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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务必严惩恶徒,势要将其捉拿归案。
这一桩毒誓; 竟然成了每个被激怒了的平阳百姓心中所愿。
关于这具孩童尸体是生前如何被杀死。
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放在了被害人家中不被发现的,之后,回到衙门的段鸮他们随后也对其做了详细的尸检。
这日; 刚过申时二刻。
早上浩浩荡荡的官府搜查已经结束了。
距前头衙门也不过十多步的平阳县义庄内,四面紧紧闭上的纸窗户,正将光线尽可能地集中在了内里的环境下。
正当中的那块单独空出的地方; 摆着一副很小的担架。
掀开一角的白布之下,那名叫双环的孩子的尸骨已被家人辨认过特征,又被衙役们里外包好带回了衙门中。
入目所及,那头颅被石板压了很久,又泡了几日的孩子整个脸都肿胀发青。
四肢摊平,双腿分开,无明显外伤。
他的脖颈较之一般尸体有些明显地歪斜,脖子那段的皮肤侧着导向一旁,像是生前受过什么比较严重的撞伤,导致了脖颈骨骼连根断裂。
那黑乎乎烂成一团的嘴,和那凸起在外头的眼珠子各自朝向一边,烂了半个鼻子也是外扩向两处。
直直凸在外头的眼珠子上和口腔里的蛆虫因为填满了积水,加上尸体被密封多日,里外的结成了一颗颗白白的米粒大小的块状物。
这死状,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利于尸检。
也因此,段鸮需要亲自先将这具尸体表面包括里外发臭的内脏都认真清洗一遍,刮去这些腐烂组织方可重新开始。
这个过程不出意外,他一个人至少得半个时辰。
期间,同样脸上蒙了块杀菌布巾的富察尔济和潘二就站在一旁,眼看着段鸮从清洗那尸体,又用开骨刀和骨锯一点点分解这个名叫双环的孩子。
一身官兵服,连往常惯会说些调笑话的潘二脸色有些凝重,富察尔济抱手却只倚着墙不言不语。
在他们的视线尽头,那孩童的骨架一看就知道还非常地小。
他们几个都是见惯了生死之事的人。
但这一次,却也不得不真正地将此案视作了平生遇上的一件十分特殊的案子。
一个孩子。
没有人能说完全冷血无情地漠视,这个名叫双环的孩子的死。
但眼下,唯一能替他伸冤的办法,怕也只有将那凶手捉拿归案这唯一一条途径了。
不过仵作这一行,本就不是常人能做的。
要直面这一具具尸体死时的状态,见状,用旁边的艾草熏过手掌,段鸮就换了尸检时才会穿戴的衣服,又正式开始了尸检。
这一次,他最先取出的是一把日常被他放在箱子的红伞。
这把红伞是用于等下放置在尸骨上,以屋顶上落下的光折射用作验死者骨骼上可能存在的挫骨伤的。
因为方才从天井下捞尸时,这双环的身体表面和关节各处只有一簇簇暗红色的皮肉跌伤,不见刀口,所以想来致命伤应该在骨骼和内部。
放在往常,段鸮其实很会少做孩童尸体相关的尸检。
一,是孩童尸骸骨骼筋络脆弱,很容易在尸检和开胃过程中出现伤口状态方面的偏差。
二也是对家人来说,留全尸到底是个死后的期望,但此次的案子到此已是激起了民愤,若不能还这孩子生前一个答案,怕是也难平复如今平阳县因这杀人者而勾起的怒火。
“他骨骼和胸腔表皮上的挫骨伤很严重,有内脏出血的症状。”
用手指压着这孩子被泡涨了,有点发黑发青的肚子,俯身查看了下段鸮一边就开了口,说着他的指腹稍稍用力,胸腔骨的地方也有软组织塌陷下去的明显指痕。
这指痕一看就很深,挪开后血气之色久久未散,应该是内脏确实伤得很重,已经形成血凝状物的缘故。
这么想着,段鸮只将那把红伞挪动了一下放置在双环的头颅和脖颈处,又用光打在上方指了指伞面很明显的两块阴影道,
“这两块呈块状的阴影,是因为凶手把他的脖颈给直接摔断了,就算是将他的尸体分解也看不出来,是非常严重的脊椎性骨折。”
“此外,红伞底下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腿骨上上有多出折痕,也许是先被人狠狠地举起,又砸在地上造成的内伤,因为死者年岁很小,所以内脏出血和浑身骨折,就可以造成他在短时间内肺部无法喘气致死。”
这话说着,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段鸮也将那孩童尸体的下腹部开了个小口,并用开膛刀一点点拉开一个血口子,这才用手伸进这孩子的体内,托住表皮底下血淋淋的内脏,就拿出来给他们俩看了下。
这被白布搁在上面的内脏看着比常人要膨胀一些,内里像是充满了气体,呈现出一种异常显眼的深猪血色。
这样子确实是内脏出血,导致肺部气血回流无法喘上气来所致的一种内伤。
“但正常人要把一个孩子摔死,是很难的,因为正常人的臂长和身高一般达不到这个标准。”
“……额,段鸮,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人的力气很大,而且身量颇高?”
听到这话,潘二捕快大胆推测了一句。
“是有这个可能,常人的臂长要高举一个孩子,并且将他一下下摔死,是需要很大的力气的,这个人的身材,或者说手臂确有可能非常人。”
“那他就是被凶手活生生摔死的?”
“不,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机械性窒息。”
听到这话,抱着手站在一旁,和正在尸检中的段鸮一起盯着这具孩童尸体和他的肺部的富察尔济突然开了口
“窒息?”
“因为那块石板还有填在天井底下的水,双环被凶手从上面扔进去的时候应该只是重伤。”
“但无力求救,甚至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因为水在四面密封情况下很快就变质了,所以他也喘不过气,最后因为外伤,内出血和窒息而死了。”
一直旁观这尸检过程的富察尔济也指了指这幼童尸体的鼻腔和他的骨折上下了一个自己的论断。
他并不熟悉验尸,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具尸体身上的两处伤口和那个内脏上气血分布的明显不同。
但显然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因为段鸮也没说话而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
这一番尸检,大致确定了两点,其一,就是双环死于多次摔击造成的全身性骨折和之后的密闭窒息;另一处,就是凶手极有可能是个臂长和身高很高的人。
这和此前官府曾经一度怀疑过的,会不会是一个个子比较矮,甚至是侏儒,所以才擅长钻进别人家中躲藏的凶手形象测写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也是等他们结束尸检一起回来的时候,刚好又撞上了平阳县的顶头上司刘大人。
当时,平阳捕快们当值的衙门里正左右合着门。
但里头属于这位刘大人训人的大嗓门和拍桌子声还在作响着,外头有些小捕快在探头看着热闹,估计是半个平阳官府的人都听说早上的事了。
刘大人看样子是气的不轻,里头那训人的大嗓门和拍桌子声也是不绝于耳,潘二一听就脸色一变,赶忙先进去应付自己的上司去了。
走在后头的另两个人远远看到这一切。
只一前一后走过去敲了敲外间的门走进去,就见里面坐着听闻此事过来这头的那位中年人瞪着眼睛朝外头看过来。
眼前这平阳县县令,也就是潘二的顶头上司刘闯刘大人。
听闻,以前是个兵马司出身的武官,过往脾气是出了名的糟,对本县案件破案率的要求一度也是严格苛刻无比。
这一次,富察尔济和段鸮过来协助他们衙门查案的事,他也知道,所以对于他们俩的进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撇了一眼就继续训着眼前的自家捕快道,
“你们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短短数日竟又发生了此案!这次竟还死了个孩子,潘二!你一个个堂堂领饷银的捕快是干什么吃的!这让我在知府大人那里,这次又该如何交代!”
这话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下拍的那公堂桌子‘碰碰’作响,富察尔济和段鸮以前都只见过马县令这个类型的县官。
谁想,这位一开口就横眉立目的县令大人这一副暴脾气看着真是堪比个人形火药桶了。
但这跟踪狂的案子眼下还在调查中。
他们俩坐在旁边一时也插不上话,只能一起望天,倒是那夹在中间,看这俩家伙哪个都不帮自己的潘二捕快无奈地拱手冲自己上司求饶了一句。
“大,大人,这案子吧,我这两天真的在努力查了,您不行再宽限我几日,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行不行?”
“几日几日,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这一次你还要我宽限我几日?!”
“就三日!三日行不行!三日之内小的一定将此案的犯人一举拿下!”
三日就能破案这个海口,也亏了潘二有胆子夸下。
但事已至此,其实谁心里都明白。
这犯人目前陆续劫持了两名被害人,另有一人已经被害,剩下的康举人生死未卜。
他本身的具体身份和心理状态官府还不曾得知,但如果不在两三日寻人并确定生死,怕是本身这被害人也要凶多吉少了,更有可能会再次作案。
所以,三天就是此案侦破的最佳时机了。
不过说是三天,其实具体要涉及取证,等待验证结果,还有再次去受害人家属取证的问题。
也是这挨骂完,这刘闯大人才给了旁边另外两个人说话的机会了。
“富察,段鸮,你们俩这次可有查到了些什么结果吗?”
这态度听上去明显就客气多了。
坐在一边的段鸮闻言,只先将先前已经写成册的验尸结果单手递上,又在这刘闯大人的对面坐着思索了下才缓缓开口道,
“有一些眉目,但要确定真正的那个凶手到底是谁,或许还要从那封最新送上门的信件出发。”
因凶手在他们揭晓第三张小像的答案时,已将另外一张全新的小像送到了陈家门口。
当时门口明明站着不少人。
却谁也没注意到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个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封信送到了陈家门口。
潘二和捕快们急忙冲入人群中追,可当下拿住了好几个看着可疑的人一盘问却又都不是。
此前‘地狱王’作案多会登于邸报上,这回怕是真的直接找上官府了。
这一次,这张白色的纸上只画着两个排列在一起的小黑点。这张纸较之之前的三张在大小上,又倒像是又一个令人猜不透的哑谜了。
“可凶手放在陈明堂家门口的这第四张小像上,画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刘闯大人急急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此前已经有了一种猜测,到这一次却是终于完全验证并道出了其中的真相。
“因为那些纸并不是画。”
“而是一种凶手常用的密码。”
“密码?”
富察尔济和段鸮这异口同声一说出答案,倒令这刘闯大人和一旁的潘二有些震惊了。
结果,接下来他们两人就将这地狱王至此所犯下的三起案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