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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医身体,还能医心啊。
马队出了永昌,进入山区,翻山越岭已是家常便饭。进山之后,劳成的铓锣就没有停歇过,因为山路过窄又太陡,最担心发生闯帮。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马道上浓荫相蔽,人马行在其中,十分舒爽。大伙儿刚下了一个陡坡,行走在一个山谷里,有人心情好,唱起了赶马调:“赶马又到月圆夜,看见圆月想阿妹……”
有人发出嗤笑:“天还没黑,你从哪里看到月光了?”
唱歌的人不以为然:“没有月光就不许我想阿妹了?”
前头符鸣敲了两声休息锣,大伙儿将马驮子小心翼翼地搬下来放好。各自找了阴凉地方,坐下来休息,任由骡马去路边吃草。
忽然听得有人喝了一声:“家茂你作死呢,东西精贵,你轻点放!”
符鸣在前头听见说话声,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说话的是乌莫,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说:“家茂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做事也没什么精神,这也不是他头一次胡乱堆放马驮子了。”
符鸣皱皱眉头,想是上次谈话的结果影响了符家茂的情绪,于是将他拖到一边,说:“符家茂,你要有什么不满你对我发,这驮子是全马队人的责任,也包括你自己的。你这种态度,是不是想破罐子破摔?”
符家茂扭过脸不说话。符鸣去检查了一下他的驮子,因为知道他这几日情绪不好,所以并没有让他驮琉璃,只是一些赌石玉料。那马驮子歪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随意掼在地上的。
符鸣皱起眉头,虽然赌石摔一两下摔不坏,但是货物的主人都在马队里呢,要是让人看到马帮的人这样对待他们的货物,以后还会跟他们做生意吗?符鸣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符家茂,你是不是现在就不想干了?你要是不想干,那就牵了你的骡子滚蛋!没有你的两头骡子,我们照样将东西能送到。”
石归庭在后面看着有点不对,跟周小年说:“你自己看着,我到前头去看看。”
符家茂本来梗着脖子不做声,看见符鸣这么说,于是服了低:“没有的事,我刚刚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石归庭跑过来一看,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拉了一下符鸣说:“既是不小心,那就算了,别闹得大了,省得给货主听见。家茂心情不好,我陪陪他吧。”
符鸣看看石归庭,然后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骡马那儿。符家茂瞟了一眼石归庭,没给一个好脸,石归庭也不在意:“家茂你坐,我替你把把脉。”
符家茂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因为他是大夫,也不好拒绝,于是坐在石头上,老老实实地伸了手出去。
石归庭把了一会儿脉,收了手,说:“你脉象虚浮,有些心浮气躁,近日吃睡不香吧?”
符家茂没有反对,石归庭说的症状都对。
石归庭接着又说:“你心结郁结,所以才有这种症状。”
符家茂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没什么大问题吧?”
石归庭摇摇头,十分严肃地说:“暂时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时间一长,就会酿成大病,到时候药石罔效。”
符家茂顿时变了脸色:“那能救吗?”
石归庭点点头:“当然可以。”听见前头在敲锣示意出发,于是指指地上的驮子:“我们先装驮子出发吧,路上再说。”
符家茂会意,去给骡马装驮子。石归庭的左臂尚未痊愈,但也伸了右手去给他帮忙。马帮的人因为常年装驮子卸驮子,所以上肢都孔武有力,一动作,便肌肉贲张,人人都不例外。
符家茂将驮子装好,然后扬鞭出发。石归庭跟在旁边。石归庭刚才那番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却是为了说后面的话铺垫的,反正他是大夫,说话比旁人有信服力些,也不怕对方不听。
符家茂一边走一边看石归庭:“石大夫,你说我怎么办?”
石归庭顿了一下才说:“身体上的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两剂药吃吃,发发汗就好了。不过你的心结才是大问题,要好好解开了才好。”
符家茂听说身体没大问题,松了口气:“都听凭石大夫安排。”
石归庭看看前后的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料想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于是才说:“家茂,你没有娶妻?”
符家茂变了变脸色,这个跟他娶没娶妻有什么关系?还是开口答了:“没有。”
石归庭看着他问:“你是不想娶呢,还是娶不起?”
符家茂脸色十分好看,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像打翻了的染料瓶,他抿了嘴不答话。
石归庭说:“我是大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会替你保密的。”
符家茂脸色终于变成红色,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初时是娶不起,后来就不想娶了。”
石归庭问:“看到姑娘完全没有感觉,喜欢不起来,对吧?”
符家茂点了一下头。
石归庭想了想:“我听说有个叫春生的人……”
说到这里,符家茂脸色骇然大变,变得煞白。石归庭看在眼中,想来春生一事在他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
石归庭并没有就此打住:“你从前跟春生要好过一段时间,对吧?”
符家茂没有做声,石归庭就当他默认了,继续追问:“你后来为什么又不愿意跟他一起了?”
符家茂神色黯然:“我当时年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没想到会给春生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石归庭问他:“那你后来为什么换了那么多结对子的对象?”
符家茂被追问得有些无所适从:“我后来找的那几个,他们只想同我结对子,并不想同我一样,不娶亲,只是两个人在一起。”
石归庭叹了口气,这年头,就算是文人士子好南风,也没有将娶妻生子一事放下的,更何况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那你对春生是怎么想的?”
符家茂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
“那你没想过重新跟他在一起?”
符家茂睁大了眼睛:“可是,他已经疯了啊。”
石归庭长叹一声:“你没想过帮他把疯病治好?你有没有再去看过他?”
符家茂索瑟了一下肩膀:“没有,我不敢去看他,我怕他不认得我了。”
石归庭在心里腹诽:活该你这辈子打单身!“你应该去找他,也许他还记得你呢。”
“他要是不记得呢?”
石归庭没有正面回答他:“如果春生病好了,你还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符家茂一脸惊讶:“石大夫你能治好他?”
石归庭不回答他,只问:“你就说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吧?”
符家茂想一想:“如果他好了,我愿意和他重新在一起。”
石归庭心里翻个白眼,就算是他没有好,照顾他也应该是你的责任。但是他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符家茂这样的人,你不能指望他能够承担起自己所有的过错。
遂说:“你要答应我,你若是真的愿意跟春生在一起,以后再也不伤害他,那我就愿意去治一治,这需要你的配合。当然,治不治得好我还不能保证。还有一点,就算治好了之后,还要看春生自己愿不愿意跟你。”这个治疗少不了要符家茂帮忙配合,所以要把话说在前头。
符家茂点了点头:“我一定好好配合。”符家茂也不是个良心完全泯灭的人,说到底,他就是个普通人,害怕犯错,犯错了害怕承担。此刻石归庭给了他一个救赎的机会,他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石归庭说:“那好,到了大理,我随你回去看看吧。”
符家茂说到这个,神色又黯然起来:“阿鸣已经将我逐出马帮了,以后我就没地方去了。”
这事石归庭不能替符鸣做主,只是说:“既然不能赶马,那就做点别的吧,年轻力壮的,不怕挣不到一口饭吃。”
符家茂看着石归庭,非常诚恳地说:“谢谢你,石大夫。”
石归庭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客气。其实他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他虽然与春生素昧平生,但是春生爱的是一个男人,并且爱到发疯的地步,这样的强烈的感情,令自己很震撼,也很伤感,所以才想去帮他一把。
第25章 乌云消散
晚上开亮的时候,符鸣悄悄地问石归庭:“石大夫,我发现你真是神了,你用什么办法让家茂定下心来的?”
石归庭但笑不语。
符鸣好奇得要死:“石大夫,你就传授一二吧,别卖关子了。”
石归庭说:“我答应家茂去替春生治病。”
符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疯病你也能治?”
石归庭摇摇头:“不能够确定,要看看病人情况再定。家茂说只要治好了春生,他就愿意再和春生在一起。”
符鸣不以为然,朝符家茂那边瞪了一眼:“符家茂这东西,春生治好了也不该跟他。”
石归庭叹息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是他真愿意和春生在一起,春生自己也同意,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符鸣想一想,也是,就算是春生治好了,又有谁不计较他的病史,愿意同他在一起呢。不由得叹一口气:“春生这小子,就是个死心眼,当初看着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石归庭听着,知道符鸣其实也是同情春生的,于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尽自己的能力将春生治好。“我到了大理之后,就不跟着去丽江了,先跟家茂去鹤庆看看春生的情况。”
“可以啊,反正送到丽江的货也不多,其余的人都要在大理先等一会,有不少人也会回家的,你就先去鹤庆看看春生。让阿成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石归庭有些不安地说:“这样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吗?”
符鸣说:“货送到了,怎么也要休息几天的,没事,你去吧。”
这一次过瘴气林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小心,也没出什么意外,很顺利地过了。晚上在竹塘寨歇息,符鸣将从腾越带回来的桐油送去给寨主,这是去时就说好的,要带桐油回来浸泡溜索用的。至于换溜索,那就帮不上忙了,因为新制藤索前前后后至少需要一个月,马队不可能停留那么久。
有惊无险地过了怒江,很快就到了石归庭上回遇险的剑山一带。石归庭想起上回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而且至今还不知道那个二当家的后来情况如何。这些日子跟马队的人在一起,忙着适应新的生活,真的已经把群雄寨的事都抛到脑后了,然而到了这儿,那种恐惧感还是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白膺走在他边上,有点戏谑地说:“石大夫,前面就是群雄寨了。”
石归庭打了个寒战,面部僵硬:“阿膺,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
符鸣走在他们前头,回头对他说:“石大夫,你到我旁边来吧,一会儿要是碰上群雄寨的人,我跟他们说话就好了,你别出声。”
石归庭心里一暖,像得到保护神的庇护一样,一下子觉得安心多了,赶忙跑上前,紧跟着符鸣的脚步。
“不用担心,都这么久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符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
话是那么说,但眼见离群雄寨的山路口越来越近,石归庭手心里还是渗出了汗。符鸣递过来一个水囊:“来,喝点酒壮胆。”
这酒是符鸣随身带的,但是平时他也很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