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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一把用以衙门记录审讯时间的小型滴漏正在往下滴着水。
这水珠落下敲打器皿的声音非常地醒目,衙门这里的每间审讯室内,都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滴漏。
段鸮这边的正好刚指向二刻。
因为一般审问时间不会超过三刻,所以还有一刻这场谈话势必要结束。
至于在这间囚室旁边那一墙之隔的地方。
抱手不语,和段鸮一样刚走进来的富察尔济也正在和傅孙先进行着单独的审讯。
从囚室之内的傅孙先的个人视角来看,富察尔济也一直观察着一旁的滴漏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期间,这一直低着头的老书生傅孙先也在他对面不吭声。
——“哒,哒。”
耳边,和隔壁同样的铜壶滴漏声也在响着。
一刻之内,两场审讯同时进行。
从这两个被暂时关押在牢中的嫌疑人的角度,他们并不知道富察尔济和段鸮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各自面对着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那个嫌疑人。
二人对杨青炳和傅孙先问的一些问题也是一样的。
从最基本的今天是这月几号,还记不记得上个月那一夜回处州府前路上的某些细节,见过何人。
再比如当晚天气如何,是否有月晦之像,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家中做些什么等问题,乍一听都非常的平常不起眼。
这种基础问话技巧,属于刑名立案中常见的谈话手法。
主要作用,就是让嫌疑人在被审问时,精神状态能尽可能能够放松下来,以免在过于警备状态下很难问出犯人的真实想法。
因为有时候,关于一起案情的重要突破点,恰恰也就是嫌疑人口中的不经意的一字一所暴露出来的。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会花费这等功夫和这两个嫌疑人来回周旋。
期间,这两人不时出来会以‘拿证据’之由走动一下。
这‘暗示性’的举动,却也给那两个在里头关着的嫌疑人的心理上都各自施加了不少压力。
因为他们各自都对中元节那一夜的事情有所隐瞒,所以官府这边越表现得的有更多证据加入,他们本身的压力也会更大。
这其中,关于那些问题的答案。
段鸮这边的卖货郎杨青炳给的回答非常地糟,时而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举止还非常地慌乱无措。
他一直说他不太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在路上看到了什么,他只记得要早点回家。
至于,画师傅孙先这边的回答却相对地镇定一些,即便能看出一些常人面对官府的紧张感,关于富察尔济问他的各种问题也是相对回答的周全。
富察尔济对此没说什么,只进而补充了一些关于他日常画技上的讨论,傅孙先也一一地应答了,态度不可谓不好。
“难倒……那卖货郎杨青炳才是真凶?”
一时间,站在两侧刑房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眼见富察尔济和段鸮这两边进行的审讯。
却像是各自都有些奇怪之处,那捕快头子马自修却也有些疑惑。
因为若是将这两人的情形放在一块,任何人总会觉得杨青炳这状态有些不对劲,与此同时,他身上背负的嫌疑好像也显得更大了一些。
可紧接着,就在马自修捕快的略带不确定地来回注视下。
那边还在问话的刑房中,富察尔济和段鸮却又抛出了一个关于这两个嫌疑人身上本身携带着的最大的问题,也是这个问题,把这起案子的导向给彻底改变了。
“所以,你那晚身上带着那么多货品,赶了那么久的路回来,却也没来得及注意这些事吗?”
这般问了一句,段鸮说着还带着点故意似的眯了眯眼睛。
“没,没有,真的没有,我太着急了回家给我母亲过寿了……”
说着,这卖货郎就已面露紧张焦虑地在搓着手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并不好,生的一张白胖面容上和一双手上也是汗津津的。
那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看得出来,杨青炳真的非常地焦虑不安。
“大人,草民对天发誓,草民真的没,没有杀人……那小女子的死当真和我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我也根本不认识他们……”
如此苦巴巴地开了口。
卖货郎杨青炳被这一通盘问下来已是大汗淋漓,他到现在都是否认自己杀人这件事,但与此同时,他却也在一直隐瞒着什么事。
段鸮见状却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搁在桌上,又索性换了一个和他说话的方式,捏着一包东西给他看了一眼。
“那这东西,你认识吗?”
一见这包从家中搜出来的‘陈茶叶’。
杨青炳搁在手指却也颤抖了起来,他似乎一时间找不到更多说辞来解释这一切。
“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杨青炳,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上次你口中带回来的‘陈茶叶’吗?”
“……”
这话引得那突然沉默下来的杨青炳焦躁不安了起来。
他知道段鸮身上那东西并非他之前交至官府的陈茶叶,却也是另一些他原先在装在茶叶罐子里带回来的东西。
“所以,中元节那一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杨青炳?”
段鸮追问了道。
“我让你好好想一会儿,到这滴漏满时,你再回答我。”
段鸮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说着,一旁铜壶中的滴漏中的滴水声继续响着。
这卖货郎心底的焦虑不安被放大。
他身上真正关于中元节那一夜的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隐瞒,怕是就算不承认也要因此沾染上杀人嫌疑,也是如此,在段鸮的步步紧逼之下,他终于是流露出一丝败退,又满头大汗地低下头缓缓道来道,
“是,大人,小人承认,小人那晚……是做了恶事,但做的……却不是杀人之事。”
这话一出,段鸮却也明白自己原本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出来了。
因为杨青炳身上的事情本就和杀人无关,所以段鸮当下只敲了敲桌子示意隔壁的可以开始了,这才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咚——”
耳边一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清楚段鸮那边怕是进行到‘关键处’,抵着大牢刑房的一把椅背富察尔济才像个流氓似的睁开了眼睛。
他和傅孙先从方才起就一直面对面坐着,到此却是终于能终于能够开诚布公了。
他的声音有点粗粝,却有着十足的成年男子的味道,说话时不急不缓,倒也不令人觉得太有压力。
“说了那么多,傅先生回答的倒是都很不错,细听之下,您这嫌疑却是小了不少。”
“不过,那日在官府取证时,我倒是见过傅先生的几幅画,画的是都是些半身像和花鸟虫鱼,结合方才您的话,就知道,您平日里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画师都是如此的吗?”
——“都,都是如此,不过小人画技不精,怕是担不了一句观察力好,也算不得什么好画师……”
这话,傅孙先说的略有些尴尬局促。
就如上次所说的那样,作为证物拿来的这扇面上画的均是些半身像和花鸟虫鱼,本身画的也不是多好,笔法拙劣异常,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偏偏见他如此谦虚,富察尔济却也拿出了一件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又这样缓缓地来了句。
“不,您怕是个出色的画师,只是您从来不画自己擅长才会如此。”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可那卖货郎不是也有一半嫌疑吗?”
这话听来有些蹊跷。
老书生傅孙先闻言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解,却也不知这位衙门里的侦探大人具体话中的意思是何意,可紧接着,富察尔济却也没说什么,转而换了个话题就开口道,
“其实,若说杀死张梅初的真凶到底是谁。”
“最开始,我也曾在你和卖货郎之间迟疑过,因为你们二人之中似乎都因为一个人在说谎,甚至杨的嫌疑看上去要更大些。”
“可后来我发现杨青炳之所以会慌张,是因为他那晚虽然没有杀人,却也在做一件一旦被发现会被衙门查问的事。”
“因为,他私自卖的不是陈茶,而是从他人手里二次罐装的干罂粟。”
这话一出,恰好也解释了为什么杨青炳和段鸮方才在隔壁发生的一幕。
从始至终,杨青炳都拒绝承认自己杀人。
但是关于他作为卖货郎却私下贩卖此等货物之事,却也是违反律法的,也因此,段鸮方才才会隔壁利用着审讯之说诈他。
也是这么说着,富察尔济却也没有细究这一点,而是顺着一开始的话题就对着老书生往下说道。
“关于张梅初死这件事,我曾经一次次去尝试推演过现场犯罪者那一晚的心理想法,却一直难以明白他到底如何能做到在杀人之后如此镇定,以及,为什么他一定要每次将女子的手脚都弄成红色。”
“那个从犯举子或许只是在进行拙劣的对他人模仿,但这个真凶本人一定有着自己固定的习惯和如此去做的原因。”
“红睡鞋和红指甲,固然这一切自古指的是女子的贞洁,也符合这个凶手本身的喜好,可是这种病态的对于颜色的追求也有些古怪。”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可后来,看到您的画,我却突然懂了。”
这话说着,富察尔济和傅孙先都是一阵怪异的沉默。傅孙先的表情很茫然,很不解,就是不露出一丝破绽,但富察尔济看样子却不为所动。
“大人,小人不懂……小人一个心疾患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么会比那卖货郎还力气大,还能丝毫不惧怕地徒手杀死一个人呢?”
“他平常四处卖货,力气自然是比你大的,可你们二人中,你的胆量原要比他大很多吧,傅画师。”
“这,这又是何解?”
似乎是真不明白,傅孙先看上去又故作疑问地反问了。
“您其实是个色盲吧,傅画师吧?”
富察尔济这句话来的突然,却也一下子令方才似乎还傅孙先的表情终于是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我没说错吧,或者,您的眼睛唯一看不见的也正是红色?”
要说最初,富察尔济也未必看出这些画的十分糟糕的扇面本身存在着的什么问题。
但也正是方才朱粲被捕时,他回忆起一开始所见过的傅孙先的那些话,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理清楚这个红睡鞋杀人凶手的真正目的了。
凶手是个恋足患者吗?
从验尸结果,那死者大多差不多大的脚来看,显然是的。
而且这是个需要观察力非常好,甚至比常人还要迷恋,关注别人脚的人。
但他为什么一定又要将这些特定事物描绘成红色了,这一点,或许也有着关乎于这个凶手个人的重要心理原因。
仕女,男子,花,草,虫,鱼。
这画上的东西都是些最基本的颜色,诸如黄,灰,褐都是些主色,自古以来,这些东西在工笔画上都是常见的,但要说这些画具体都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怕是也要回到这颜色上来。
从古至今,红色为正色。
因为红色的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