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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比较好奇……你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了?”谢晖提示道。
萧启琛被他问倒了,他静默地把手中的茶盏放到桌面,目光游离,旋即轻声道:“除了苏晏,我还能有什么把柄。”
一个人待惯了,难免对感情十分淡泊。谢晖出生在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自小受的是最严苛的教育,看了多年父母相敬如宾,却始终不明白为何有人甘愿为另一人去死。
他与萧启琛在这点上很相似,故而他们理解对方,在当初苏晏责备萧启琛没有人情味时,谢晖却是最能懂萧启琛感受的人——“感情”太脆弱了,付出越多越容易失去,所以谢晖不肯彻底地与人交心,也以为萧启琛与他同样。
哪知后来萧启琛便深陷其中,兀自痛苦不堪。他喜欢的人在为国奋战,家中妻儿尚在,他没有任何立场为那人嘘寒问暖。
谢晖劝过他早日断干净,那时萧启琛听不进去,谢晖理解。毕竟方才表明心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是个人都会痛苦不堪,但万事万物都抵不过时间。
谁知一年过完,萧启琛还这么固执!
他恨铁不成钢道:“殿下,我真不知道苏晏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他对你的心思一无所知,家中上有老……很快还会下有小,人家小夫妻纵然不说蜜里调油,至少也并未相看两相厌,你这……你何苦?”
“仲光兄,你确实不知道。”萧启琛却笑了,比起此前谈萧启豫时暗藏的咬牙切齿,这回要真心实意得多,“他对我的确也就那样吧,但当年在东宫,如果没有他的‘也就那样’,我早就……我现在就不可能和你谈天说地了。”
谢晖:“……”
萧启琛想了想,又道:“后来重逢,我骗他不是想要投湖。其实那天我去上林苑,的确想要寻死。我两次走投无路,第一回 小打小闹,第二回却真的绝望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然后他说……他站在我这边。”
“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都给你。”
这句承诺听着就像儿戏,大人都知道当不得真。而承诺默默地在他心里发酵,不识爱憎的年纪猛然被一句话砸晕了头,等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泥足深陷,不得解脱。
对感情淡泊的人多如牛毛,但并非每个人都遇到过自己的温暖。
“我遇到他的时候,”萧启琛最后思忖许久,定论道,“太小了。他对我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那时的我,就是最好的。”
从谢晖家出门时,他们到底谁也没说服谁。但谢晖对他的决定表示尊重,萧启琛冷冷道:“你看不起我也不敢当面说,怂人一个。”
回应他的是谢晖大逆不道地关上了门:“那殿下您自己憋着吧!”
萧启琛拢了拢大氅,临近黄昏,这一天他的心情不断大起大落,着实刺激得很。他叹了口气,在回宫和去楚王府蹭饭之间举棋不定——他和萧启平迟早要谈清楚,否则萧启平这么一直没个态度,再面对他时,萧启琛都犯怵。
他想了想,还是掉了个头。
有些事越早解决越好,拖着不是办法。
“让一让!”
萧启琛思考时未曾注意身前身后,猛地被天慧推开时,刚站过的地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天慧怒从心头起,朝那驾车人吼道:“怎么驾车的?撞着人了你赔得起吗!”
萧启琛惊魂未定地想:“天慧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那马车应声停下,车夫往回探了个头,乘车人也面色不善地望过来。这一望之下,倒是那车里人吓了一跳,慌忙下车,在萧启琛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知道是六殿下,冒犯了,还望六殿下恕罪。”
“李大人?”萧启琛奇怪道,“你这是去哪里?”
原来这冲动地当街十万火急的马车中乘坐的,正是御史的次子,如今的秘书丞李续。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这不是……舍妹临盆,父母担忧又不好前去妹子夫家,妹夫远征不在家中——殿下您说,他像什么话!”
萧启琛被他一通说辞点醒了似的,偏头道:“……绒娘?”
李续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儿好似无法接受为何六殿下对自家深居简出的小妹喊得如此亲密,脑中不知想了些什么,脸红了个彻底。
赶到侯府的人多了一个,曹夫人在门口把李续迎了进去,又是一通道歉:“老爷写信给了阿晏,但阿晏回信道战事吃紧,他若因为这点事擅离职守,被突厥知道事小,动摇军心事大,倘若人人都说家中——”
“夫人不必多言,我对妹夫是指望不上了,就是替妹子感到不值!”李续往屋内走,听见自家妹子痛苦的呻|吟时,眉头又皱紧了些。他似是忍了很久,终究忍无可忍道:“夫人,从前苏晏不懂知冷知热,你说他年纪还小。如今我妹子生的是你苏家的后,苏晏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吗?!”
萧启琛站在后头,表情自是波澜不惊,心头已经惊涛骇浪了。
曹夫人连忙道:“待到晏儿回来,小舅子亲自打他一顿也无妨。如今绒娘还在里头,李大人不如把这些放一放,我们都担心绒娘的安危,不是么?”
带血的毛巾被拿出来,婢女又端了热水进内室,隔着两层墙壁都能听见里头接生婆尖利的喊声:“夫人,吸气——吸气!不要喊!”
内室的血腥气几乎漫出来了,李续火急火燎地想要往里冲,却被一只手拦住。他双眼发红地看向来人:“殿下,里面的是我亲妹子!”
萧启琛的冷静同他对比鲜明:“你非要进去我也拦不住,只是绒娘这般痛苦,见了你未必会好一些。况且里头都是女眷,接生婆婆带来帮忙的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李大人一个男子置身其中,叫她们怎么好意思?”
他的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给李续浇下,他愣愣地停下了去推门的手,呢喃道:“那怎么办……怎么办……绒娘……”
正当这时,又有婢女端着热水和洗净的毛巾进屋,萧启琛转向她,温和道:“烦请这位姐姐替阿晏转达一句话。”
婢女停下后,蓦然被萧启琛塞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他有点不舍地抽回手,面色如常地掩饰掉声音的颤抖:“阿晏托我转告绒娘,孩子无论男女他都喜欢,名字已经起好了,就叫苏珩。”
在北境,他趁苏晏睡着,拿了他一条手帕——样式十分普通,花纹不似女子的花鸟精致,而是几笔写意山川,角落四个字“河清海晏”,正是他的名字。
萧启琛知道是苏晏贴身带了很多年的东西,本是想自己留个纪念,悄悄地寄托相思,但他到底熬不过里面女子的哭泣叫喊和自己的良心,把手帕塞给了婢女。
他眨了眨眼:“阿晏给她的。”
婢女不疑有他,叠声谢过后端着热水进了内室。兴许那手帕当真有奇效,李绒的喊声当即小了不少,转为细细的抽泣,连接生婆婆听上去都不再那么着急。
萧启琛望向李续,他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急切地想把苏晏大卸八块,显然信了萧启琛的话。本想多此一举地解释“苏晏并非不在乎绒娘”,但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萧启琛想:“就当我最后还有点私心……我也不知他到底在不在乎。”
众人各怀鬼胎、却又抱着同样的焦心在寒风中等了小半个时辰。
接生婆满头大汗地推开门出来,立时被曹夫人和李续围了个彻底。她面露喜色,高高兴兴道:“是个男娃,母子平安!”
曹夫人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险些跌倒,而李续当下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直,旋即掩面轻轻地抽泣。
听见内室传来的几声婴孩啼哭,萧启琛眼前发黑,他撑住走廊的立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走向就是这样……本来可以写个全新的剧情,没有李绒,没有孩子,但写北风时就这么说了,两边矛盾的话不太好。
绒娘是封建遗毒的牺牲品,阿晏也是。写这个不是我在赞扬包办婚姻,相反,可以理解为是我对这种病态婚姻关系的一种……不认同吧。他们的婚姻是个悲剧,但在这段关系里没人做错了什么。这点我知道有些看文的读者无法接受,但不会改,他们的人生轨迹定好了,我想还是坚持这么写。
这篇不是小甜饼……所以虐是一定的。走向很谜大家也发现了,他们是不可能像北风的两位那样亲密无间的,他们肯定有罅隙,这个有点难处理,我会好好斟酌的。无论选择暂别,还是坚持看完,都十分感谢大家的指教w。
第33章 北风
“大帅,云门关的战报送来了。”
“嗯。”苏晏喝了口已经没滋味的茶提神,抬眼见那传令兵没走,疑惑道,“有事?”
传令兵身量不足,看着还像个孩子——苏晏认得他,年岁和自己一样大,从并州外军中提拔的,此人跑得飞快,又勇猛异常,故而雁南度破格提升了。
他扭捏了半晌,摸出另一个信封:“大帅,这个是从金陵来的,您说除了幽州和宁武的一概不收。这封好似是给您私人的信……”
苏晏哑然失笑:“得了,放下吧,我待会儿看看。”
传令兵“好”了一声,将那封信放在案几上,然后转身出了军帐。
北境的寒冬难捱,苏晏早就知道,却是第一次亲身体会。他在开春时来到雁门关,此后一年内从未离开过,八月过后大雪漫天,突厥攻势逐渐慢下来。雁南度劝他要不回家看看,苏晏一口回绝,他的确放心不下,但理由并不全是这个。
他即将为人父了,可谁也没教过苏晏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账外又起了风,苏晏搓了搓手,放到旁边燃起的火盆上方吸取一点温暖。炭快要烧尽,苏晏打了个哈欠,缩着脖子想要不早点休息。
他的目光扫过刚送来的两个信封上,苏晏犹豫了须臾,终是先拿起了云门关那一封。
沈成君的字迹映入眼帘,苏晏一目十行地看完,好不容易在温暖账内放松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如今格外喜欢皱眉,一道浅浅的沟壑让他比去年看着戾气更重。
呼延图对云门关久攻不下,直接派人在关外二百里处扎营,大有要扛着严寒在塞外过冬的意思。沈成君猜测,是因为他知道梁军生活在长城以南,不习惯冬日作战,比不上突厥人皮糙肉厚,这个冬天兴许会很难熬。
眼下雁门关的守卫加上那些陆陆续续往回走的并州外军也不过五千人,好在骁骑卫留了一半主力镇守,虚张声势地成天唱空城计,竟也好不容易唬住了呼延图。
苏晏摇摇头,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想着要不还是开口要兵算了。
他和苏致不一样,没有缺什么就找皇帝要的放肆。苏晏是个听话的新主帅,连写例行奏折都要斟酌许久的用词。但他在战场上逞强又固执,任何时候都冲在最前头。许是这股子热血劲儿,骁骑卫中资历老的参将校尉对他都佩服不已。
接管了虎符有些时日,军中倒没有任何不满的声音,只是苏晏自己清楚,那些压力如影随形,让他夜里都不得安眠。
潦草地写了几句算作给沈成君战报的回复,苏晏想了想,还是拆开另一个信封。他没有看落款,以为是朝廷里寄来的,看了几行才意识到——
这是封家书。
苏晏读信的时间比看战报还要长,看得也细致得多,他反反复复地把那又轻又薄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