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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羿沉着脸去开门:“夏侯?”
“……”夏侯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满脸写着我不高兴不要惹我。他稍点头打了个招呼,径直走进来站在顾皖离面前。
“弟弟?怎么了?”顾皖离一边整理有些乱的衣服,一边抬头看着身前的夏侯。
“娘在哪?”
“恩?”怎么突然说起了娘亲,“娘亲已经入土为安了啊。”
“在哪?”
“什么在哪,娘之前病疾走了,现在…”
“我问你,你将娘葬在何处?何时下葬,怎么葬的。葬前发生过什么?”
兄弟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喜笑颜开的,本就双生相依为命,互相理解对方的苦恼和喜好,这却是夏侯第一次冲顾皖离生气。
“……我。”顾皖离一时有些懵,他几次想张口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夏侯的质问,直到徐羿过来揽住了他的肩,“夏侯,你且放心,令堂我有妥善安置。这事马上也快一年了。”
“我在问我哥,又没问你。”夏侯目不转睛地与顾皖离双眼对视,“娘病后你有给她请好的大夫么?即便未请,在她走后为什么不在山口村下葬,却要带着她……尸骨未寒千里迢迢地到枭溪?好我不计较这些,你又怎么能光天化日让娘曝尸荒野呢!?”
“我,皖霜,我不知道……”
“所以我说的居然都没错?”夏侯也没有料到顾皖离真的是这么做的,他紧锁双眉摇了摇头,“我的傻哥哥,你除了会说不知道还会说什么?!”
“可是我,”兄弟两人好不容易团聚,怎么见面没多久就吵起来了,“皖霜,真的没有人教过我……”
“行了。是!你永远都是无辜的!打小你就是这副样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
“夏侯公子觉得阿离做的不对,你又是如何做的?”本不想管兄弟二人的纠葛,但徐羿还是不忍心阿离难过,“十五岁便抛下叶娘和阿离,自己倒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玩乐。这一去还是五年,对家中不闻不问。”
“城主大人,怪不了皖霜,毕竟山口村确实没什么前途。”
“是啊没什么前途,夏侯公子在外面找了好前程,却留着叶娘和阿离在穷乡僻壤过着苦日子。现在想起来了,还要怪穷人没有去找自己?”
“但是他如果再上进一点,我能不带他一起么?我们三个总不能一直在那受人欺辱。”
“你听着。阿离并不愚笨。”徐羿又把怀里的顾皖离搂紧几分,“这半年的光景,他便学了许多诗词歌赋,所以,年少他为何不去私塾,又为何招人嫌恶,最清楚的应该是夏侯公子才是。”
徐羿一席话,夏侯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沉默一会,忽而笑道:“是啊,怪不得我们是兄弟,都是没心没肺的主。娘怎么会有我们这样的儿子!”
话罢,又深深看了一眼顾皖离与徐羿,离开了房间。
“皖霜没错,他也许是有苦衷所以才一直没回来……”顾皖离还沉浸在被指责的心境中,声音也是闷闷的。
“你能体谅他的‘苦衷’,他也应该理解你的苦衷才是。”把想追出去的顾皖离强行按回床上坐着,徐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追了,追上去能说什么?别再吵起来。”
节外生枝地出了这么件事,徐羿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他陪顾皖离坐下,两个人就这么肩靠着肩静悄悄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也许,阿离的童年,远比他料想中的艰难的多。
“小时候,娘亲曾经对我说过,我是哥哥,应该学会照顾弟弟。”
顾皖离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他的童年,或者说,他的童年本就十分单调,没什么特别值得回味的波澜和喜悦。
“从我记事起,乡里就总有一个果农来骚扰我们,娘亲多次推脱也没有用。有一次那个果农的三个儿子,指着我和皖霜,说我们是狐狸精的儿子,还说我们没有父亲是野种……
大概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顾皖离头垂了又垂,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皖霜胆子大,就和他们约好比试一场,如果赢了他们就再也不许说我们,在他家果园,皖霜把三兄弟依次揍的求饶,他自己也头破血流晕了过去,我一直都怕血,哭着背皖霜刚回了家。那个果农就带着三个儿子来我家算账了,他们说我偷他家果子还打了儿子……
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到放于腿上的拳头,也是从那以后,顾皖离开始了他的顶罪。
“那个粗人威胁娘给他做小,不然就让我家赔钱,娘亲最后没有办法,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三个小孩却不依不挠,弟弟当时已经重伤,我就换了弟弟的衣服被娘亲打了一顿。
“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徐羿用左手握住了阿离的手,另一边安抚地摩挲着后背。
“娘说我性情温和,弟弟比较逞强,让我要时刻关注弟弟,照顾好他。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也让皖霜去了,因为他说以后要挣大钱不让我们再受人欺负,不识字怎么行呢?私塾先生怀疑我家投机取巧一份学费两个人学,我就干脆呆在家中哪也不去…有时邻居丢了东西也会指责我,说我不学无术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辩驳没有用,我就干脆任他们胡说,最多就是挨打嘛……”
“好了阿离,你不要说了。”不用说徐羿也能猜出以后的事情。
“恩……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城主大人宠着我!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顾皖离长舒口气,把脸上泪痕擦干。
“那是自然,不仅未来不会,过去受的委屈我也一并帮阿离讨回来。”
“诶?”
“你不是想去玩么?正巧现在在怀甫,我们就在这边玩玩,顺便回趟你的老家。”
阜阳镇的百姓们大多以种植瓜果蔬菜为生,最近有传言从枭溪来了一位富商,专程带自己爱人来此地高价收购枇杷。本来许多小户也不指望这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然而那富商张口便是要将当季所有的枇杷都买下,无论多少尽管交到他特意租下的宅子中,很快消息就传遍了阜阳,甚至有阜阳附近的村民,都收下成熟的枇杷,千里迢迢送来这富商宅内。毕竟他出的价格,可是高于其他人数倍的。
每日辰时一到,宅子便大门一开,十多人在院内摆开位置,门外推车的、挑担的排好队,按次序从正门进入,将枇杷称过,从称重仆役手中接过对应的铜子——一铜子表示一斗,不足一斗也补做一斗,然后去后方管账的先生那换做银钱。购来的枇杷先放入称重后的箩筐内,每满了一筐小童就负责将其搬去后院地窖。
“大哥,咱家这季的枇杷本就产的不是很多,为何还要咱们三个兄弟每人都担些啊?”陈三颠了颠肩上抗的一袋枇杷,望向前方长长的队伍抱怨,一个推车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让他们三兄弟都送来,这几天隔壁园子的老爹也来,正好他家闺女落了单,他还想去献献殷情呢。
“蠢货!”陈大回头狠狠给了他一棒槌,“这商人收购不满一斗升做一斗,咱们每人抱着五斗半,一车不是才给十七斗的银子,分开可就是十八斗了!你多读读书,少天天地四处去瞟漂亮姑娘!”
陈三撇撇嘴:“为这一斗银子至于嘛……”
“这大户人家一斗能给十五铜,你说至于不至于!”
“十五铜?!”陈三原本不屑的表情一下变了,毕竟他家的枇杷平日里能卖出五铜一斗都难,他心眼一动,四下张望,拍了拍前边的陈二的肩膀,“二哥,我去个茅厕,帮我留一下位置。”
陈二回头正想接过他手中枇杷,那陈三竟然一溜烟跑了。
等陈家三兄弟进了院子,已快到晌午时候,院内正堂挡着一处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屏风后的人。一个下人徐徐从屏风后走出:“我家主子说了,辛苦各位农家专程送来枇杷,正午已到,称完重大家换银子前可以凭借铜子去另一边的厨房拿个炊饼解饿。”
当下,大家不由赞叹这富商不仅有钱,为人也很是大方啊。
陈大,陈二拿了铜子正准备去换炊饼,旁边的陈三倒好,把枇杷上了称,连麻袋都不要了接了铜子就朝换铜钱的地方跑。怕被认出他们三人是一家,陈大陈二也不好叫他,正奇怪着陈三跑什么,后边倒枇杷的小童一声惊呼道明了真相。
“抓住那个人!他往枇杷里加了好多石子!”
富商本来给的银两就很多,不满一斗还添做一斗,正常老百姓感激之余,还会特意挑好的枇杷送来,再有良心的,甚至会自己先称好重量,尽量给个整。
不想这陈三刚刚听了陈大的说辞,鬼迷心窍借着茅厕的谎,竟然加了许多石头到麻袋底,硬是将五斗半的枇杷,加到了七斗半。
在人家的地盘,最终还是被抓了住。
陈三被押着跪在了地上,粗麻布衣服半敞不敞,他连连磕头:“嗨呀,大人我也不知那袋里有石头哇。大概是谁瞧我不顺眼,想栽赃我呢!”
这一通闹,似是惊动了屏风后的人,只见一身着霜色直襟长褂的男子走来出来,一双精明的眼睛直直朝陈三看来:“既然你问心无愧,为何拿了铜子便跑?”
“那,那是因为小的想去茅厕…”
“想去茅厕,你倒冲着银钱的地方跑?是被人栽赃的被抓时还反抗什么?”
大概是被眼前魁梧的男子吓到,陈三终于编不下去了,赶紧又磕了几下头:“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兴起。你们再重新称重算账就是!”
男子绕过陈三,瞧了瞧那掺了许多石头的枇杷,个头远不及其他人送来的饱满就算了,大多还带着树杈和叶子:“看在你认错较快的份上,就饶你这次。”
陈三喜极而泣,另一边的陈大陈二也为自家弟弟松了口气。
“谢大人!谢大人!”
“别急着谢我,你,还有你。”男子猛地伸手指向陈大和陈二,“把你们刚刚称过的枇杷挑出来。”
愿意高价收是一回事,但他们又不是冤大头,收这鱼目混珠的枇杷。男子早就洞察一切看出了陈家三兄弟的关系:“带着一样的袋子,排在一起,用未成熟的枇杷来蒙混过关,当我是傻的?!”
陈大陈二当下便跪了下去,一旁的小童将混有他们枇杷的筐抬出,放在他们面前。
“大人饶命,是我们日子实在清苦,只能把所有枇杷都摘下来想多收些银两,家中老父最近多病处处都是钱呐!”
“哦?原来如此?”男子冷笑,“好,若是你们能将带来的枇杷都吃了,我便不追究你们的责任钱也照样给你们。不若,倒是要让镇主评评理,你家难过,还是你们用残次品欺瞒商客的理由了?”
一听说让把所有枇杷都吃了,三个人的脸登时变的蜡黄,面面相觑着推搡了起来。
“陈三,都怪你!”
“这不是二哥主意么?如果枇杷是好的,就算我掺石头至多就是再算遍钱啊!”
“是爹让我这么做的!”
看着眼前几人推卸责任,男子也不耐烦了:“别在这嘀嘀咕咕的,你们吃还是不吃?”
“吃吃吃!我们吃就是了!”陈大哭丧着脸,拿起一枚枇杷,摘去叶子和树枝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塞嘴里嚼了两下就酸的五官都皱作一团,赶紧囫囵吞枣咽了下去。这未熟的枇杷苦涩的很,刺激的嗓子像是吞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