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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眯眼佯怒,珝王吐吐舌,做讨饶状,云毓跟着笑道:“和嫦娥作一对,不应当是后羿么?”
怀王挑眉看向珝王:“要不叔把吴刚后羿都给你画了,你连门头都贴上?”
珝王一揖:“多谢皇叔。那小侄明儿就上门求赐。”
怀王道:“呿,哪那么快,作画,当要酝酿。”
珝王道:“皇叔莫酿太久,让嫦娥孤孤单单过中秋就行。”
兰珏跟着在下首噙着一丝不失恭敬的笑意听。怀王与珝王这般当着他的面打趣,亦是向臣下示惠的一种。这时更要恰当好处地表达领受。
云毓多半时候亦是与兰珏一样,偶尔插上一两句言,看似活泼,却从未失分寸。他除了进亭时行礼,未怎么与兰珏直接说话,但目光神色及微侧的坐姿却透露着对兰珏的敬意,丝毫不让兰珏感到被冷待。
兰珏不由在心里赞叹,不愧是太傅之子,看年纪,也快进朝廷了。来日前程定不可限量。
这时怀王又看向了兰珏:“说起诗画,兰侍郎才是行家。字更是本朝一绝,小王从未得你墨宝,甚憾之,得闲可能向你讨教一二?”
兰珏起身行礼道:“岂敢岂敢,臣素不擅丹青,更不通格律,字迹鄙陋,能得王爷指点,乃臣之幸。”
怀王道:“兰侍郎还是太客气了。”示意他回座,就此把话引到诗文丹青上。
怀王说话,素难应对,一句话里往往有许多种可能的涵义,不知道哪点才是真的。兼之言语无什么套路,时刻出其不意,令对答者如夜行山路一般,稍有不慎,便不知会滚跌到何处。
幸亏太阳甚高,兰珏口干舌燥的时候,玳王一行,总算是出现了。
兰珏望着几位宗正府小吏和两个内宦环夹着的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热泪差点涌了出来。
怀王起身,珝王恰当地惊讶道:“啊,那不是……檀弟么!”
玳王一行人渐渐走近,怀王眯起眼:“兰卿乃礼部侍郎,规矩自然很懂。帮孤断一断。侄儿就在近前,孤过去看看,应未犯什么法罢。”
兰珏躬身:“臣正休省中,途经罢了。怎敢评断。此乃王爷的家事,臣一介外臣,更无资格言语。”
怀王淡淡一笑,向亭外走去。陪同玳王的几人都停下了脚步,宗正府的小吏象征性地道:“怀王殿下,臣等乃奉旨……”
怀王打断他话头:“孤只是与珝王皇侄、云太傅之子同出来踏青时,路过此地。兰侍郎也在,能为孤作证。孤只是想和侄儿说几句话,皇上那里,孤自己去说,应不会让你们难做罢。”
随行人等立刻称罪道不敢,扑通扑通跪下。
玳王吸吸鼻子:“皇叔。”
怀王摸摸他脑袋:“乖。”兰珏眼睁睁看着他把一个鼓囊囊的小口袋塞给玳王。
玳王瞪圆了眼看着怀王:“皇叔,侄儿已经是待罪之身,一无所有的草民了。自此一别,各自天涯,皇叔多珍重!”
怀王再揉揉他头顶:“从哪学的话。什么天涯不天涯。你去的那地方离京城没多远。乡下其实甚好,你待待就知道。这些人定然不会怠慢你。兰侍郎也性情甚好。你只当去行宫玩耍,别太淘气就成。”
随行的人叩首如捣蒜,兰珏在心里叹气,以后肯定更不好办了。
玳王再吸吸鼻子:“皇叔和皇兄来看侄儿,其实已经违了圣旨。请皇叔快些回去吧,侄儿会好好的。给大雍丢的脸,侄儿一定会挣回来!”
兰珏眼皮一颤。
怀王道:“小小年纪,不要学着意气用事,休要顾着一时面子。能屈能伸者,才是真的大丈夫。”
玳王挺起了胸脯:“侄儿今生一定牢记皇叔的话。”
怀王一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乖。”又不知给玳王塞了点什么东西。
玳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兰珏右眼皮直跳,强烈地预感到,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了。
第92章
珝王也凑到了玳王面前,跟玳王咬了一阵儿耳朵,往他手里塞了个目测颇沉的小袋子。
玳王垂了垂眼皮,揣着了。
云太傅之子亦走上前来,向玳王行礼,玳王硬声道:“我已是庶人了。不用这样。”
云毓道:“在云毓心中,永远当要行礼。”
玳王看了看他,没吭声。
怀王又拍拍玳王肩膀:“一路当心些。”继而皱眉扫视宗正府小吏和内宦,“怎么,真是要一路走着到那乡下去?”
小吏忙回道:“不是不是,回禀千岁,出城十里,是步行。就是在此亭换上车马。”
怀王略点了点头。
玳王傲然道:“走着去,也没什么。”
怀王道:“别瞎置气,累得跟叔一样瘸了,后悔就晚了。世上为什么要有车,就是为了少走些路。你不坐,岂不耗费前人造车的心力?”
玳王低下眼嗯了一声。
终于,怀王、珝王和玳王话别完毕。临行前,怀王扫视着宗正府的小吏和宦官们道:“孤也就不多说了,一路之上,务必周详。”
小吏和宦官叩首不迭。怀王转而看向兰珏,略浮出一丝笑意:“兰侍郎,路上亦多珍重。”
兰珏施礼:“臣谢殿下关爱。”
怀王却又朝前走了两步,凑近兰珏耳边:“小王的侄儿,拜托兰侍郎多多关照。”
兰珏后退一步,躬身一礼。
怀王扶住他的双臂,轻轻拍了拍,兰珏抬眼,正对上怀王盈满笑意的双目:“兰侍郎,那小王就先行一步了。方才让你听了不少絮叨,莫要笑话。待来日京中再会。”
兰珏垂下视线,含笑道:“臣得聆殿下言语,如沐春风。臣恭送殿下。”
怀王珝王云太傅之子一行离去,其余的“偶遇”者陆续而来,玳王看也不看,径直上了马车,那些“偶遇”者便遥遥致意,待兰珏与小吏宦官答礼后四散离去。
随行宦官进了玳王的马车,兰珏看那车厢甚小,多塞人必然拥挤,就请宗正府的小吏到自己车中坐。
小吏立刻道:“这怎么好意思,卑职怎能与侍郎大人同车共坐,使不得,使不得。”
兰珏道:“我乃离京休省,此时不在任上,何以论官职?自家车驾简陋,柏大人若不嫌,正好可一同说说话。”
同行的大宦官卞公公乃皇上指派,早年服侍过玳王之母贵妃娘娘,亦曾服侍过玳王。两个小宦官都是玳王府中的,小吏若是同入车中,拥挤之外,必然也尴尬。小吏犹豫了一下,再推让了两句,便躬身道:“那卑职就多谢兰大人了。”
兰珏并未回与兰徽同坐的车,而是与小吏上了另一辆。
宗正府的人,大多是皇室宗亲。临行前,兰珏已将玳王的几位随行都摸过底,这宗正府的小吏柏沧虽然只有从七品,官阶比张屏还低,但拐弯与宗室沾点边,而且和柳家也能挂上些亲戚。
柏沧自然也知道这层关系。在朝为官,谁都不会多得罪宗正府的人,能卖人情便卖人情,种种情面上的事,在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但兰珏贵为礼部侍郎,本身跟与宗正令交情就不错,不理会他这小虾米,或是高高在上示恩一下亦可。柏沧只是将玳王送到地方就回京了,而兰珏奉旨陪伴玳王是到念勤乡之后,路上的事和他干系不大,若是为着以后便利,与侍奉玳王的几位公公多处些情分出来即可。肯让他同车,这份情意,柏沧心中还是相当感激的。
于是入车落座后,略言语几句,柏沧便主动道:“兰大人的家乡,就在丰乐县旁边吧?”
兰珏含笑道:“是,我家乡九和县。”
柏沧道:“卑职先祖当年侍奉太?祖皇帝,曾在九和待过,不过那时是打仗。”
兰珏扬眉:“令先祖是骁骑虎营中?失敬失敬。九曲河一役,今日阅史书时,尤觉刀锋热血,透纸而来。”
柏沧谦然道:“卑职先祖只是虎营一小小前锋,当日大胜,乃太?祖皇帝天命所归,先祖常与后辈言,能身在其中,便是至幸。”
兰珏道:“功高谦雅,令先祖真英贤也。说来,先岳之祖,当时亦在骁营。”
柏沧忙道:“岂敢岂敢。先柳老太傅之祖柳矜太傅神机妙算,九曲河一役大胜,亦是因太傅良策,周帅英武。”他知道兰珏与柳家关系尴尬,故而刚才谨慎未敢先提,见兰珏自己大方说了,方才吐口。跟着又道,“卑职的堂叔祖母,亦姓柳,与老太傅有些远亲。”
兰珏讶然:“原来我与柏大人竟是亲戚?”
柏沧起身:“卑职不敢妄称。”
兰珏亦起身扶住:“亲戚哪有这般说话的,柏大人太见外了。日后多走动才是。”
柏沧咧嘴笑道:“若论辈分,大人却比卑职高出一辈。大人若不嫌弃,日后直呼我小名便是。私下里,卑职若称大人一声叔父,不知大人可觉唐突。”
兰珏微笑道:“亲戚间正是要多亲切些,待过一时,我也让徽儿过来与大人见礼。”
柏沧躬身一作揖:“小侄拜见叔父。”
兰珏含笑扶起,两人又再叙了一时话,格外亲切。
正午时分,车马行到一处旷野,在路边停下。柏沧前去安排玳王用午膳。
玳王随行的人中并未配有厨子,主事的卞公公事先与兰珏通过气,本欲赶到县乡驿馆用膳,但玳王名义上是流放,若地方官府供奉不合礼制,反留话柄。就由兰珏随行带了两拨厨子,一拨侍奉玳王饮食,一拨料理自家。小宦官将食物拿去,只当是干粮。玳王随行得着便利,觉得也给兰珏一个玳王这里的情面,两厢欢喜。
午膳送到玳王车中,小宦官委婉向柏沧暗示,他在旁侧影响玳王用膳的心情。柏沧识趣退出马车,兰珏本到了另一辆车中与兰徽一同用膳,听闻小厮报之此事,便摸摸兰徽的头,让他自己吃饭。让人请柏沧再回到方才的车中,与他一起用膳。
兰徽一本正经道:“爹爹,你去吧,儿自己吃也可以的。”
兰珏含笑道:“乖,等给扫祭你祖母时,爹爹陪你放风筝。”
兰徽点点头,却没对放风筝这件事表现出特别的兴奋。
儿子这是长大了,小时候哄他玩的东西已经不太好用了,看来得要再想新的了。兰珏再揉揉兰徽头顶,去另一车中与柏沧一同用膳。
兰珏此行,车马都十分简素,但所用帘布车饰,亦未失从三品朝廷命官的礼制。车中陈设更是简单。饭菜乃家常菜色,荤素各两道,配有一汤,碗碟更是寻常瓷器而已。
一同吃饭,柏沧更觉得自己和兰珏之间亲近了许多。不觉谈到一路途经之地与丰乐县相关,柏沧道:“念勤乡乃太?祖皇帝励民嘉农之处,皇上圣意深厚啊。”
兰珏含笑颔首。
念勤乡的来历有个典故,太?祖皇帝登基后,鼓励农耕,免赋三年。西域有小国前来朝贡,贡品中有千里马一匹,宝剑一把。恰好太?祖皇帝正在读京兆尹刚呈上的京郊县里丰收的折子,便说,刀剑马匹,都是征战之物。如今乡中一亩丰收良田,在朕心中远胜千万良驹宝器。于是丰乐县便从此得名丰乐县,太?祖皇帝更是将当时刚好读到折子上那一处亩产格外高的良田所在之乡赐名念勤乡。
京兆府、户部官员在农耕秋收时,都爱踏看那里,先帝及前几代皇帝亦曾驾临过,现成有行馆房屋。永宣帝将玳王发到此地,既可表现自己管束弟弟的用心,又能便利,实是很英明。
柏沧又感叹道:“太?祖皇帝爷的圣明事迹,真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