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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庭萱被他刺得一噎:“不尊礼教,和蛮人有什么区别?”
谢卿盯着他看了片刻,又躺回去。
“所以你一辈子都只能仰慕他。”
第十二章
自从知道了谢卿和厉渊的隐秘,杨庭萱心里就分外变扭,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与谢卿相处,这下就更是煎熬。
厉渊忙着准备出行要用的一应物件,这几天尽往镇上跑,也没空顾及杨庭萱的心情变换,只叫谢卿要好好照顾对方。
“你不准再和他说那些浑话。”厉渊警告他,“你要是再整幺蛾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也没对我客气过啊……
“知道啦。”谢卿冲他露出抹甜甜的笑来,“姐夫放心,我一定将他照顾得好好的。”
说是这样说,但白日里厉渊不在,除了给杨庭萱送个饭端个水,他是一句话也不会和对方说的,只和厉馨待在厉渊那个屋子里或者在院子里玩耍。等晚上厉渊回来了,他没了去处,才会不甘不愿回自个儿屋待着。
这样过了几日,杨庭萱伤势日益好转,厉渊采买的东西也差不多都备齐了,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刻。
这晚,厉渊正在房里与厉馨享受离别前最后的天伦时光,谢卿敲着门进来了,手里抱着一叠晾晒好的衣物。
“姐夫,衣服放这里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
厉渊慈爱地凝视着幼子安逸的睡颜,替他掖了掖被子,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谢卿盯着他的侧颜,一步步挪过去,小声道:“姐夫,你明日真的要走了吗?”
厉渊动作一顿,收回流连在孩子脸上的视线,对谢卿道:“我不是都与你说过了吗?明日我会启程送杨公子前往千机门,快的话年底就能回来。”
那也要你有命回来。
谢卿咬了咬唇,心里已经看透:“回来了,然后呢?若再有下一个‘杨公子’,到时你还是会走的。”
屋里一时没了声音。这次,厉渊没有再斥责他胡言乱语,也让谢卿心里更不好受起来。
他不觉又向厉渊跨近一步,几近祈求:“姐夫,别走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胡闹了。姐姐已经不在,馨儿不能再没有爹爹了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万分清楚,厉渊并不会听他的话,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留不下对方,不甘心平静的生活被打乱,想要做最后一番尝试。
厉渊转头看了眼馨儿,要说不舍,他比任何人都不舍,可是……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大丈夫有所不为,必有所为。这是我欠杨家的恩情,豁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谢卿不明白,“千金一诺”、“恩重如山”,在他看来并没有比自己一条命更重要。
他对厉渊将杨庭萱看得这样重,甚至比馨儿还重产生了些许不满。
“你就是看上他了吧……”他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了句。
厉渊何等耳力,不用细辨便全都听了个通透,他立时长眉紧拧,冷声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前几天问了,杨庭萱说他仰慕你,那谁知道你在长安时是不是也钟意他?”被厉渊听到了,他索性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说不定你娶我姐姐只不过是想要报答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话音刚落,他便被暴怒的厉渊冲上来一把掐住了脖子。
谢卿惊吓地连退数步,后腰撞在了桌缘上。
厉渊恐怖地怒视着他,压低身子一字一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谢卿白着脸,呼吸微微受阻,一时连怎么开口都忘了。
厉渊对他不出三句话就要胡言乱语的行为厌烦至极,想着要教训教训他,又怕自己下手狠了将人教训出个好歹。
这毕竟是秀兰唯一的亲弟弟。
“出去,我要休息了。”最终他冷冷看了谢卿片刻,撤回手,下了逐客令。
谢卿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觉得脖子上的手在不断收紧后,忽地又松开了,接着厉渊便要赶他出去。
他垂着眼,定在原地不动。
厉渊干脆走到门口去给他开门:“出去。”
谢卿一步步缓慢走向房门,靠近厉渊时,毫无预兆从后面猛地抱住了他。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凶?”他语气充满哀怨,“不能好好对我吗?”
厉渊在最初的怔愣后,很快反应过来。
“放手!”
他去扯对方胳膊,一下竟然没扯动。面色一沉,他只好又加了点力气,将谢卿拽到自己跟前。
两人对视良久,皆是一言不发。
厉渊手上一用力,谢卿就被推了出去,等他回过神,那门已经用力阖上。
谢卿变戏法似的脸上表情一收,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再是狠狠瞪了那门一眼,不甘不愿走了。
他气呼呼回了屋子,杨庭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整个像是受惊地兔子般从床上弹跳起来。
“你,你回来啦……”他捏着被子怯怯地看着对方。
谢卿大跨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盯了片刻,忽地一脚踏上床板,土匪山大王似的压下身,冲他伸出一指。
“我跟我姐姐是有感应的,你要是敢在路上对我姐夫行不轨事,她自会托梦告诉我。”谢卿满脸认真,“介时我就带着馨儿去你方叔叔坟前哭坟,让他好好管管你这根杨家独苗!”
厉渊和杨庭萱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谢卿抱着孩子倚在小院门口,目送着他们越行越远。
朦胧的晨光中,谢卿瞧见厉渊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远行回望,必是心有不舍。
谢卿知道他是舍不得厉馨的。可他仍然要走。
谢卿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厉渊痛快,在那一眼递过来时便转身回了屋子,只留给对方一个决然的背影。
“厉大哥……”杨庭萱见厉渊停下来,不由也顺着他视线回望过去,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厉渊凝眸又望了片刻,收回目光:“走吧。”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杨庭萱见他沉着脸不欲多说的样子,只好讷讷着跟上。
谢卿就此开始了与厉馨两个人的生活。没了厉渊督促,他反而勤快起来,晨起劳作,日落而息,没事还知道带着厉馨去王寡妇家串门。
厉渊可能怕他懒惰,临走前买了许多米面,还腌了不少腊肉咸肉,足够吃到他回来。
“如果你回不来呢?”谢卿问他。
厉渊似乎早有准备,立时便道:“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将我屋里那口箱子砸开,把里面的东西当了。”
谢卿满口答应,结果厉渊走的第二天就把箱子砸开了。那里面是厉渊的一些衣物,几本书,还有一个小木盒。
他兴冲冲将盒子打开,等看到里面东西时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支十分精美的玉簪,做成了兰花的形貌,同时还配有一对小巧的白玉耳坠子,两样东西静静躺在盒中,不知已经多少年。
他本是跪在地上的姿势,见到盒中的东西,一屁股坐下来,有些愣。
他拿起那支簪子到眼前细瞧。
兰花,合了他姐姐闺名,必定是她的首饰,可他家要是有这闲钱当年也不会卖儿卖女,所以这应该是后来厉渊赠的。
或许是和孩子一起藏在了地窖中才没有叫马匪掳掠了去,也可能……是当年厉渊归途中买来想送给姐姐的,结果一回家,等着他的却是一片残垣废墟。
谢卿“啪”地阖上木盒,夹在两掌中间,向天拜了一拜。
“姐姐啊,我不是故意要说姐夫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别怪我!”
拜好了,他拍拍衣服起身,将木盒埋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下。
踩过后他确认了下完全看不出痕迹,这才拍拍手离去。
那晚巫州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间杂电闪雷鸣。
厉馨害怕,晚上睡觉时几乎整个人缩在谢卿怀里,边颤抖,边一个劲叫“爹爹”。在他幼小的心里,遇到害怕的事,危险的事,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如同参天大树一样可靠的父亲。
可厉渊不在。
谢卿拍着厉馨的背,安抚他道:“馨儿别怕,有舅舅呢,舅舅保护你。”
他才说完,天上劈下一道闪电,将屋外照的犹如白昼。墙上忽地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像鬼魂一般静静定格在那里。
谢卿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去看房门,透过油纸看到外边站着个人,手上握着跟长杆一样的东西,毫无声息,也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这样一个雨夜,出现这样一个怪人,谢卿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忙将厉馨用被子紧紧裹起来,小声嘱咐他不要说话,接着蹑手蹑脚下了床,要去取倚在角落的锄头。
他刚走了几步,一声巨响,脆弱的木门就被踹开了。一个湿淋淋的纤细身影出现在门口,闪电一照,将她苍白浓丽的面容清晰呈现在谢卿眼前。
对方头上戴着金冠,身上穿着一袭红衣软甲,瞧着英武不凡。手上也不是长杆,而是一把长约七尺,刀刃与刀柄几乎同长的斩马刀。
她大概十七八岁,长得高鼻深目,比厉渊还要异族长相,出口却是一口标准汉话。
“杨庭萱和方悾兀俊
谢卿心下大骇,一双膝盖都抖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少女见他不说话,往前垮了一步,靴上的水带进了屋里,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在往前,她或许就要发现馨儿了。
谢卿在对方即将再次迈步时干脆果断地膝盖一弯,结结实实给跪下了。
“英雄!我什么都说,求你绕我一命!”
第十三章
那少女愣了愣,忽地鼻尖一皱在谢卿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谢卿便在她的吐沫星子下一激灵,差点给她磕上头。
少女搓了搓鼻子,回身将大敞的房门关上,手里武器倚在墙角,背对着谢卿就开始解身上软甲。
“不要叫我英雄,我叫哥舒柔,是千机门沈门主的关门弟子。”她手一松,沉甸甸浸透水的软甲便落到地上,“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欸,你能不能点个灯?”
谢卿呆呆望着她:“你,你不是来追杀杨庭萱的?”
哥舒柔除尽身上软甲,回身看了眼谢卿,半蹲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块铁牌晃了晃。
谢卿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想来是个信物。
“不是,我是来带他回千机门的。我师父日前卜算星相时,算出杨家命犯天煞,恐遭劫难,又算出她的旧识方惠命星黯淡,亦有血光之灾,便命我出发前去相助。”她一叹,“可惜我去晚一步,杨家九族被诛,方悾恢伲抑缓么鸥Ω赶蛩胱铩:芸焓Ω富匦鸥遥笛罴胰杂幸坏阈腔鹞聪ǎ綈{急急往东而去,恐怕是他护住了杨家遗孤,要我助他二人回千机门避祸。我遵从师命,从长安寻起,一路寻到了此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来救人的。”
她说得条理清楚,细节也都和杨庭萱说的对得上,再者谢卿态度都这样配合了,想她也没必要编这样一套谎话骗人,于是道:“方悾綈{死了,杨庭萱由我姐夫护送正往你们千机门而去,已经走了有几日了。”
哥舒柔一听,十分震惊:“什么?我又来晚了?”
谢卿道:“晚很久了……”
哥舒柔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不太认路,先前就是在半道迷了路才去长安去晚的,这回又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