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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这样回来,还有什么用?你现在夺不回皇位,杀不了朕,也不能……也不能再与朕相伴。燕君然,可真是狠心……哈哈哈哈哈!”眼泪顺着面颊留下,梁玄靓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悲痛欲绝,震得他头疼,眼里的泪越来越多,最终将他的眼前染成红色,他却依旧紧紧盯着燕宸的脸。
“陛下在里面吗?”
“是。”
傅云亭本来是在朝中和众人商议如何今后与突厥的对策,听人说燕宸战死,甚是惊恐悲痛,转而又担心陛下,就让人领自己过来。他问了左铎几句,便请杜管宣领他去见陛下。谁知,进去之后,却见陛下倒在棺材旁边,面上都是血。
那是血泪,他的手还紧紧抓着燕宸。
“陛下!”
“快,快去找白徐!”
太医署今日可真是着了慌——陛下突然昏迷不醒,这是大事。太医署上下都在太华殿备着,白徐更是着急。傅云亭拽着他二话不说就往太华殿跑,说燕宸死了,陛下伤心过度昏倒了。他直觉脑中电闪雷鸣,一时搞不清到底发生了啥。等他见到陛下,却见陛下两眼中流出血泪,气息也微弱至极,赶紧施针喂药。这么搞了一天一夜,陛下才醒了过来。
“陛下,您可终于醒了!”杜管宣不禁大哭,“您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梁玄靓刚醒,头还痛着,他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这?!!
“陛下伤心过度,眼疾复发。”
听白徐这么一说,杜管宣大惊,“这……那还能治好吗?”
“陛下这是复发,比之前要凶狠的多。而且陛下受了打击,这眼睛里都破的流血了,怕是再也……”
“看不见了吗?”
听梁玄靓出声,白徐身子一僵,而后跪地道:“是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梁玄靓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问:“燕宸呢?”
傅云亭应到:“臣已经让人把燕将军移到陵园了。”
“把燕宸带回来,把他带回墨香轩。”
“这……臣遵旨。”朝臣遗体带回皇宫,实在是不合礼法。可傅云亭知道陛下此时心情悲痛,又有伤病,不可再受刺激,便应了下来。
等太华殿一切安顿好,傅云亭和白徐一起出来。白徐一边在前面走,一边骂骂咧咧,说真是一群不讨好的人,怎的非要弄什么生离死别。
都是祖宗,老子惹不起!
傅云亭心里也不好受,他听闻燕宸战死,悲伤涌上心头,看陛下如此艰难,更是不忍。可身为臣子,要予君坚强。他便偷偷躲角落里,抹干了脸上的泪。
“好了,别气了。”他扶上白徐肩膀,让那人转过身来。可看到白徐那满脸泪痕,他便没了话,只剩下酸涩悲伤。
“怎么就死了呢?”白徐捂着脸,“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这世间多情自凉薄,逝去不可追,故人长已矣。可有人偏执到要死——梁玄靓不许旁人动燕宸,只吩咐人一定要用冰保住燕宸的遗体,甚至还从吐蕃求来千年寒冰,放在燕宸口中,以求保全。这墨香轩到成了浮厝之地,终日寒冷。梁玄靓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墨香轩呆着,旁人看了不理解,傅云亭却晓得陛下心中有多难过。如今他已经看不见,每日也只是守在燕宸身边,不说话也不作为,好似这样就是天长地久。
可朝臣之中有人不怕死,上书请陛下安葬燕将军,莫要沉溺悲伤。这一下梁玄靓发了火,指着殿下的众人就开始骂:“你们一群废物,现在晓得礼待他了。之前你们不是还前朝余孽突厥奸细地叫他吗!不是还要朕处死他吗!现在他死了,顺了你们的愿了,你们还不许朕悼念他了!”
这一怒,众人皆跪,喊到:“微臣惶恐,陛下请息怒!”
梁玄靓怒气难平,“朕是眼睛瞎了,可朕心中炳若观火!你们的心思,朕清楚的很,谁再多言,就等着受死吧!”
“陛下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傅云亭叹了口气,“但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左铎点点头,“大哥已死,总应该入土为安。可陛下思念得紧,他定是舍不得。”
“唉。”眼瞅着就是云开月明,却还是零落成泥。傅云亭感叹人生多变,不可测,不可知。“左将军今日进宫,还请好好劝解陛下。”
“好。”
左铎与傅云亭道别,便带了东西去墨香轩——果然陛下在这里。
梁玄靓正唤人再添点冰来,听见左铎的声音,便点了点头。左铎说,燕宸有东西留给他。
左铎上前,扶皇帝坐下。他看了一眼燕宸,陛下果然用心,燕宸的躺在那里除了脸色苍白,简直就像睡着一样。
唉,若是真是睡着就好了。
“左铎,东西带来了?”
被唤一声,左铎才回过神来。他把包裹放到梁玄靓手中,“这是满城一役之前大哥交给臣的。臣想,这东西其实是大哥留给陛下的,便带来了。”
梁玄靓一愣,然后摸索着打开那包裹。他摸到一把寒兵,那上面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是他送给燕宸饿飞燕短刀。
我跟他说过,飞燕短刀不得离身,他竟然交给了别人……
这么一想就觉得不对,梁玄靓又赶紧摸索起来,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个瓷瓶。他急忙让左铎把信读给他,左铎打开信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梁玄靓一惊,“怎么,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这……”
“他说什么了!”
“……吾与君,纷纷扰扰几十载,家国天下,氏族宗亲,多债累身。今大败突厥,偿还君。”
【前尘十七载,二三入朝堂。宠辱如浮萍,爱恨化飘絮。你我终究还是不得相守,如今我亲人皆死,了无牵挂,死在汉土,也算是归故里了。】
【你说等我回去,有事情要问我。怕是那时,我已答不出来,不如现在告知。】
【突厥七年,我意在利用阿跌舍尔,白通一战,一网打尽。于你,白通之后,挟持谈判,换回燕氏皇位,而后生死两茫茫。】
【可我如今后悔了,燕落梁间,已是再无自在日。这一路,走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我曾想那清湖的花灯星河,也曾想那落落白的苦涩淡泊,可我心已累,情意不复不还。君错付真心,只得最后一命,还君。】
【梁玄靓,愿你我,生死轮回,永不相见。】
“生死轮回,永不相见……”梁玄靓重复着这句话,“他知道哥舒安母子死了的事情?”
左铎跪下,“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臣与大哥结拜之时,曾发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大哥殒命,臣求以死谢罪!
梁玄靓却听不得左铎说什么,“生死轮回,永不相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跟朕在一起。”
他最后的计划,是用朕要挟,换回皇位,然后生死两茫茫……他要杀了朕……呵,怎么可能,他分明是因为朕杀了他的孩子,所以生气,才故意这样气朕。这药瓶,定是悔莫及的解药,他没有吃完,他本就决定死在满城,他……他还是不肯信朕的真心。
哈,也是,帝王家薄情寡义惯了,朕对他一点都不好,怎么来谈真心呢……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燕宸,好一个燕君然!”梁玄靓大吼着,他奔向燕宸,明明看不见,他却似乎能看到对方波澜不惊的面容。这人一直如此,把所想所念藏在心中。“燕宸,你说朕狠心,你才是最狠心的。你一直想赢朕,这一次你终于赢了。是朕输了,朕把一颗真心输给了你,从今以后,梦中也不得安宁了……哈哈哈……咳咳咳!”
“陛下!”见梁玄靓咯血,左铎赶紧唤人。梁玄靓却是不在意,他趴在燕宸的心口,对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大笑起来。流出的血染红燕宸的心口,却染不红他的心尖了。
生死轮回,永不相见。
得知陛下咯血,傅云亭甚是担心。等他到了墨香轩,见陛下坐在椅子上,白徐正在给他施针。
“陛下,您怎么样了?”
梁玄靓摇摇头。
傅云亭好生打量了陛下,又看向白徐。见白徐也摇头,才确定陛下无事。他刚一松气,便听皇帝问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八月二十一。”
“八月二十一,他才陪了朕六天。”
傅云亭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瞥了一眼浮厝,又看向陛下。只听梁玄靓说:“让朕再和他好好相处一日。”
以前总是忙于明争暗斗,一点清净日子都没有,现下清净了,朕才能和他如此平静地待在一起。
“后日,便把他葬了吧。”
“……臣遵旨。”
可谁又能把谁的真心全部收下?燕宸下葬的前一日,墨香轩竟是招了刺客。只不过梁玄靓彻夜未眠,发现了异动,千机军前来,擒下了贼人。
“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朕!”
“……”
那人不答,梁玄靓看不见,到也不想去追究了。明日燕宸就要下葬,今日却招了劫,实在不是好兆头。他担心这人轮回都走不顺,便唤人把浮厝抬到太华殿。
那刺客一听他要把燕宸移走,着了急,唤了一声:“大人!”
梁玄靓身形一滞。
“不许你们碰大人!”
“……傲英?”梁玄靓吃惊,“你未死?”
“我当然不会死,我要杀了你!”傲英的脸被火烧毁了大半,如此看来异常狰狞,他哭喊着:“是你,是你害死大人的!你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呵,你算什么东西?”梁玄靓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他大喊道:“他死,也是心甘情愿为朕死。只有朕可以守着他,谁都不配!”
“我杀了你!”
“你杀了朕,朕也是到黄泉之下与他相伴,他爱的终究是朕,与你无半点关系,他死都是要回到朕的身边,可他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
这话如当空雷劈,让傲英的血都冷了——是啊,他的大人从头到尾就没有对他有过爱慕之情,他明明是知道的,可他还是陷了进去。他本想就算燕宸不爱他也罢,只要能陪在燕宸身边,看见他眼角淡淡的笑意,就足够了。
可为何,他不愿与我一起离开这纷扰乱世,为何他要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
“因为他爱的是朕。”梁玄靓一字一顿地说到,“你不会懂的。”
“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朕等着。”梁玄靓冷声道,“可惜,就算你杀了朕,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梁玄靓!”
“看在君然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
不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碍我与他的人,今日我断你一臂,便是断了你与他的种种,此后燕宸再与你无关。
傲英更加愤怒,他哭喊得撕心裂肺,“梁玄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断了我与他的一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大人,我要带大人走!燕宸!”
“拖下去!”
“是!”
“终于安静了。”梁玄靓坐到位子上,他看向燕宸,“扰你清修,朕有些对不住。”
不过你放心,明日你就可以安心地睡了。
元初七年八月二十三,上军大将军燕宸下葬。一切礼制均按皇室宗亲来办,大臣们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