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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名,说他这是罪在诛心。命人将其剥衣除冠,押入大牢。”
“可还有回旋的余地?朝堂之上就没有人替柳琛说几句话么?”吴鸾白着脸问。
“有那么一两个人刚哆哆嗦嗦地站出来想劝慰几句,皇上盛怒下说了,谁替柳琛求情,便做同罪论处。结果那两个人又退回去了。”秦峥斜着眼睛看了吴鸾一眼,“晏清,你也千万别蹚这个浑水。”
“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吴鸾急道,“他差点儿成了我老丈人,总是一家人的情分,我好歹不能看着他们家就这样倒了!”
“不是‘差点儿’么?那就不是你老丈人。”秦峥拍拍吴鸾,“如今亲也退了,你跟柳家再无干系。你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圣上心情不大好,你可得远离着些,千万别往前凑合,去捅这个马蜂窝。”
吴鸾跺脚,“柳家对我来说不一样的。如今柳府大门上贴了封条,你可知道现如今柳御史和柳家什么情况?”
秦峥神色凝重,“我听闻柳琛如今押在刑部大牢里,是判了斩监侯的。御史府被封,家产充公,柳家人被撵出了柳府,不知住在何处。倒是柳琛的儿子柳亦儒,从昨日起一直跪在皇宫门口,替父求情。”
吴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柳亦儒在宫门口已经跪了两日,衣裳单薄,水米未进。他身上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因此压根进不了皇宫,只能跪在宫门外。
白日里上朝的百官经过他身边,有的当做没看见,有的指指点点,平日与柳琛关系不错的也只是劝一句,“回去吧,跪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柳亦儒抬起头,“世伯,家父入狱,还望世伯在圣上面前说句话,亦儒愿替父受罚。”
圣上正在气头上,谁又敢来趟这浑水。于是劝慰的人也只能摇头叹息着离开。
吴鸾赶到皇宫时已是二更天,偌大的宫门前,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直挺挺地跪在空地上。
吴鸾胸口一疼,叫着他的名字跑过去,“亦儒!”
柳亦儒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一样。他神色憔悴,嘴唇都是皲裂的。
吴鸾单膝跪地,拉起柳亦儒的手,他的手冰块儿一样的冷。吴鸾下意识地双手搓着柳亦儒的手,好像年少时两个人一起打雪仗,柳亦儒手冻得跟萝卜一样,他也是这样为他搓手取暖。
柳亦儒却甩开了他。
“亦儒,你先起来,咱们慢慢想办法。”吴鸾焦急道。
柳亦儒将凝滞的目光调到吴鸾的脸上,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面前这个人是他放在心上好久的人,久得已经成了习惯。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他周全,可以为了他的幸福选择默默观望,只要他一切安好。
可是就是这个人却在他家出事前的几天退了亲,这两天里也是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这会儿跑过来说慢慢想办法,让柳亦儒如何不寒心?
吴鸾一脸愧疚,“我真的是刚刚才知道你家出事了,若是早些知道,早便会过来。”
柳亦儒牵牵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沙哑道:“是么?那柳某谢过国舅爷关心。夜深露重,您也请回吧。”
吴鸾听出他的讽刺,涨红了脸,苦口婆心道:“你跪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兴许圣上根本不知道你跪在此处,你这不是白受罪么?”
柳亦儒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咬牙道:“家父获罪,亦儒无用,妄为人子却救不了父亲。那便跪死在此处,只求圣上能够放过父亲,我愿替父亲赴死。”
吴鸾也觉心酸,劝道:“你这样跪在这里,等于是逼迫圣上,可能会适得其反。”
柳亦儒不语,他如何不知这是最笨的方法,只是他已走投无路。
柳御史为人严苛,言官之职便是参奏朝臣乃至皇亲国戚,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柳家出事,竟无人出头说一句公道话。当然,众人也是明哲保身,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引火上身。
家中亲族并不显贵,柳琛严于律己,从没有利用权势扶持过亲眷或亲信。从利益上来说,朝中无人与柳家同一战壕,自然也不会为柳家的事出头。要说最亲厚的便是文忠侯吴鸾,几日前也断了姻亲的关系。
吴鸾胸脯拍得山响,“你且回去歇着,明日一早我就进宫找圣上求情。你信我,你我两家虽然婚约已废,但对你家的事,我吴鸾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虽然两家交恶退亲,但吴鸾却是柳亦儒在京城里唯一能指靠的人了。
柳亦儒闭上眼睛,他太累了,两日没有合眼,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妥协。
吴鸾伸手相扶。柳亦儒躲开他的手,咬牙撑地起来。只是跪得太久,双腿已失去知觉,一个踉跄,向地上摔去。吴鸾赶紧揽住他,手臂穿过他腋下,搂着他柔韧的腰。
柳亦儒虚弱地推他的手,吴鸾反而搂得更紧,“你且将就将就,我扶你上马车。”
吴鸾边走边问,“你娘和你姐姐住哪里了?”
柳亦儒冷哼了一声,“你别提我姐姐。”
“不提,不提。我也没脸提。”柳府是回不去了,也不知柳夫人落脚在什么地方,吴鸾只能提议,“那我送你到我府上歇着吧。”
柳亦儒沉默了一会儿方道:“送我去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位于城西的石井巷,位置偏僻,门面也不大。柳家的家产都被查封了,住店的银子还是柳亦儒找江湖上的朋友借的。
吴鸾没想到柳家人如今落魄至此,也是不胜唏嘘。他越发觉得自己混账得很,在柳家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及时伸出援手。
他看向黑洞洞的房间和仄窄的楼梯,搓着手道:“住在这里也不是事儿,明日我找个看得过去的宅子,你们先搬过去。”
“不必!”柳亦儒冷冷回绝,“家父的事情劳烦国舅爷明日进宫向圣上求情审。柳某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厚着脸皮求到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柳家没齿难忘。他日若有用得到的地方,但凭吩咐。至于其他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吴鸾垂下头,心中酸涩,“亦儒,你我之间何时需要如此客套。能不能,”他鼓起勇气,“我是说能不能,即便两家婚约不再,你我仍做兄弟?”
“兄弟?”柳亦儒已迈步上了颤巍巍的楼梯,闻此言,止住了脚步,“你错了。从始至终,你我都做不得兄弟。”
第47章 棋局
吴鸾囫囵着一宿也没睡; 刚过了四更天便换上正式的藏蓝色朝服直奔皇宫,此时天光未亮,皇宫大门还没开呢。
陆续到的朝臣见到穿戴整齐的文忠侯都是一惊; 以往吴鸾懒怠; 偶尔出现在早朝上也基本是最后一个来的,今日却拔得了头筹; 早巴巴地就站在宫门口伸长脖子等开门。
大家都寻思着吴鸾八成是为了柳家的事儿而来,却也没人敢问; 不过是避重就轻地打个招呼; 道个早。吴鸾心急如焚; 敷衍地应和着,也没心思跟众人聊天。
卯时,宫门大开; 百官列队前行。吴鸾扒拉开为首的三公六卿,第一个冲进了皇宫。
他本想直接进到金銮殿中,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妥。在朝堂上替柳琛求情; 不是等于当着众人的面让圣上下不来台吗。于是半途一拐弯儿,直奔了后宫,打算从姐姐那里走后门想办法。
在凤鸾宫坐了一早晨; 空着肚子喝下八杯茶。吴皇后又耳提面命地说起了柳家退婚的事儿,庆幸地说幸亏是几日前退了婚,不然此时难保不会受牵连。感叹了一番圣上英明,又历数着朝中各家的闺秀; 大有去了一个柳亦寒,无数个后备力量立马跟上的架势。总之还是要弟弟打消做断袖的念头,走上娶妻生子的康庄大道。
吴鸾头疼不已,“姐姐,咱们今天不说这事儿行吗?柳家出事儿了,我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吴皇后愣了一下,“柳家的事儿跟你也没关系了,你怎么还为这个心烦。姐姐跟你说,柳琛当堂顶撞圣上,皇上正恼火他呢,你可别去触这个霉头。再说了,柳琛还又扯出为挚儿修缮的东宫逾越了祖制的事儿,幸亏皇上治了他的罪,要不然本宫心里也过不去呢。”
正说着,宫人通传圣上驾到。姐弟二人赶紧起身接驾。
圣上还穿着朝服,张着手让吴皇后给换了一件家常海水蓝绣银龙的绸衫,脱了龙靴换上便鞋,坐在软塌上。他伸手接过吴皇后奉上的香茗,啜了一口,这才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吴鸾道:“起来吧。”
吴鸾不起来,垂头道:“姐夫,您明察秋毫,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今日所为何来。我也明白柳琛是招惹了您的忌讳,但是他这个人一向就是如此爱钻死牛犄角的,整天板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见谁多吃了一块肉,都要搬出一大堆圣人的大道理来。您知道么?我在他们家从来就没吃饱过,一桌子人围着五六个素菜,唯一的荤菜就是豆芽炒肉丝,我咽不下去,我那前老丈人还瞪我,说我骄奢,不懂民间疾苦?回回儿从他们家出来我都得到正阳楼再要一只鸭子填补肚子。”
吴皇后不料弟弟竟然为罪臣求情,还叫皇上“姐夫”,自称也随便得很,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臣妾弟弟妄言,对圣上称呼不敬,请圣上恕罪。”
圣上却笑了,“倾颜,你也别忙着谢罪,他叫朕‘姐夫’一点儿错都没有。本就是一家人,让这皇墙拘得生分了。平常百姓家里小舅子是最得罪不得的,如今倒让小舅子跪来跪去,朕这做姐夫的也是心虚得很。”
吴鸾揉揉鼻子,“圣上这么说,臣可担待不起。臣一时忘了规矩,还望圣上恕罪。”
圣上指着吴鸾,无奈摇头,“这会儿又装,现在想起规矩了?你小时候整天缠着朕,一不高兴就在地上打滚,摔坏过朕太子府上多少件古玩真品,尿湿过朕多少件衣裳袍子?你爹要打你,还不是朕这个姐夫替你拦下了。”
吴鸾也红了脸,“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您再提有意思么?”
圣上将茶盏放在软塌上的茶桌上,“都起来说话吧,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别讲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吴鸾这才和姐姐一起从地上起来,在凳子上坐了。
圣上道:“你来宫中的目的朕也知道,不过是为了柳琛来求情的,这件事儿你不用管了,朕自有斟酌。好在你前几天退了柳家的婚事,柳琛的事儿倒是牵扯不上你。”
吴鸾低了头,“臣不是怕牵连,如今都说臣是因为知道柳琛要获罪,怕受柳家牵连才退的婚,臣实在是有口难辩。柳家待臣一向亲厚,跟半个儿子一样,臣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圣上对臣子向来宽厚仁爱,能不能开恩免了柳琛的死罪。”
圣上修长的手指敲着茶桌,“朕了解柳琛的为人,最是刚正不阿的,你也不必理会旁人怎么说。”
“圣上!”吴鸾猛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圣上既然深知柳琛的为人,那为何还……”
圣上狭长的眼睛中如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吴鸾,朕在下一盘棋,有用的棋子自然是要留起来的。至于你,做好你的事,便是替朕分忧了。如今御史府人去宅空,倒也便利很多。”
吴鸾哑然,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圣上。这个局自己已然是身在期中了,却不知还有谁在替圣上效力。
吴鸾出了皇宫四下找不到柳亦儒,想了想去了刑部。
柳亦儒果真一直守在刑部门口,正在跟守门的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