点任性了……
  大喵表示,万一出现状况,先把小家伙叼到安全地方藏起来……


第161章 金樽美酒千人血
  乱子是从飞骑卫的俘虏当中开始的。
  打了胜仗发了一笔大财,元绍分战利品的手笔也十分大方。皇室直属的金吾卫和羽林卫,以及此战首功的玄甲卫自然拿到了最大份,即便各自只出了五百人,挂在后面凑人头壮声势的天策卫、飞骑卫,也分到了数量不菲的丁口牛羊。
  战利品一分配下去,接下来要平平安安运送回家,就是各部自己的事儿了。
  草原上的旧例,战败的部族,自然而然就成了胜者的奴隶。是以这些俘虏开始并没有多少抗拒,老老实实跟着新主人,高一脚低一脚在雪原上跋涉。这年头,丁口是比马匹牛羊更贵重的财产,谁也不想平白折损。是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各部还是尽量给他们吃饱穿暖。哪怕带回去卖了,也希望成色好一些不是?
  可惜,当辎重队伍没能按时到来,草料柴炭渐渐匮乏的时候,俘虏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金吾卫和羽林卫还好,皇帝的直属亲卫,存货也比旁人多些,手指缝里漏点儿虽然喂不饱俘虏,总能让他们不至于闹事。天策卫也是皇室直属,宗室领兵,家底多少也丰厚些,有样学样之下,他们手里的俘虏总算也过得。
  玄甲卫从一开始就反复向俘虏宣讲,回了封地,只要服从命令就能吃饱饭,过几年干得好还有出头之日。内中不乏海西野人的前俘虏现身说法,两年前也是被捆在树干上背井离乡的战俘,现在风风光光当了大人麾下的将士,最有出息的,甚至还成了陛下的近身侍卫。
  粮食不够,赶着的羊群现宰现吃。柴炭不够,快马去四五十里外的小山,一批一批砍了树,用树枝扎成雪橇拖回来。更不要说,从辎重不足开始,玄甲卫的士卒就让出了一半的帐篷,给那些寒风中苦苦挣扎,衣衫单薄破烂的俘虏,以至于自己都挤到了中军大帐打地铺过夜。
  能吃饱、有盼头的日子在前面,主子们也已经尽量照顾,哪怕现下又冻又饿,大伙儿也咬牙忍着,最多把绵羊抱紧了借取些暖意。在这当口闹事?疯了!
  到头来,只剩飞骑卫分到的丁口,日子过得最是艰难。
  归属于丁零部的飞骑卫,和奚族一样常年奔驰在关外,游牧为生。甚至,因为地域靠近东北的关系,比奚族还要苦寒一些,习惯了顶风冒雪的战士们格外粗犷。往往金吾卫和玄甲卫都裹得严严实实了,飞骑卫的战士还能光了上半身,在雪地里狂呼大笑,角抵为戏,摔得人人都是一身雪一身泥。
  这样的战士,自然不觉得踉踉跄跄走在雪原上的俘虏们,有什么忍不下去的意思。开什么玩笑?现在已经是初春了,虽说还没有化冻,吹在脸上的风已经软了许多。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们家里牧奴身上的衣服,比起这帮人来也好不了多少!
  只可惜,这世上不怕艰难,只怕比较。
  同样是战败,同样是被俘,甚至几天之前还是同一个火塘边取暖的兄弟。只因为被分给了不同的主子,别人家毫不吝啬地宰了羊的分下来——哪怕因为柴炭不足,只能把生肉往嘴里塞,也好过自己饿得不行了从地上抓一把雪;别人家头顶上有帐篷——哪怕是二三十个人挤一顶,动也动不得一下,总比自己蜷缩在雪地里,冷风呼呼地直往脸上吹强。
  疲惫饥渴到了极处,这一点一滴的区别,就成了压垮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起挣扎着在雪原上向前行进,别的营里的战俘,百来个里也只倒下一号人,他们走着走着,十个人里就会忽然栽倒一个,任凭鞭抽棒打也不再起来……
  这样下去,等到走出雪原,弟兄们还能剩多少人?更何况他们是出不去的,他们主子的牧场,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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