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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如果他知道父女两人很快又能再见,那就说得通了。”
“那就是说,是许老三有意引出方大等人,那他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去找。”赵洛懿话声戛然而止,手指摸索到李蒙的下巴,出神地想了想,抬头,“为了不让人发觉千元村,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来过。”
“我想是这样。”一抹微红爬上李蒙的脖子,他朝赵洛懿胸膛里钻了钻。
“师弟不用害臊,师兄是见过世面的。”曲临寒调笑的强调在碰见赵洛懿的视线刹那瞬时冻结,干巴巴笑一声,说:“所以说是许老三引出桥帮的人,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女儿,又做好准备和女儿分别数日之后再次相逢抱头痛哭。这么大费周章,究竟为了什么?”
李蒙沉吟片刻,语气镇定,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许三妹说,他爹看中了骧贤的娘,想续弦。许老三是个有担当的人,要了解身上背的恩怨债,才能和骧贤他娘过安生日子。想必是要算这笔账。”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要是他偷着在山里和骧贤的娘成了亲,桥帮的人也不会知道吧?”曲临寒眉毛一扬。
乍然一个苗头从李蒙心里冒出,他舔了舔嘴唇,看着赵洛懿,“有没有可能,他想出来,而且不想从头混起。”
“为什么?”赵洛懿心不在焉地问,筷子在锅边敲两下。
曲临寒猛一个回神,“好了,师父,碗。”
李蒙伸手要接盛好的粥,被赵洛懿取过碗去,沉沉的声音听在李蒙耳朵里让他整颗心都灼热。
“为了刚才那个傻小子?”
李蒙含着勺子,被粥呛了口。
“我看他,有点像一个人。”
“师父认识的?”
“我不认识,但我见过他的画像,在闲人居见的。”赵洛懿看了曲临寒一眼,曲临寒就自觉端着碗去门外找地方蹲着吃饭。
“皇室?”李蒙压低了声音。
“还不确定,就算是,除了在位的那位,赵家人的处境都不算好。他的存在是一个祸端。”
“他救了我。”李蒙又道。
“你知道我行事从无避忌,除了你。”
两人视线一触,李蒙眼皮发红,微微垂着,手指捏紧赵洛懿的袍袖。赵洛懿则从见到面就在隐忍,这时再也忍不住,他稳稳当当地放下了完全。
李蒙睫毛抖颤地抬起头。
赵洛懿顺势轻轻握住他的下巴,抬起便是急切一个吮吻,边吻边出声道:“别闭眼。”
生病让李蒙整个人意志极度薄弱,赵洛懿说什么,他只能做什么,两手攀住赵洛懿结实的肩背,任由赵洛懿撬开他的牙关。
片刻后李蒙喘着气,靠在赵洛懿怀里,听见他问:“伤在哪儿了?让我看看。”
李蒙向门外看了一眼,才弯下腰去,看他行动,赵洛懿把李蒙的腿抬起,小心放在自己腿上,他看李蒙一眼,得以确认,才脱下李蒙的靴。
看到李蒙肿得不成样子的两脚,赵洛懿被一阵心痛绞得呼吸不稳。
“要放点血。”
李蒙看着赵洛懿,赵洛懿看着他的脚,几次举起手,又不敢去握。
“没事,根本不疼。”李蒙淡淡笑道,“我的粥呢?吃饱了再放。这会没什么力气,你放了血,我就要晕过去了。”
赵洛懿只好先喂李蒙吃东西,他两只萝卜似的光脚丫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晃。
赵洛懿想不到李蒙还记不记得生病时的事,喂李蒙吃一口,问他,“你都记得些什么?现在是彻底好了?掉下山去就好了?”
“记得曲临寒想给我找新师娘。”李蒙揶揄道,伸手去捏赵洛懿的脸,“我那时候不认你,你想没想过,给我找个新师娘?”
李蒙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脸没心没肺。
“你觉得我想没想?”赵洛懿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李蒙手松了松,神情有一霎恍惚。
“没想过,你觉得我是这种人?”赵洛懿忙抓住李蒙的肩膀,李蒙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良久,只是打趣,“你当然不是这种狗啦,我早就知道。”
“……”赵洛懿喂得一碗粥见了底,才叫李蒙的名字。
“就是最难熬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别的心思,所以你也不能……”他的声音有一丝发颤。
顿时一股令人窒息的难过涌了上来,李蒙呼吸滞住,数息后,他笑了笑,“我也没有动过。”他坦然地看着赵洛懿,将他的脖子抱着,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吻。
赵洛懿这才稍微好些,把锅碗收拾了,边收边说:“要是骧贤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你还要带着他吗?”
李蒙没吭声。
赵洛懿认真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
过得不足半个时辰,天彻底亮了,巡山的骧贤两手空空而归,曲临寒蹲在赵洛懿旁边,专心地上好他师父的烟枪。
赵洛懿抽了一口提神,烟斗在地面上敲出火星,拖出一道黑痕。
“你在这里等你的朋友,还是跟我们走?”赵洛懿让骧贤自己选择。
李蒙看出骧贤那小子有点怕赵洛懿,拉过他的手,温和地问他:“托勒记挂你在这里,应该要回来,我们会沿途给你留记号,你转告托勒……”
“不等他!”骧贤飞快做出了决定。
这让李蒙颇感意外。
“我要去救三妹,他知道。”骧贤简短地说。
“那就跟我们走,不过你要听话。”
“嗯!”骧贤满脸愉悦地答应了,充满去春游的憧憬。
☆
夜,中安城宵禁的钟声响了十二回。
宫中太后赐的宴席才算完,紫袍玉带的一个挺拔身形,扶着太后。
转至寝殿,有太监接手,太后上座,玉珠帘垂了下来。
兽头香炉吞吐着袅罗烟气,珠帘外面跪着的霍连云看不清太后神情,但见一个略显佝偻的影子,脖颈修长弯曲,似乎承载着一股无可说的重力,才使得那脖子成了这般形态。
“小云儿啊。”薛太后总算抬起头,两手安然叠在身前。
霍连云只能看见凤袍下摆,寝殿内的香又沉又闷,让他喘不过气,满背冷汗落下,于尾椎尽处,将后背衣衫粘在身上。
“赵家可曾亏待过你靖阳侯家里半分?”
一层晶亮的汗湿淋淋渗出霍连云的额,只觉腰腹中刀伤随他下跪的动作又撕开来,他不由自主曲着腰,一手成拳抵在腰侧。
“微臣不敢。”霍连云听着自己的声音,头也不敢抬。
☆、一三二
“云儿,抬起头来。”薛太后绵软的女声中,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死气沉沉的宫殿中,宫灯寂寂,温柔地在霍连云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线条。他生得俊朗,即便年过三十,却还是少年郎令人心动的模样。
“记得你小的时候,爱在本宫身上撒娇,那时候,霍姑姑,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女子。”金丝飞针走线,织成振翅的凤凰,落到宫闱之中,屏风之上,终成死物。
“求娶她的人,从中安城排到东夷去,隔海尚有一位王子惦记着她。”珠帘中伸出一只保养良好的手,宛如冰冷无情的苍白石料,蔻丹染得极深,有如血泪灼目。
“而今如何?”太后没有表情的脸从珠帘后露出,与霍连云相视。
一时间许多画面闪过霍连云的脑海,他有限的记忆里,仍刻印着薛太后年轻时的容颜,那时的薛太后,仍是有喜有怨的少女,后来她成了娘娘,再后来她是贵妃,但当年,即便是帝君,见到霍老太君,也要尊称一声姑姑。
无他,霍太君一度掌握大秦过半兵马,后人却只记得她满头银丝,失去作为依仗的靖阳侯,丧子,之后神志不清,衣食无忧尊荣无二,却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娘娘又在取笑祖母了,祖母当年,不过是做人臣的本分,从无一丝僭越之心。”霍连云强作镇定,额上一层薄汗。
薛太后轻薄软香的丝帕落在他的前额,轻轻拭去汗珠,说:“是啊,霍姑姑向来是无心插柳。”
霍连云听不出薛太后喜怒,他知道这人手段,比她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太后坐直身,帕子丢在盆里,水光溅起。
霍连云眼皮略眨了眨。
“前些日子东夷使臣抵城中,献上一种灵药,据说能令人灵台清明,有如醍醐灌顶。本宫留霍姑姑在宫中疗养,”凤目轻飘飘转向霍连云,“你放心且去,本宫叫老太君一声姑姑,宫中无人敢不敬于她。”
霍连云拿头触地,冷汗自脊柱流下,咬牙颤声道:“禀太后娘娘,如今祖母极易受惊,一日见不到孙儿在膝下,恐怕会有吵闹,干扰太后娘娘清净。”
“这容易办,本宫赐你一座宅子,暂留中安。”
霍连云整个身体一颤,只得将头抵在地上,重重磕头谢恩。
上座凤袍下探出一只鞋,薛太后扶霍连云起,注视着他的双眼,悠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身边需要能办事的人,至于那些有异心的,皇帝自己不方便动手,得有一柄利刃,伸到皇帝伸不过去的地方,明白吗?”
“臣,领太后娘娘懿旨。”霍连云咬牙道。
“哎,不过姨同你讲几句贴心话罢了。”薛太后神情恹恹,无形中那股威仪似乎从未流露。
早有侍女将她夜里要吃的药送来,霍连云不便留着,恭敬辞出。
宫监霍连云不认识,他瞅着这方向也不是去后院,知道要偷着见祖母一面是不可能了。
薛太后找个霍连云从来没见过的太监,就是在给他立威了,明摆着从前你背着本宫偷摸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霍连云胆儿再肥也得收敛。
何况薛太后什么人,她手里过的人命不少,连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姐姐、妹妹”都能连母亲带儿子的消打了。何况霍氏这个外姓?
☆
当天晚上霍连云就被宫里人带到别院,一应下人统统换了不认识的。
新到的管家是个绿衣。
皇帝重新掌权后,宫监统统着绿,那宫监毛发稀疏,下巴光滑,脸皮子和女人一样水嫩,同样是霍连云没见过的。
霍连云心头苦笑,太久不进宫,眼下外面剩下陈硕和蔡荣两个不成气候的,当年赵家的军队派去戍北,严防死守北狄那头野狼,至于东线,是阮相把持。至于这个阮相,实则不问兵权,下有二十万大军交给薛太后的侄儿捏着玩。
世道不比性命断送在女人身上的摄政王在时太平多少。
而他霍家。
霍连云压抑的失望完美收敛起来,回过神朝管家吩咐:“叫两个机灵的,到书房门口候着。”
管家忙低眉顺眼应了。
尖细的嗓音不阴不阳,背过身时,霍连云忍不住厌恶地皱眉,拂袖转回书房,写了两张拜帖。
烫上火漆,薄薄信封在霍连云的手指中被翻转,倾斜在烛前。
他的字写得很好,他爹的真传,他爹又得他祖母的言传身教。也许,这是霍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没有兵权,品级再高也无济于事。
如今重用文臣,不过是给武职交到薛家手里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除蔡荣、陈硕二人,军中五品封顶,文官却能官拜一品。
薛太后一招就麻痹了文臣,每天那些酸楚文人从上朝吵到下朝,回去各自办公之所接着吵吵。
但谁要上书弹劾兵部,折子还是热的,人血就已经冷了。
肃临阁办事,干净果决不留痕迹。有时候霍连云无比庆幸,他祖母已经陷入痴呆,否则自己这个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