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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出燕京-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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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这个白久英,很喜欢打猎嘛,而且臂力应该不错,大型猎物一般人很难收拾。”贡江摸了摸一个看上去像是动物牙齿的弯钩,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别乱动。”谷旭冷冷道。
  贡江讪讪缩手,“随意看看罢了。”
  “擅长用蛊的人,普遍擅长用毒。”
  听见谷旭说话,鱼亦也收回手,挨到廖柳身旁坐着,神情别扭,不敢看人,“要是真的,只能让你忘了那女人,金子当大爷白送他了。不过好歹你让他看看,你不是晚上睡不着吗?这不能睡觉,也怪难受的,他要是这么简单个事儿都办不到,我看,赵兄你们也不必指望了,等咱们回了大秦,我和鬼医谷中当家尚有点交情,不妨一试。”
  正在此时,一股尖锐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短短数息,李蒙只觉得那声音刺破了脑膜,一时间万念归为空白,想不起来刚才在想什么。
  细碎铃声渐渐靠近,吸引李蒙转过头去,在两名随侍身后,跟着一名衣衫褴褛像把破布袋子穿在了身上的颀长人形,脸上戴着面具,竟是分不出男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七十二变。。。

☆、七十三

  
  白久英于对案入座,脸上的面具半白半红,纤长的睫毛在画成金色的眼周内闪动,鼻端翘挺犹如狐狸,涂成了朱红色。
  “让诸位久候,实在失礼,请。”他大秦话说得不很熟练,又或者是声音的问题,那嗓音听起来就像嘴里含了个核桃,囫囵模糊得很。
  赵洛懿看了李蒙一眼,在白久英对面坐下,其余诸人仍然各自站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鱼亦略带兴奋地盯着白久英看。
  纵然穿得破破烂烂,那人举手投足仍透着一股贵气,李蒙总觉得白久英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尤其那双眼睛,像在哪里见过,骨瘦如柴的手捉起笔来,笔毫落在砚中,饱蘸墨汁,却是红的。李蒙猜测大概是朱砂,装神弄鬼的人都用这个。
  “大祭司说的病人,带来了?”白久英就像真不知道谁是病人一样,朝赵洛懿问。
  赵洛懿对李蒙招了招手,李蒙挨着他坐下。
  “初云。”白久英道。
  一旁小童走来,捋起李蒙袖子,直将袖子卷至上臂,白久英沉默看了一眼他肘中红点,那里有寸许长的红线顺着血脉向上蔓延,颜色鲜艳,就像一条活虫子在皮肤下有生命地跳动。
  “您身上的母蛊近月来可有异动?”白久英温和地看向赵洛懿。
  赵洛懿缓缓摇了摇头,“我可以用母蛊催动他身上子蛊。”
  白久英放下笔,揣起手,面具下的眼睛闭上了。
  倏然间一支兽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至白久英面前,擦过李蒙颊边,直取白久英的面具,有击碎他面具的力道。
  就在那一刻,白久英轻轻侧头。
  “铮”一声嗡鸣,不大,却贯穿每个人的耳膜。
  白久英慢吞吞睁开眼睛,随着他的眼神,众人都看向鱼亦,一副嬉皮笑脸挂在鱼亦面上,“在下只是好奇,想必白先生不会与我这粗人计较。”
  白久英沉沉再度闭上眼睛,嗓音不大,柔和中却有难以抗拒的力量,“我是违背蛇神受诅咒之人,残躯垢容不便见人罢了。不过习武修行当心平气和,少侠心中偏执,是以久无进益,当戒除莽撞暴戾,否则难有大成。”
  鱼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方粗声道:“白先生不吝赐教,在下少不得要讨教……”话没说完,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的廖柳将其向后一拽,拦在鱼亦身前,冲白久英抱拳,道:“我这兄弟无意冒犯先生,天性如此,望先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今日求医问药的是我,请先生先为少祭司大人看诊,我等先去门外等候。”话毕不由分说把鱼亦拽到庭院中去。
  “手下多有冒犯,先生不要在意。”赵洛懿沉声道。
  “无妨。”
  白久英行事大度,说话声听着很舒服,和李蒙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加上那双眼睛很熟悉,李蒙脑子里一直在搜索,到底谁还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却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古籍中记载,‘夺魄’可使人魂魄离体,而躯壳不死,以招魂术,将他人生魂注入被夺之人躯体。”
  听白久英说出蛊虫的名称,和孙天阴说的一样,赵洛懿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光芒。
  白久英缓缓摇了摇头,“其实世间人多有妄想,一人,一魂,一体,自生而来,随死而去,化作天地尘土。巫蛊虽然神奇,但其中大谬之处极多,没想到真的有人养出所谓可以使魂魄重返于他人躯体的蛊虫来。手来。”
  李蒙伸出手,白久英搭脉良久,沉吟道:“孙天阴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此举不甚高明。他是否让你们种下子母蛊后,半年去找他拔蛊?”
  “是。”赵洛懿放下李蒙的袖子,将其手掌握着。
  两只黑陶茶碗摆到李蒙和赵洛懿的面前,茶水自壶嘴滤出,白久英亲自为他二人斟茶,之后放下茶壶,两手按膝,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古籍所载多有谬误,你们这时才来找我,实在有些晚了。”
  赵洛懿一不留神碰翻了茶碗,登时茶水洒得满身都是,李蒙本来在想到底白久英和谁像,这一来也唬了一跳,忙给他擦身。
  赵洛懿摆手示意不用,将袍襟一抖,嗓音略有些颤抖,“还望先生赐教。”
  李蒙从未听过赵洛懿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一时间觉得很不是滋味,便握了握赵洛懿的手,方才他也没听见白久英在说什么晚了,随口道:“不能治了吗?”
  李蒙被赵洛懿握得手痛,差点叫出声,一时又不敢丢开他的手,局促不已。
  “非也。眼下有两个法子。”白久英自己戴着面具,没办法喝茶,小童重新取来茶碗,他烫过碗,取已温热的茶壶,给赵洛懿碗里注茶。
  赵洛懿手直发抖,喝了口茶,心神稍定。
  李蒙边喝边眨眼,事没办完,这时候出幺蛾子不是添乱吗?这白久英也不很靠谱的样子,兴许是为了骗钱,鱼亦不是说他连廖柳面都没见上就问他们要五两金子,多半是个骗子。
  二人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白久英看赵洛懿放下茶碗,才道:“半年之期有此一说,但种下子母蛊已是不妥,是下下策,两害相较取其轻。一法,满月时种下子母蛊,半年后依然朔月之日,取出。”
  “孙天阴是这个意思。”赵洛懿道。
  “此法有一好处,只要母蛊饲主不死,无论子蛊饲主伤重到什么地步,但有一口气在,就能起死回生。”
  白久英的话传入李蒙耳中,一时间他神色十分复杂。李蒙根本不知道还有这讲究,他偷偷看赵洛懿脸色,赵洛懿并不讶异,显然早就知道了。
  “不过,取出子母蛊之后,夺魄的饲主将会丧失一部分记忆。”白久英说完,沉默片刻,似乎是给二人留出考虑的时间,少顷,续道:“法二,要是没有赶上半年之期,再取出,对母蛊饲主虽无影响,但夺魄反噬,会令所中之人神智混乱。”
  “什么意思?”赵洛懿忙问。
  “他的心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疯,也许不会有影响。也就是说,有极小的可能,他会恢复正常。”白久英道,“要是夺魄种下去半月内你们找到我,我有办法将其驱除,那时也不会影响到饲主。”
  一地落英被鱼亦踩得乱七八糟,他手中一柄长剑,侧身横扫,单脚抬起,踏出,后脚跟进,归剑入鞘。
  廖柳低垂着头坐在廊下,眼神呆呆看着庭院中,像在看鱼亦,又像其实什么都没看。
  身后“吱呀”一声,鱼亦和廖柳同时看了过去,一名小童走出,垂头做了个手势。身后四人跟出。
  李蒙揣着袖子,笑吟吟朝廖柳道:“到你了,廖柳大哥,想明白瞧病不瞧了?”
  廖柳看一眼鱼亦,鱼亦别过脸,背身一剑向着虚空刺出。
  廖柳长叹一口气,“去,你小子都瞧了,听听他怎么说罢。”
  只有廖柳一个人进去,众人各自找地方在院子里坐着,谁也没说话,鱼亦站在门前,步子踱来踱去,没一会儿,耐不住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独眼贴了上去,偷偷窥看。
  赵洛懿握着李蒙的手,把他手搭在自己膝上。
  李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想了很久,才小声说:“还是找孙天阴罢,我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李蒙声音压得很低,边说边小心看周围有没有这府里的人接近。
  赵洛懿深深看李蒙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李蒙等了半天,赵洛懿也没说话,他知道赵洛懿多半把白久英的话听了进去,心里在做艰难的抉择。但或许是“夺魄”在他身上一直很安分,除了从前萧苌楚叫他出去时,他能感受到虫子存在,如今已经数月不曾受到影响,李蒙也不能确定白久英说的是真是假。但不知道为什么,赵洛懿似乎很相信白久英,之前安南大王也说要徐硕之来找白久英看病,好像他来头很大。李蒙心下也一阵烦乱,加上赵洛懿半天不说话,低沉的情绪也感染到他。
  等廖柳出来时,鱼亦即刻站起,两人脸色都很不好。鱼亦匆匆瞥他一眼,急冲冲第一个离开白久英的府邸。
  廖柳自己不说怎么一回事,众人就都没问。
  夜里,蚊子嗡嗡的在李蒙耳朵旁飞来飞去,他一巴掌盖在自己耳朵上,直接把自己扇懵了。李蒙坐起身,愣了会儿,赵洛懿不在,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白天听的那些话在这时候才重新浮上心头,当时李蒙并不觉得算得上什么事,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那些蛊虫。
  李蒙随手扯来一件大袍子,披上以后,捞起袖子,肘中红线生机勃勃得很,摸上去还有规律地跳动。那日萧苌楚把蛊虫放到他身上,几步之外的黑衣人,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轰然倒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李蒙面前,悄无声息消失。
  没有月亮,天空云翳阴沉,兜头一盏灯笼洒下的光,令李蒙微微眯起了眼睛,李蒙举手挡了挡,看见鱼亦也披着一袭大袍子,挨在他身旁坐下。
  “鱼亦大哥。”李蒙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白天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说了什么?”鱼亦粗声问。
  “啊?”李蒙嘴唇嗫嚅,不大想说给鱼亦听,支支吾吾试图遮掩过去。
  “呵呵。”鱼亦忽然笑了两声。
  李蒙奇怪地看他,一背悚然,忍不住出声:“鱼亦大哥你怎么了?”
  鱼亦摆了摆手,“那家伙说,廖柳根本没有被挖心。”
  “……??!!!”李蒙瞪住鱼亦,“你不是看见伤口了?”
  “是啊,他的前胸,有这么长一道疤。”鱼亦用手掌比划,差不多是他的手掌中指尖端到腕部那么长。
  “那是怎么回事?”
  “他骗了我。”良久,鱼亦长叹出一口气,眉眼间俱是挣扎,很不想承认,他的手攥成了拳头,“他只是撒了个谎,我当真了。”郁闷地长出两口气,鱼亦微微喘息,伸手摸了摸李蒙的脑袋,使劲一揉,差点没把李蒙拍出去。
  “……”李蒙作势起身。
  “唉,陪哥哥坐会儿。”鱼亦扯住李蒙袍袖,威胁道,“老子好不容易从妓馆弄来的,龙阳三十二式。”他眉毛动了动,邪性地一笑,“要不要,要不要?”
  李蒙赶紧拨开他的手,“不要。”一头冲进房内。
  在榻上翻来翻去,六月天气又闷热,李蒙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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