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终鬼影还未撞上就散掉。
异状消失,灯火又变回了温暖的蜜金色,好似片刻前无事发生过。
叶风城松开手,神色平淡如常,留下惊魂未定的她喘着气。
“你说,叶高岑……问过你同样的事?”
“他……拜访过我。”江迟素回忆起当时场景,“我估摸着哪怕叶泷水活了下来,也是个废人。你说过了,泷水刀是天底下所有魔物的克星,哪怕是自己的主人也不例外。这穿胸而过的一刀彻底伤到了叶泷水的魂魄,也留给了他永不愈合的伤口,如果没有人给他续命,哪怕他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叶城主,在见到你以前我还不能确定,但我得说,你……不是生病,而是中咒了吧。”
“叶泷水的咒,就是在那时下在了叶琅瑄的身上,沿着你们叶家的血一代代传了下来,到你就是最后一代。靠着吸取叶家血裔的灵力和精气,滋养他那残破的魂魄和躯体,才让他在魔域里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
拾柒。
·
墙壁上的火把快要燃尽了,走廊的尽头是黑暗,仿佛和外边暗沉的天没什么区别。
前方一闪而过的红色裙裾让叶惟远停下了脚步。过去无论他去到哪里,都能听到她们在暗地里窃窃私语,可自打那天以后,一切都变了,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们会立马退避三舍,哪怕他是她们的新主人,她们也畏惧于面对他,就如猛兽畏火。当然他不会以为这全是自己的缘故——她们畏惧他手中这把古怪的短刀胜过所有的一切。
宫门半敞,留了刚好允许一人通过的缝隙,叶惟远轻而易举就侧身溜了进去。
过去供奉着文赣国皇室所信奉神灵的偏殿已破落得不成样子了,断壁残垣,石墙上的彩绘被酸雨冲刷掉了大半,只能隐约分辨出画的是祭祀的几个步骤。
年久失修的顶格破了个大窟窿,露出暗沉的天来,并无想象中的皎洁月色。
“你又在搞什么鬼……”
他找了一圈才在宫殿的一隅寻到木人的身影,可话还没说完,趴着的木人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诡秘地朝他招了招手,“来得正好,过来瞧瞧这是谁。”
叶惟远走近了才看清它在看什么:三头面目狰狞的铜兽口中流出潺潺清流,在底下的池子里汇聚起了一汪浅浅的清泉,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水面倒映的并不是他们的倒影,正是外面雪原上发生的一幕幕。他看着无数纷杂的画面在水面上一掠而过,也都是冷眼旁观,直到画面里闪过了叶风城的脸。
叶风城的对面是位芥子色衣衫的娇俏少女。听不见声音,看模样他们应该是在交谈,叶惟远唯一的反应只是一声冷淡的嗤笑,随即又恢复成那副阴沉沉的模样。
“他怎么在这里,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吗?”
“他来了不是更好吗,省得到时候再费心思去找。”话里有话,木人故意拿话激他,“怎么,你舍不得了?”
“怎么可能?”叶惟远垂下眼,不再看那叶风城的倒影,“他是死是活和我有甚关系?”
从那血池里出来后,以前的事情他都记不太清了。既然会忘记,就不过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忘了也没什么所谓。他不想知道这魔物究竟要说什么,反正都是些无聊的东西。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是和我说你想要他死吗,现在人就在这里了,你居然说没有关系?”
“我怎么会知道以前的我有多愚蠢?”
他的手放到腰侧就摸到泷水刀,冰凉的刀身里像是藏着一团火,烧得他掌心一片焦糊,可他握紧了就不撒手,死死地将它扣在掌中,像要和这神兵较一个高下。
皮肉焦烂的恶臭吸引了木人的注意力,它不再拘泥于先前的话题,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右手,“真是难以置信,它居然肯让你近身。”
见叶惟远像是要反驳,它冷冷道,“若是它真打定了主意不肯让你近身,只怕你整个人都保不住。”过了会,它长叹息一声,“不过这样很好,很好,很好……”
它一连说了几个“很好”,里面潜藏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和快乐,“叶惟远,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你就这样拿好了它,千万别丢了,等我……”
“我能出城去了吗?”
叶惟远压根就不在意它在为何而狂喜,“让我出城去会会这叶风城。”
“不是说你不在意吗?”
“谁说我不恨他了,”叶惟远抬手在心口的位置划了一道,露出个冰冷的笑来,“我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叶风城所赐,他让全天下的人来杀我,我总该一道道地报复回去吧,要他明白他当初就不该放过我。”
那道差点要了他命的伤就算愈合了,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每个夜里醒来,摸着这道疤痕都感到憎恨在烧着他的心肝,要他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反正像他这样的魔头死后也是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总该在活着的时候尽了兴。
“还不到时候,别那么急。”
“你总是这一套,要我等,却不告诉我究竟要等到几时!”觉得不耐烦了,叶惟远唰地站起来,一掌击碎了水面上的倒影,也让冰冷的水珠溅了自己一头一脸,“这叶风城还能活几时,我可不想他死在了半路上,你若是不让我出城去,我就偏要出城去,你这不得不借木偶还魂的废物还能奈我何?!”
他才刚走出一步,魔物就在他身后沉沉地开了口,“站住,叶惟远。”
若是平素这魔物对他都还算平和,那此刻它定是动了真怒。被庞大的威压震慑,叶惟远膝盖发软,背心全是冷汗,整个人动弹不得,稍动一些就会跪倒在地上。他盯着自己抖得如同筛糠的手,死死地咬住了唇角,半天都不做声。屈辱,还有愤怒,这样的感情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将剧毒的毒液注入其中,腐蚀着为数不多完好的地方。
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敌手了,却没想到这魔物只是一句话就要他怕成这样。
“清醒了吗?”
直到威压渐渐消失,叶惟远才感到知觉重新回到身体里。
他慢慢转过身来,木人正居高临下地看他,而他在那双眼珠里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我醒不过来,”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嘶声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没有资格知道。”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木人又接了一句,“但是,我答应你,叶风城一定会死在你的手上。”
它在“你的手上”这几个字上着重了语气。
“那我回去了。”
这恩威并施的手段让叶惟远稍缓和下来。
不过既然得了想要东西,他自然不欲久留。就在他手指碰到宫门的瞬间,木人在背后叫住他。
“不要做多余的事。”
木人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你指什么?”
叶惟远的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连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
和表现出来的镇定不同,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紧张。前一刻的恐惧还留在身体里,只能更加用力地握紧泷水刀,透过灼热的痛楚让自己不要掉头就跑。
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像是下一刻就要挣脱了一般。
“昨夜雪原里的红衣奴……是你派去的吧?”
原来是这件事,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你既然不许我出去,我总该给自己找点乐子。”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指尖陷进皮肉里,直到掐出血来。
自打从血池里出来,他就总是想要见点血。这城中没什么活物,附近的牧民又早在许久以前就跑光了,没人可杀的他光是为了压抑这股冲动都筋疲力尽。现下好不容易外面来了群活人,那木人居然不许他出城去,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命。
“只是找乐子……吗?”
见木人并不信服的样子,他又继续说,“我还以为有多难呢,没想到那两个人真是蠢,我随便使了个障眼法就上当了,跟着一步步走到我的陷阱里来,被撕碎的时候居然还指望有人来救他们……怎么,不可以吗?不可以我就不做了?”
良久后,木人才颔首,“随便你,别都弄死了,我留他们的命有用。”
·
霜未徘徊在叶惟远的房门外,想要扣门的手好几次举起来又放下,始终下不了决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只是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里几个时辰,放别处只怕天都要亮了。这几天,她的同伴又少了好几人,她们都在私底下说是那个人做的,毕竟他不像她们原来的主人,不光性子更加阴晴不定,更看得出来对她们是真的恨之入骨。
但自从那天回来后,叶惟远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再没露过面。
“有什么事吗?”
猝不及防地,门开了,她抬起头对上叶惟远那张高深莫测的面孔。
“没……没有……”
她下意识地就想退后,可叶惟远将门再敞开一点,无言地邀请她进入。
见她迟迟不做决定,他索性转过身,“不进来就滚远点,不要吵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叶惟远的背影,她咬着嘴唇,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
不怪她胆怯,她们这些活死人,命格就如那转落不定的蓬草,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如何。要问她恨不恨那个把她变成这幅不人不鬼样子的魔物,自然是恨的。可比起恨,更多的却是依赖——她们依附那魔物而生,而死的滋味太过难捱,尝过一次就够了。
原以为就能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没想到转眼就被他转赠他人,尤其是她先前那样得罪了新主,使得她现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那把漆黑的短刀就要找自己索命。
昔日纸醉金迷的寝宫里其余摆设都被清了出去,只留简陋的石床和小桌。
床上连被褥都没有,可见它的主人平日里是不睡它的。叶惟远有人不看他,踱步进来,就往桌上一伏,让她自己随意。
铜灯里的一豆灯火在广阔无边的黑暗里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只能照亮附近的一小方天地。他闭上眼,胸口的起伏微弱得近乎没有,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看起来不再像那个喜怒不定的魔星,反倒有点像她熟悉的那个叶惟远。
她等了许久,确定叶惟远是真的没试探她,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没想到目光一转,落到角落的一抹旖旎薄红上,差点当场惊呼出声。既然叶惟远是不近女色的,那这红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她小心地走近,果不其然是个和她差不多的红衣女——衣饰完好,可手脚都被折断,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强压着心头的不安,她一点点将尸体翻过来,露出一张扭曲得不见生前美艳的青白面孔,思索许久还是只能承认有点面熟。
借着明亮的烛火,她留意到尸体脖子上的木楔子已经被人拔掉了,陈年旧伤处泛起的白花花腐肉,看久了让人想要作呕……烛火,她想起什么,倒抽一口冷气。
终于想起自己究竟身处何处的她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惟远就站到了她的身后,执着灯,居高临下地看她。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对我的事情多嘴,这就是下场。”
那天他回来后,稍一查就找到了那个把他驱使红衣奴的事说出去的告密者。他说不清还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