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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海-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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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在潋滟城时,漓山少主叶星珲为了给自己撑腰,曾送给她一件东西,清和手心紧握着那枚玉符,呆滞地坐在床沿边半晌。
  她二十四岁了,也是当娘的人了,她的孩子几乎就是她的全部。无论燕贵妃当年舍她而去时有多决绝,但在她十二岁以前,燕贵妃对她的爱不比宫里任何一个母亲少半分,她相信至少有那么一刻,她这个女儿也曾是燕贵妃的全部。
  无论她娘做了什么,贵妃都是十月怀胎生下她、含辛茹苦养了她十二载的亲娘,贵妃这样恨成帝,但却还是愿意给她这个女儿来到世间的机会。
  清和无声地笑了一下,如果能再见到燕折翡一次,她还是想将那声没喊出口“母妃”叫出声。她想和燕折翡说,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清和的亲娘,清和很想她,也很爱她。
  皇兄不能被人怀疑无视孝道戕害嫡母,一丝一毫都不能,否则敬王那些乱臣贼子会有最好的谋反借口,九州会由此而乱。清和比任何人都清楚以惠元皇贵妃的手段、以千雍境主的本事,只要燕折翡她不想,就没人会知道是她下的手。可如果太后在南山崩逝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事情真到了最坏的境地,非要有一个人来背杀害太后的罪名,就让她这个没什么所谓的公主去吧。
  清和长公主被太后指了一门差到极点的婚事,太后几乎毁了她一生,她恨透了太后。清和长公主无缘无故地到南山去,就是为了趁太后身边护卫稀少的时候杀死太后。无论如何她都是公主,要叫太后一声“母后”,想和太后独处还是容易的,所以杀死太后自然也是不难的。
  她既是大胤的公主,也是贵妃的女儿,她不愧于自己的任何身份。于公,她不愿让敬王这个谋反贼子有顺理成章兴兵的借口,于私,她也做不到将自己的亲娘送进死牢。清和想,她真的是个懦弱自私的人,她不能像史书上的人一样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她这样无能,干脆就让她自己去吧。
  清和看着手中的玉符,轻柔地抚了抚上面的纹路,漓山本就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有了漓山东君的承诺,就算是没了自己,她的孩子景行也可以在那儿过得很好。
  清和神色温柔,直到门外客栈里小二的一声敲门轻唤,才将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她将手中玉符仔细收好,起身走了过去。
  客栈每日清晨例行会有人送来热水,清和此行仓促,身边除了马车夫并未带什么人过来,小二脸上陪着热切的笑将水提到了房里,放下木桶转身的瞬间,手中寒芒一闪而过。
  ……
  昌州,定康,定国公府。
  敬王凌熠迎光看着手中的玉符,随口问道:“这就是那个明昱说的清和手中的东西?这近卫有点意思,他不是说他此行是暗中护卫公主来南山,结果却从公主手里给我送了这么件大礼?”'1'
  跪着的暗卫应声称是:“他说自己既然听命于千雍境主,那么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敬王闻言不置可否。
  定国公世子周敏才目光在玉符上逡巡一圈,敲了敲手中折扇:“东君令,确实是样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儿,叶星珲还真舍得。”
  “是啊”,敬王坐了下来:“没事跑去给一个没娘没母族的公主撑腰,谁也不知道漓山到底是图个什么。”
  周敏才给他倒了杯茶:“驸马的二弟不是学成漓山吗,当时姜家败坏公主名声的时候,他可没少出力,漓山占星阁教出了这样的人,许是漓山自觉有愧,善心大发给公主的补偿?”
  敬王一哂:“那这补偿可真是大方。”
  周敏才无所谓地摇了摇扇子:“谁知道漓山在搞什么幺蛾子。”
  敬王敛去脸上玩笑神色,对周敏才道:“你从前说漓山作壁上观贯了,肯不肯掺和进来还不好说,可如今他们和皇帝走的有点过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敏才伸手在玉符点了点,意味深长道:“所以说,好刀得用对地方,我们得感谢漓山少主,这刀可是他给的。”
  他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公主私下里去南山做什么?”
  敬王看向暗卫。
  暗卫心中一紧,硬着头皮回禀:“明昱并未言明,属下不知。”
  敬王收回视线,脸上倒也没什么不愉,随口说了句:“听说南山近来广开法会,想来是去求神拜佛吧,她这些年就没顺遂过,一个没娘没母族的公主又能做什么。”
  周敏才点点头,也没在意。
  他们静静喝了会茶,暗卫犹豫再三,还是斟酌问道:“属下等未敢擅专,清和长公主如今还被关在南山郊外,敢问殿下,该如何处置?”
  凌熠抬抬眼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那枚东君令,片刻后随意动了动两根手指:“她么,节外生枝不是好事,做的干净点。”
  作者有话说:
  【1。】敬王是不知道太后去南山礼佛的,自然也不会知道明昱到底是护卫的谁。明昱谁都不帮,他就是在报复燕折翡。
  【2。】没有大纲我太难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无纲裸奔了呜呜呜呜。虽然写的很烂,但还是想厚脸皮伸出小(zi)碗(ji)求一点海星


第77章 报复
  南山隔日便下起了雨。
  细密绵长的雨丝倾落在破落的道观屋檐,汇聚成细细的水流,沿着檐瓦上的缺口不疾不徐地砸在枯败的干草上。
  明昱眼神晦暗难辨,看着倚在墙边昏迷不醒的清和长公主,目光仿佛凝为实质在她眉眼间来回摩挲。常言说外甥肖舅,清和与其说像燕折翡,不如说更像妫海明远一些,如果燕折翡不是拿他做废子,不是亲口说出妫海明远死于她的算计,明昱其实是不想伤害清和的。
  他倾下身伸出手环住了公主的脖颈,这样纤细脆弱,只要用上一两分内劲轻轻一捏,燕折翡的女儿就会死在他手里。
  一旁站立的江锦城暗卫见状忍不住皱眉向前走了一步。
  还没等他出声阻拦,明昱就松开了手,侧头瞥了一眼暗卫,唇边勾起了然的淡笑:“放心,我知道,如何处置公主要等敬王殿下的命令。”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顺势往下,从公主腰间摘走了一枚青鸾玉佩,捏在手里朝暗卫晃了晃:“这个我拿走没意见吧?”
  “随意。”
  明昱浅笑着舔了一下嘴唇,在暗卫放下警惕的瞬间,忽然抽出腰间长剑,转身朝公主当头劈了下去——
  暗卫来不及阻止,蓦地瞪大了眼睛。
  南山这个时节的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时急时徐,淅淅沥沥的片刻也不停,饶是如此,上山烧香拜佛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
  孟池奕在连绵雨幕中连把伞也不撑,一路疾行带起的水花混着地上的尘土溅在他衣裳下摆,留下一团团墨色水渍。
  他面沉如水,疾步走到禅房内,神情竟是比外头笼罩着山川天幕的水雾还要沉重几分:“阿燕,出事了。”
  燕折翡蹙眉转身:“怎么,还没找到清和吗?”
  孟池奕摇摇头,递给她一方檀木锦盒,里面是一枚青鸾玉佩和……一缕染血的头发:“在清和住的客栈里发现的,我们的人查到她住处的时候,清和人已经不见了,和她同行的马车夫一问三不知,房中只有这方故意被人放在桌上的锦盒。”
  燕折翡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彰显长公主身份的镶金玉佩从她颤抖着的指间滑落下来,“铮”地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清脆的金石相击的声音几乎要洞穿燕折翡的耳膜,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死气丛生繁复的花纹像是得到了破土而出的指令,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恣意生长,一直蔓延上脸颊。
  孟池奕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踉跄着倒下的身体,燕折翡像是失了水的鱼,伏在干涸的岸边竭力呼吸,体内的血在花纹蔓延之处似乎都争相叫嚣着沸腾起来,发出饥渴的声音。
  直到外面雨势稍歇,她才勉强缓过了这阵因为久未炼骨所带来的反噬,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起来。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一日溯洄炼骨,终生都再也摆脱不了了。
  孟池奕劝过她几次,但自从在几个月前帝都宜安寺见到清和长公主以后,她就再没炼过骨了。
  再这样下去,她活不长了。
  燕折翡好不容易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尽力平静地将锦盒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目光触及边缘染着血迹时,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无法掩藏的巨大慌乱,她几乎用尽了毕生力气才将锦盒的每一寸角落摸索完毕。
  燕折翡手指最终雕刻在锦盒内壁一角、毫不起眼的一枚“敬”字印记上,因为过分用力而凸起的青筋狰狞地爬满她整个手背,圆润的指甲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鲜红的血珠从崩裂的指甲边缘滑落下来,缓缓渗入锦盒的木纹肌理,和原本染着的殷红血迹混在了一处。燕折翡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她胸前剧烈起伏,耗尽了力气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来:“敬王……我们去定康。”
  孟池奕看着她折断的指甲微微皱眉,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只出声提醒道:“阿燕等等,敬王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清和扯上关系?他不应该知道清和来了南山的。”
  燕折翡的脚步猛地一停,是了,清和此行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仓促而隐秘,不该有人知道清和来了南山的,除了……
  “明昱!”燕折翡几乎咬碎银牙。她太大意了,她明知道明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日却还是一时心软没有动手杀他。她以为明昱至多会将清和引来南山让自己不好过,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拿清和开刀,这小子为了妫海明远简直什么都做的出来。
  燕折翡飞快地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后还是下定了主意:“去定康城,明昱很有可能和敬王说了什么,敬王应该是知道了清和与我的关系,他只要还想让千雍境主帮他,就绝不会贸然动清和。我这段时日没怎么搭理过他,想必他是怕我心会不在他那儿,想用清和栓住我,给我一个警告,所以才故意派人留了这个盒子。”
  燕折翡和孟池奕以最快的速度往定康赶去,他们没走官道,走了人迹稀少但却更近些的小道。
  马蹄溅起泥水,在半空中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的褐色水花,树林掩映的尽头有一间早已荒废的破败道观孤零零地矗立在雨幕里,燕折翡目不斜视,一心只纵马往昌州的方向赶。
  孟池奕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破败的道观在雨幕中渐渐凝成一个墨色的点,再也看不清楚半分轮廓。
  清和长公主在一阵钝疼中醒来,她废力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昏暗和疼痛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外面是白昼还是暮夜,四周静得死寂,只有雨敲打在檐瓦上和水滴落在干草上的声音。
  身下的干草泛着湿潮,有一种腐败的味道,清和勉力倚着墙撑起身子,左肩上拉扯的尖锐疼痛让她的神志瞬间被迫清醒,她记得自己是在客栈里丧失意识的,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明白自己一个没势力的公主会值得什么人刻意盯上,然而疼痛让她已经无暇再去多想,她左肩上有道几寸长的口子正缓缓往下滴血,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恰好被凝结的血块黏连在翻卷的皮肉上,稍稍一动就钻心地疼。
  清和不敢发出声音,咬牙从衣袖里抽出一方手帕,正欲包住伤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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