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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不是才吃了东西?”“我想喝小米粥……”
……
☆、二十
来帮忙为尉迟家修墓的都是桃花镇的镇民,平日里就要干农活,此时正值农忙的时节,地里头的活计很多,坟墓修缮工作进度自然很慢,中间赶上几次集体的抢收粮食的时候,甚至不得不暂时先停工。尉迟秋也不急,只是每隔两天去看看进度如何,苏承靖有时也会陪着去,但总只能在远处远远望一眼,未得到尉迟秋的允许,他不敢失了礼数。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眨眼十几天的功夫,日子过得分外清闲,冷麒玉一直都有书信传来,说是暂时对兰绪按兵不动,这叔侄间本就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苏承靖也干脆放下心来,只嘱咐辰桦密切注意冷麒玉和兰绪两边的消息,自己则一心一意陪着尉迟秋。
苏承靖很享受这段闲适美好的时光,白日里与尉迟秋并肩坐在连廊上,夜晚则相拥而眠。尉迟秋似乎很喜欢那道连廊,总是嘱咐叶嫂打扫干净,懒懒散散地,或让苏承靖枕在膝头午睡,或取了桃花酿一人一口喝得半醉,兴致来了便厮磨亲吻,缠绵良久。
有时候两人也会下棋。苏承靖自幼得国手指点,遍阅古今棋谱,他的棋艺好,一招一式都规规矩矩,下得谨慎而精细。尉迟秋则不同,他的棋路很野,看似没有什么章法,却又隐隐透出大家风范,有时出其不意便把苏承靖逼入死局。两人旗鼓相当,自然不会觉得无趣,有时你赢一子半子,有时和局,有时便输了半着,总有兴味。
只是苦了安延恒。他对琴棋书画是半点不通,更谈不上什么兴趣,那边苏承靖和尉迟秋一边眉目传情,一边一下棋便是几个时辰不动弹,他在一边无聊地打滚,辰桦又时常不在,他连个练武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安,你很热吗?”尉迟秋这次是先手,看来又得了先机,终于有闲心关心一下在一旁的安延恒。
这时候已经接近仲夏,天气越来越热,安延恒不拘小节,早就脱光了衣服打赤膊:“热,真他妈热,你们两个就不热?”
苏承靖和尉迟秋都穿的整整齐齐,连发丝都不乱。苏承靖扯了扯领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热,能如何?总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下脱了吧?”
“哪里有大庭广众?”虽然知道苏承靖只因自幼的教养才这般拘俗,安延恒也忍不住揶揄道,“不愧是皇子贵胄,这么多讲究。”
苏承靖眼睛一挑,瞟了安延恒一眼:“安家豆子,话不能乱说。”
安延恒嚯得跳起来,问尉迟秋:“尉迟你告诉他的?”尉迟秋摇了摇头,“哼,算了算了……嘿,对了,这日子瓜该熟了,我去老丁头家地里偷两个来。”
尉迟秋噗嗤笑出声道:“你还偷,小心又被丁老伯吊起来打。”
“他现在可追不上我了,”安延恒拍拍手,得意的神情带着几分孩子气,“他的瓜不错,尉迟你等着,我给你偷个最大的来。”
苏承靖讶然:“这……为何要用偷的?”
安延恒笑道:“你不知道,这偷来瓜,比较甜。”
“啊?”
尉迟秋笑着解释道:“公子别听他胡说了,大家都是玩笑罢了。镇里各家的蔬菜果子种了出来,孩子们都去偷摘过,总不过是幼童顽劣而已,大人们其实都心照不宣的,只当做是个游戏,到了年关互相拜年时,领着孩子去各家磕个头说一声,也就是了。也有像丁老伯那样较真的,抓住了就吊在房梁上打一顿,大人知道自家孩子不好,也只能给丁老伯陪个笑脸过去算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看了安延恒一眼,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见过安延恒这般孩子心性,有些好笑,“现在的小安再被吊在房梁上,我倒是想去看看了。”
“哼,他现在能吊得动我再说!”想起往事,安延恒依旧忿忿不平,看苏承靖一脸新鲜地看着尉迟秋,他忽然想起来,道,“苏公子可不知道,当年我是和尉迟一起去偷瓜的,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学武,老丁头一手一个把我们给逮着了。”
苏承靖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尉迟秋:“哈哈哈,阿秋,阿秋你居然去偷过瓜。”
尉迟秋面不改色,还未忘了两人在下棋,一子落下,轻飘飘道:“偷过,给小安放风呢。”
“那也被吊在房梁上打了?”
安延恒更是不忿:“你可别提了,那老丁头心偏的,我被吊在房梁上打,他给尉迟抱怀里,亲自切了瓜一口一口地喂哟,大家都是偷瓜,就因为尉迟长得好看,他就这般待遇!”
尉迟秋微微挑眉,问:“怎么你很希望我也被吊起来打?”
“你,我?”安延恒一时语塞,想了想好像这块上自己是说不过尉迟秋的,甩手就走,“不与你说了,我去偷瓜,我找狗儿鸡儿一起去,你们先玩吧。”
苏承靖托腮看着尉迟秋,回味着安延恒刚才的话,忍不住嘿嘿地笑:“哈,我家阿秋从小就长得好看惹人疼爱,我果然得当心别人觊觎啊。”
“小安说着玩而已,他会给丁老伯钱的,只是也许是偷偷给。”尉迟秋没头没脑地解释了一句,抬头与苏承靖对视着,忍俊不禁,“以及,公子,你又输了。”
“啊!”苏承靖赶忙低头看棋盘,果然他已无路可走,再次进入死局。数子完毕,这回输了起码三子,不由有些闷气,顺手拂乱棋局,“罢了,不玩了。”
尉迟秋低头浅笑:“公子生气了?”
苏承靖仰头看天,半晌,忽然又回转过来,对尉迟秋道:“阿秋,这儿可有琴?”
“琴?”尉迟秋道,“公子想要抚琴?”
苏承靖点了点头:“我的琴没有带来。啊,没有就算了,只是突然兴起而已。”
尉迟秋想了想:“书房里好像有一张古琴,是先祖所留,只是久未弹过,不知还能不能用。”
“你先祖的琴?那我定要看一看!”两人相携着起身,去了后院的书房。
书房一直锁着,很久无人进出,整个屋子已经落了一层灰。尉迟秋从箱子里找出那张古琴,小心翼翼地抱到苏承靖跟前,“我家后来几代都不怎么通音律,这琴也就一直收在箱子里,我祖父和父亲还有我都常常外出游历,也没怎么打理过这里。”苏承靖是爱琴之人,尉迟秋生怕他介意自家如此糟蹋古琴。
苏承靖点点头,并不在意,接过琴便拉着尉迟秋回连廊,借着阳光细细观摩古琴。琴身是用桐木制成的,上面镶着几处玉石的纹饰,琴弦是冰蝉丝线混着韧性极好的材料所做,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这琴虽然年代久远,又不曾细心保养,却依然完好如初,苏承靖轻轻拨弦,琴声如碎玉,音调只是些微偏差。
“好琴。”苏承靖赞道,说罢把琴翻转过来寻找背后的铭文,“岁月?”
尉迟秋不懂琴道,只是在旁看着,解释道:“这两个字一直都在,大约是琴的名字?”
苏承靖笑道:“我的好阿秋,你尉迟家真是暴殄天物,岁月琴乃是当年华倾天下的琴仙人简素衣的爱琴,流落你先祖手里倒也正常。此琴看起来朴素,却是可称当世第一宝琴。”他无不羡慕地抚摸着岁月琴,琴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也让他细细摩挲良久。
尉迟秋看在眼中,轻叹道:“宝剑赠英雄,名琴也须识琴之人,公子既是此琴知音,那这琴便赠予公子吧。”
岁月琴于尉迟秋来说算得上是传家之宝,苏承靖虽微微怔了一下,却并没有推辞,只是蓦然起身,抱着琴对着身后的尉迟宅子拜了一拜,算是全了对尉迟家列祖列宗的礼数,而后重新坐下,指尖拨过琴弦,落下细碎的声音。
“苏承靖,必不负尉迟秋美意。”不负此琴,亦不负此情。
微微偏头侧耳,苏承靖轻车熟路地调好了琴弦的松紧,听着琴音再无偏差,他深深地望了尉迟秋一眼,凝眸时,忽然莞尔,弦歌轻扬。
琴声清越,是再熟悉不过的曲调。尉迟秋静静地看着苏承靖,这是他唯一会弹的曲子,他从小听到大,在望仙楼上的乐师也弹过无数次,在顺江南下的途中,苏承靖也在船上弹过,但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次,如同此刻的琴音这般宛转动情。
凤凰引。
苏承靖的琴艺且不必说,而将身心赋予此琴此曲,只为了尉迟秋一人,奏如斯动人之情。四目相对,苏承靖眼中的爱意,无尽无涯,俱都表露无遗。
尉迟秋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起身,而后转身而去。
苏承靖的琴声并未中断,只是渐渐低沉,如同他慢慢紧锁的眉,片刻,他似乎明了了尉迟秋的心意,附和着曲调,琴声在最低谷的时候,忽而转入高亢,直入云霄破月。
同一时刻,一袭白衣,飘然落于前院桃树之下。
尉迟秋衣袂如雪,手中的正是那柄描金的折扇,扇面打开半遮玉颜,随着琴音起伏,惊动四方的扇舞就在这乡野小院中再现尘寰。
这亦是只为苏承靖一人的扇舞。折扇缓缓阖闭,露出尉迟秋如玉的容颜,这一次,他未施粉黛,亦没有广袖翩跹,不是望仙楼上为俗人众生起舞的临扇公子,亦不是船上那个带着假面虚实莫测的尉迟秋,只是那个原原本本,带着泪痣的美丽少年,微笑着唤一声“公子”的,只属于苏承靖的阿秋。
一人抚琴,一人翩翩起舞,琴音绝代,扇舞风华,回眸一瞬,两人眼中唯有对方的身影深深铭刻,似天地倾覆亦无悔。
曾许年少风流,笑语红尘相误。
弦歌轻扬,扇舞流芳,莫问今朝流年度。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
直至琴音绝,扇舞亦翩然而止。
☆、二十一
时维仲夏,酷暑袭人,天气一日比一日更为炎热。
到了这个时节,苏承靖实在热得有些耐受不住。从前在京城也好,在边关军营也好,他作为皇子,少不了那份冰例,由内务司统一奉过冰块解暑。而这桃花镇乡野的地方,连个冰窖都不曾有,前几日安延恒偷来的西瓜,也都是吊在井水里微微冰过便凑合吃了。
镇上的汉子们耐不住热的,都打着赤膊就敢出门闲逛,可苏承靖毕竟从小接受的教养不同,即便热得汗流浃背,终究也不敢这般豪放。尉迟秋心疼苏承靖,吩咐叶嫂每日煮些绿豆汤红豆汤什么的放凉了喝,又给苏承靖的房中换了竹席竹帘,两人也不再相拥同宿,有空的时候尉迟秋给苏承靖打扇,多少消解些暑意。
太阳火辣辣得照着大地,热浪使得院中的桃树都有些恍惚晃眼。尉迟秋轻轻扇着扇子,扇出的风也是热呼呼的,扑在苏承靖的身上。
苏承靖只穿了最薄的单衣,高高挽起了袖子,不停用帕子沾了水抹着自己和尉迟秋的脸和脖子。尉迟秋也热得脸上发红,汗水凝在他白皙的额头上,打湿了他的长发,发丝一缕一缕地贴着他的脸颊。可是即使热成这样,尉迟秋依然穿戴整齐,纹丝不乱。
“阿秋,别扇了,歇着别动吧,看你热的。”尉迟秋尚未束发,如瀑的青丝就那么披散在身上,连看起来都觉得热。苏承靖疼惜地按下扇子,伸手挑起那长发,用手指仔细拨拢,“那支簪子呢,我给你挽起来。”
尉迟秋心念一动,微微垂下眼睑,片刻,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簪子:“嗯。对不起公子,今年气候有些反常,桃花镇异常炎热,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