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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笑道:“家常便饭而已,绒娘不必紧张。”
“我们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夫君宠她得很,她两个哥哥也纵着,平日在家可是谁说话都不听的,也就今日到了鹤西楼,见了侯爷和小侯爷才收敛些。”李夫人轻轻一拍自家女儿的手,“怎么也不吭声?”
李小姐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目清淡的脸,对着苏晏道:“见过小侯爷。”
起先曹氏对苏晏说的是“花容月貌”,此时见了本尊,苏晏情不自禁地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半晌没喘出来。
李小姐闺名一个绒字,说话有气无力的,看上去也好似带病。她肤色过分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惟独眉眼如同鸦羽一般的黑,一眼望过来时,苏晏莫名地为那古怪的目光震慑了须臾。他连忙转开,专心地和自己面前酒杯深情对视。
他听着父母与御史夫妇聊得投机,微微蹙眉,想:“我当真要娶她吗?”
然而没人在乎他的意见,大人们推杯换盏,到最后彼此脸上都是笑,仿佛这门亲事就此板上钉钉了。惟独当事人两个面无表情,活像夜肆上西域商人手中的木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看不出有多开心。
苏晏漠然地和李绒对视一眼,他勉强地笑了笑,对方却仍旧冷淡,很快又垂下了眼皮。
结束后苏晏并未同父母一起乘马车回府,而是自己找了个由头,从鹤西楼慢慢地往家走。
和沈成君开的玩笑,父母那迫不及待想要自己承继香火的念想,还有李绒不情不愿的表情……苏晏越想越烦躁,瞥见脚边一颗小石子,顺脚踢飞。
那石子一路蹦跶着滚到远处一棵树下,苏晏的目光追随它而去,然后看见了一片杏色衣角。那颜色温柔又熟悉,苏晏眨了眨眼,先于理智地,脑子里跳出个人名来。
下一刻那人便背着手,少年老成地走到他面前。他不打招呼,略微一抬头打量苏晏上下,委婉道:“见着人了?”
“阿琛。”苏晏巧妙地避开他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萧启琛顺势和他并肩走:“韩广大哥回金陵述职,他好似即将升迁,我和仲光兄就在鹤西楼请了他一顿酒。出来时正好看见大将军,猜想你或许也在,便在门口等了等——好久不见你了,之前不太爱出门。”
六殿下自端午之后就一直闷在宫里不出来,声称中了暑,娇弱得要命。谢晖好好地取笑了他一番,苏晏也有所耳闻。
于是苏晏含糊地应下,心如擂鼓地想:“方才和李家小姐作别,他一定也看见了。”
果然,萧启琛没理会他的转移话题,执着道:“今天是来见未来夫人的么?我见御史大人难得笑得开心,想必对你很满意了。他家小姐好看吗?”
苏晏皱眉,嗫嚅道:“你问这些……是我娶亲……”
萧启琛不依不饶:“是啊,所以好看吗?”
他说话带着点怒气,苏晏一听便知道,他忽地嗅到萧启琛身上随夜风传来的一股酒气。虽不知道萧启琛为何喝酒,又怎么生气,苏晏却懒得和他再计较,敷衍道:“好看,御史大人的掌上明珠,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听了他这话,萧启琛愤愤不平地还想说什么,愣在原地嘴唇颤抖,最终干脆道:“那就行!”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天慧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恰如其分地贴在了萧启琛身后,充当一个合格的尾巴。
苏晏噎着这口气,在后来的半个多月中始终不合时宜地觉得难受。他和萧启琛好像自从那次吵架后就有点不对盘,而苏晏想不通哪里不对,他把萧启琛当好友,偶尔会错觉萧启琛想要的不止这个。
但除了好友,萧启琛身边似乎也并没有给他留下其他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念三遍包办婚姻封建余毒(躺平任打。
第22章 新婚
那天之后苏晏再没见过萧启琛,此前他们俩隔三差五地还会在友人聚会上碰个头,貌合神离地互相微笑致意。
鹤西楼外几句话,反倒比苏晏说他心狠无情那次更让他们疏远。
与此同时,平远侯的独子与御史嫡女定亲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金陵城。官宦人家联姻并不罕见,谢晖从四面八方听了一肚子的绯闻,在散朝后找到了萧启琛。
如果说沈成君是骁骑卫中的着名光棍,那丞相府的独苗谢晖简直就是金陵城人尽皆知的黄金单身汉——此人声称自己是金陵城中一大半姑娘的梦中情郎,贸然成亲会破碎无数芳心,他慈悲为怀,所以一直没有提成家之事。他过于安定,而萧启琛百般无奈地想:“一大半姑娘?怕都在十里秦淮教坊里。”
黄金单身汉热爱生活,时常收集坊间流传的各类奇闻异事哄六殿下开心。他鬼鬼祟祟地把萧启琛拖到太极殿前广场一角,神秘道:“听说李小姐一向带病,自小到大十几年都没出过金陵城。”
萧启琛蹙眉道:“哪个李小姐?”
谢晖笑而不语地望着他,萧启琛脑筋转了片刻想起来,故作无所谓道:“与我何干?”
“殿下不想阿晏成亲吧?”谢晖胸有成竹,见他听这话后突然戒备起来的神色,不由得暗自好笑,“我只是在想,御史把这么个深居简出的病秧子塞给平远侯府,到底有何居心?侯爷在乎的难道只是和他的这层关系么?”
谢晖只是胡乱猜测,萧启琛却心下一沉。
那日在侯府,曹夫人说的那些话他亲耳听到的。他们要苏晏成亲,不是想要和哪家大人攀亲戚,也不是因为苏晏喜欢,而是想早些有个后。这动机颇为难以启齿,尤其为世家贵族忌讳,但这欲望真实而赤|裸,让人觉得说出来都难堪。
萧启琛眼皮微微掀起,对谢晖道:“又不是叫你娶,病秧子还是倾国色有什么关系?苏晏自己都没说话,仲光兄,你可真是皇帝不急那啥急。”
被他一通阴损,谢晖并不生气:“到底谁急,殿下心头有数,我么……随口一说。”
萧启琛不愧沉得住气,听到这指向明显的揣测都问住了自己。他轻描淡写地踹了谢晖一脚,冷淡道:“要是你分点神在正事上,谢相也不至于天天敲打你了。”
提到的祖父仿佛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谢晖一下,弄得他龇牙咧嘴,不敢再和萧启琛插科打诨,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萧启琛拍了拍衣摆沾上的灰尘,朝服穿在他身上还有些大。他打了个哈欠,眼中涌上一层泪花,萧启琛不以为意地擦掉,却在走出两步后,猛然觉得难过。
他落寞地站在皇城一角,四周的宫殿如同黑云朝他沉沉压来。
气闷了好几天,眼瞅着请帖都送到了承岚殿,萧启琛盯着那大红喜帖坐了良久,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锐利。最后他觉得心口难受,喊御医来问诊。
御医自然不知道这位小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了半晌的脉也没找出毛病,推说是六殿下近日太过劳累,开了几帖安神的方子就走了。绿衣不敢怠慢,连忙煎了药,亲自端给萧启琛,看他皱着眉喝下。
喝完药的萧启琛神也没安,心也没静,在承岚殿坐立不安,最后实在难受,索性带了人去博望苑打秋风。
萧启平那玄之又玄的心病还没好,眼瞅着晚晴要被秋后问斩,他近日似乎更忧郁了些。他看不见萧启琛的脸色,耐心听萧启琛倒了半晌的苦水,总结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实:“阿晏要成亲了,你身为他的好友,竟还不乐意么?”
萧启琛愣在原地,见他王嫂掩口而笑,接茬道:“启琛还小呢,不懂男女之事。”
连他自己都尚且不知这莫名其妙的愠怒从何而来,萧启平轻描淡写地用“不乐意”三字戳穿了隔着真相的那层窗户纸。
萧启琛思虑片刻,犹豫道:“我该……乐意吗?”
“传言人生四大喜事中便有一喜是‘洞房花烛夜’,你再过个一两年的也要经历。李家小姐品行不可谓不端,出身、教养、相貌……哪一样都配得上苏晏,他们二人兴许现在不相识,以后说不准就情投意合的。”萧启平思及此,不由得笑了,“我同你王嫂不也一样?起先她还不肯嫁。”
贺氏作势在萧启平肩上拧了一把,嗔道:“再提这个我就要生你气了!”
萧启琛:“……”
见他表露出不自然,贺氏眼波一转,对萧启平道:“除却这一层,妾以为是启琛自小与小侯爷认识,彼此间不分你我,感情极好。现在好兄弟要成婚了,他自然有些不高兴,像是以后少了个玩伴一般……说得不那么恰当,启琛这是在吃醋呢!”
吃醋萧启琛知道,那是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的情感。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心情和“醋”做了个对比,惊愕地发现果真很像——
想起这事便又酸又气,心情跟柳絮似的,风吹草动便能飘到十万八千里远。
“可……”萧启琛不懂就问,只难以启齿了一会儿,便硬着头皮开口,“那不是跟心爱之人才会有……我之前情不自禁亲了苏晏,也算是我喜欢他么?”
这下不止是贺氏,萧启平的脸色也刷地一下变了。
楚王夫妇还未开口,说出这句话的萧启琛本人像浑身窜过一道闪电,猛地醒悟了什么。
不管萧启琛如何琢磨,苏晏又愁不愁心,婚期最终定在九月初一,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苏晏一大早就被揪到镜子前任人打扮,梳洗更衣全是讲究。他换上大红的喜服,觉得四肢僵硬,路也不会走了,遂呆呆地立在廊下,冷眼旁观家中婢女侍从满脸红光地忙碌。
前夜里,苏晏就被苏致叫去了书房好好教育一通,大意不过是成婚后就是男子汉了,往后许多事自己做主的就不要问他,同夫人得相敬如宾。
然后苏致把他放回了卧室,苏晏望着挂在床边样式别致的喜服,坐了一夜。
他现在困意上涌,南梁没有给男子办花夜的习俗,婚前他并无正当理由把萧启琛或者谢晖约出来见一面,自己矛盾得很,一边隐隐期待,一边又暗自伤感。他不知那伤感从何而来,只是置身于一片热闹中,自己却仿佛个局外人。
苏晏忧愁地继续当他的提线木偶,被拉着去和宾客把酒言欢。平远侯结交不广,请帖倒是都发到了位,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会错过这件事,纷纷奉上贺礼,说着八面玲珑的吉祥话。
成亲当日,男方不会去女方家中迎亲,而是遣喜娘前去。女家酒席承办午饭,直到催妆开面之后,新娘被兄长抱上花轿,这才一路吹吹打打地朝男方家中而来。
府中管家这天满脸写着开心,他跑进院内,在苏晏面前站定,喜庆道:“少爷,少夫人的花轿一会儿便来了,您要赶紧去门外候着啊!”
苏晏应了两声,刚迈开步子,忽然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他反复地摸了摸腰间,记起那个荷包,连忙跑回卧房去拿。他戴在身上习惯了,竟有种“人生重要的日子不带这东西反倒不妥”的感觉。
取荷包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苏晏小跑到门口时,苏致不满地瞪他。他装作不知道,整理了自己的穿戴,一眼望见街道尽头,喜娘与弹唱乐人正领着队伍而来。
拜堂花轿进门,男方奏乐点炮。
苏晏候在门口等出轿小娘扶住李绒,按例他本该躲到旁边,直到拜堂时才被找去,他却一时犹豫,朝那搭了红盖头的女子伸出了手。四下俱是一愣,惟独喜娘最快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