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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诩蹙眉,虽不明其意,但仍暗暗记在心里。
近黄昏时,轩辕晦与赵诩去了兴庆宫,远远地三叩首。
“启程吧。”轩辕晦已是一派肃然,若不看他微红眼眶,根本想不到这是方才哭到仪态尽失的那人。
二人均已褪下吉服,换了寻常遥馈
赵诩默许轩辕晦将他扶上马车,笑道:“怎么,王爷这么迫不及待要走?臣本还等着回门礼呐。”
轩辕晦一愣,“可我二人毕竟不是寻常夫妻,难道也要回门的么?”见赵诩玩味笑意,才回过神来,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出了丹凤门,又有数十辆青纱马车跟上,轩辕晦解释道:“都是王府家臣,以后你也可以调度,这一路上尽快熟悉一二。”
“朝廷已经百年未有藩王,敢问规制……”
轩辕晦揉揉额心,“自是与世祖前不能比,但也聊胜于无。除去军务要受安西都护府辖制外,肃州内政本王还是能够定夺的。只是原先大小官吏如何安排,吏部倒是未提。”
这话说的婉转,但实际上轩辕晦和刺史相比,唯一的差别,也就是每年的赋税不需上交朝廷而已。
赵诩缓缓点头,“王府长史是朝廷指派?还是王爷定下后请朝廷任命?”
“沈觅。”
先帝时的探花,最高也只做到户部郎中,庸碌至极。
见赵诩沉吟不语,轩辕晦贴近他耳畔道:“他或许是父皇的人。”
风掀起车帘一角,从窗外看去,二人仿佛鸳鸯交颈,很是旖旎。
赵诩还是生平第一次与旁人靠的如此之近,强忍不适道:“其余属臣也是如此么?”
轩辕晦伸手将车帘掩好,立刻向后退了退,舒了口气。
二人均有些尴尬,轩辕晦冷冷道:“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方才是有人窥伺,你当本王想……想……”
“想做什么啊?”赵诩撇了撇嘴角,故意拖长了声调,“你我夫妻,王爷想对臣做什么都可以。”
轩辕晦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握了握拳,将胸中那口浊气强行咽了,“多是吏部派的,估计有不少邓党的人,日后得找个时机,一一查明收拾了,否则永远束手束脚。”
守城官查了文牒后,车队浩浩荡荡地出了长安城,赵诩缓缓道:“王爷不下车再看一眼么?”
轩辕晦看着手中茶盏,“若是能回来,那总还能得见;若回不来了,看再多眼也只是徒添伤怀,何必呢?”
“王爷看的通透,臣自愧不如。”赵诩干巴巴道,心下亦是一片茫然。
斜阳西下,车内被熏染成一片橙红,轩辕晦整个人映在火红夕光里,眉目都显得模糊。
赵诩闭上眼不再看,听着马蹄与车辙滚动之声,没来由的阵阵烦躁。
轩辕晦靠着车厢饮茶,似乎也无正事交待,只是静静发呆。
有侍卫驱马在车外,恭谨问道:“王爷,快到咸阳了,可要找地方落脚?”
见轩辕晦一时没有回话,赵诩戳戳他,“王爷?”
轩辕晦如梦初醒,“继续赶路,今夜歇在醴泉官驿。”
第5章
一到醴泉,刚进城门就有驿夫候着,无比谄媚地将他们迎进官驿。
“禀王爷,”驿夫对赵诩点头哈腰,“咱们这虽不是个大驿,但在西北驿路上已算是个大驿了,请王爷放心,小的们已将这里收拾的干净齐整……”
“大胆!”轩辕晦的贴身公公守宁低声叱责道,“每日迎来送往,也不像个没见识的,想不到连王爷都能认错,这位才是肃王!”
赵诩低头莞尔,一旁的轩辕晦面色早已黑了。
这倒是守宁冤枉了驿夫,他二人都穿着便服,赵诩又比轩辕晦虚长一些,自是更高大英挺,难怪驿夫认错。
“你也别为难他了,”赵诩打圆场,“请他带路吧。”
驿夫感激不尽地看他一眼,“谢这位大人……”
轩辕晦忽然出声打断他,“这是本王的王妃。”
倒是个不肯吃亏的,赵诩同情地看了眼蒙在原地的驿夫,率先迈步上楼。
这些驿夫们消息灵通的很,听闻肃王夫夫新婚燕尔,便为他们备了间披红挂绿的上房,就差在榻上洒些花生红枣图个彩头了。
简单洗漱罢,二人并肩站在那张铺着红绸的长榻上,面面相觑。
“十九郎,”轩辕晦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虽说你我是逢场作戏,可做戏也要做像些,你以为?”
赵诩淡淡一笑,“别说驿夫们,就是咱们随行的那帮子人里,也是人多口杂,为防万一,也只能委屈王爷了。”
轩辕晦点头,忽而道:“十九郎,你我相识不久,本王的秉性恐怕你尚不了解。虽说此番未与你相商便定下婚事,在你看来或许是有些独断专行,可这乃是形势所迫,绝非本王本意。”
所有随从都被屏退,除去几位赭衣护卫,门外空无一人。前些日子兵荒马乱,想来轩辕晦今日终于找到时机,准备开诚布公了。
“我确实有几问,想请王爷解惑。”
轩辕晦亲自斟了两杯清茶放在案上,“请。”
“其一,臣虽不才,可也有自知之明。通晓经书、擅长谋略的世家子弟绝不止臣一人,为何王爷偏偏选了臣?”
“其二,延揽臣的办法不少,为何一定要选这离经叛道的法子?”
“其三,王爷大费周章地招揽臣,要的到底是封地里的长史家臣、治世里的宰辅肱骨……”他顿了顿,眯起那双狐狸似的眼眸,“还是乱世里纵横捭阖的谋臣策士呢?”
他一连三个问题抛过来,轩辕晦只觉无法招架,苦笑道:“世人说你辩才无碍,倒是低估了你。”
赵诩皮笑肉不笑,“不敢欺瞒王爷,臣自小奉行‘敏于行,讷于言’。”
连日焦心劳顿,轩辕晦几乎是颓然地将自己砸到榻上,看着雕花床板,“十九郎应还记得,父皇曾说过当时本王是在三个世家子里挑中了你。除你之外的两人,一是博陵崔静笏,另一人是范阳卢渊。”
“都是太学生。”
轩辕晦叹息,“与腿脚不便的二哥相比,太后对我简直忌惮到了骨子里。想要光明正大的延揽人才,无疑是痴人说梦。若只是为我做事的能吏,大可到封地慢慢招揽,或是父皇见缝插针地通过吏部送来;可若是与我共商大计的心腹……恐怕出不了长安城就被邓党察觉。先前太后要立轩辕昀,父皇借机提出让我就藩,太后虽是允了,可也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这个王爷有名无实。”
“可心腹注定不止一个,难道之后王爷看中了谁,就都要纳了不成?”赵诩只觉匪夷所思。
轩辕晦自嘲一笑,“也不怕十九郎笑话,现下跟着本王的这百十号人,大概三成是细作,三成是首尾两端的文臣,三成是谋略不足的武夫,还有一成是粗使宦官宫婢。换句话说,能让本王坦诚相见的,只有你……而与你成亲,更可确保你不会轻易背弃。”
赵诩笼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他,一言不发。
轩辕晦自顾自道:“你那最后一问,恐怕眼下本王也想不清楚。邓氏经营数代,门人姻亲盘根错节、遍布朝野。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按捺不住不臣之心,天下乱了,本王断不会任人宰割,到那时你便是本王的良平郭荀;而若是祖宗庇佑,邓氏安分守己,三皇兄又是个明君,那么本王自会放你离去,让你去做萧曹房杜;倘若本王不幸中道殂没,那本王只求你能看在相知一场的份上,收殓了本王的尸骨归葬长安……”
“那为何不是崔静笏与卢渊?”
轩辕晦翻身看他,笑了笑,“世家子里,你三人都堪称一时之选。然而,崔静笏不通庶务,卢渊清高脱俗,敛财聚财、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他们又有哪样比得上你?别的不说,十九郎这些年自己积攒的庄子铺子田地,恐怕比肃王府全部家当都多的多吧?”
利用人都如此理直气壮,赵诩怒极反笑,“人不出头,财不露富,此言果然不虚。”
他动了气,轩辕晦反而愉悦起来,“更何况,颍川赵氏自德泽年间便以不倒翁闻名,本王倒想看看此番被迫上了肃州这艘注定会沉的破船,颍川赵氏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当然,”轩辕晦凤眼微挑,故作轻佻地细细打量他,“马上玉郎春应醉,满身香雪落梅花。肃王初见王妃便惊为天人,情难自抑,便不顾律法伦常,苦苦求来这桩亲事。若非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何让人信服?”
轩辕晦不过十五,赵诩自己也就刚刚十七,靠这么点敌友不明、良莠不齐的人马,若要成事,简直难如登天。
刚刚入瓮的他懂,早已身在局内的轩辕晦不会不懂。
可他并未留在京中做个趋利避害保平安的富贵王爷,而是毅然决然地来了这蛮荒之地。
就凭这点,就足够让赵诩相信——轩辕氏虽衰,然天命未改。
赵诩豁然一笑,褪去外衫爬到榻上,在他身旁躺下,“良宵苦短,臣头次侍寝,还请王爷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蒋文恪诗:马上玉郎春应醉,满身香雪落梅花防止有孩纸不清楚 谋臣组 良平郭荀 张良陈平郭嘉荀攸;宰相组:萧曹房杜 萧何曹参房玄龄杜如晦不选荀彧还是荀攸的原因是 后者是谋主侍寝神马的说说而已……别有期待
第6章
士族子弟门风严苛,如颍川赵氏这般骄矜自持的,大多子弟到了成亲都还是童男子。头次与旁人同床共枕,赵诩只觉十万分的怪异,下意识地往榻边靠靠,不想扰了他人好眠。
轩辕晦倒是体贴的很,往里躺了躺,给他腾出一大片地方,“自光烈帝以降,古来便有君臣抵足而眠的美谈。如今想想,咱们成亲也就这点方便,白日里不便详谈的,晚上还可商议商议。“赵诩舒展了身子,感慨道:“酒池肉林、高床暖枕,臣如今也算是一步登天,都是沾了王爷的光啊。”
“高床暖枕或许,至于酒池肉林,”轩辕晦嗤笑,“你当肃州是什么了不得的去处?恐怕日后光没沾到,还得跟着本王一道忍饥挨饿、吃苦受累。”
赵诩打了个哈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爷勿忧,臣贤惠得很。”
轩辕晦刚想回嘴,就发现身旁人呼吸声平稳下来,竟是睡熟了。
将一个清高傲物、目下无尘的世家子强娶进门,他是会怨怼仇恨,还是会阳奉阴违;是会自怨自艾,还是会自保为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之前预想过种种情形,却料错了眼前这人。
轩辕晦迟疑了下,还是侧过身去,面对赵诩。
本王期待着,能将背心托付给你的那日。
天光一亮,他们就又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轩辕晦闭目养神,赵诩则精神抖擞地捧着本话本在读,时不时笑出声来。
“昨晚睡得不好么?”半个时辰后,赵诩将话本放到一边。
轩辕晦睁开眼,不置可否,“尚可。”
微光透过竹制车帘,在轩辕晦面上映出一道道印迹,那张还有几分少年圆润的脸庞显得晦暗不明。
赵诩伸手将帘子全部挂起来,阳光一下子倾泻进车里。
轩辕晦一惊:“你!”
“王爷也未出过京城吧?”赵诩托腮看着外面,“你看,虽不似春光,可夏时景致不也很美。”
轩辕晦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不过一条黄土夯成的笔直官道,道边偶有丛生杂草,不禁挑眉看他。
“臣虽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