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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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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云书心中虽然不满他们如此懈怠,但此刻事态紧急,他也无暇多管,只道:“把城门打开,我要出城。”末了又匆匆补了一句,“不许多问,也不许多讲!”
  守卫乖乖地闭了嘴,拿出钥匙将城门旁边一扇刚容一马通过的小门打开,眼见傅云书骑上马就要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大人,这门……还给你留着吗?”
  傅云书一夹马肚子,疾驰而去,声音随风幽幽传来,“留着。”
  他骑着马劈开浓稠夜色,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眼前空无一物,只有远处显出重峦叠嶂的山峰的轮廓。莲子两只手紧紧地揪在他身后,弱弱地道:“好像……好像到了……”
  “吁。”傅云书勒马停下,他喘了几口气,问:“你确定当初是从这儿上山的吗?”
  莲子有些犹豫地道:“太黑了,我有点看不清。”
  傅云书朝四周仔细打量许久,确定无人隐藏偷窥,便翻身下马,然后把莲子也抱了下来,道:“那就走近看看。”
  两人走到山脚下,莲子一边摸索着嘴里一边嘟哝着什么,傅云书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点燃,将小小的火苗凑到她眼前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同时问:“你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
  莲子说:“我是说,我记得我们当年上山的时候是有一条小路来着,藏在草丛里,不大看得出来,若是找到了,便能确定是这个地方了。”话音刚落,她突然惊呼了一声,声音不大,在这寂静夜空里却还是显得无比响亮,傅云书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乱叫唤什么?!”
  莲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她把傅云书的手扒拉开,小声欣喜地道:“我找到了!”她牵着傅云书的手,拨开重重灌木枝叶,露出地下的光秃的地皮。傅云书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相比起莲子的激动,他反倒有些迟疑,道:“这里有这样一条小路,过了这么久也未被草木完全覆盖,说明此路也有人走动……群鹰寨里的土匪会不会知道有这条路的存在?”
  莲子道:“说不定就是因为那帮拍花子刚走过的关系啊!再说了,土匪即便知道又如何,咱们来都来了,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来都来了”四个字如四块板砖重重拍在傅云书心头,他硬着头皮,握住莲子的手,道:“从现在开始,务必万事小心,若有不测,不要管我,你马上跑回去,骑着我的马去县衙叫人。”
  莲子晃了晃他的手,天真地道:“我们小心一点儿,不会出事的。”
  傅云书笑着拍了拍莲子的脑袋,“借你吉言。”
  寇落苼蓦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清晰地听见耳边传来敲门声。
  他披衣起身,顺手将佩刀从枕下抽出,立在门侧,低声问:“如此深更半夜,是何人来访?”
  门外那人道:“寇先生,是我。”
  竟是许孟的声音。
  寇落苼心中虽狐疑,却还是将刀藏到身后,拉开门,果然见到许孟站在门前不远处,他本就气色不好,今夜不知为何一张容长脸更显苍白,幽幽立在一片暗色中,像一抹游魂。寇落苼对许孟此人无甚好感,此刻傅云书不在,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冷冷地道:“你来干嘛?”
  许孟道:“我有急事要同傅大人讲,方才便去他房间找他。”
  听见他去找傅云书,寇落苼抑制不住地眼神一暗,依旧是睒着双冷眼看着他。
  许孟道:“可是我发现傅大人并不在自己房中。”说着,他口角浮起一个似有深意的微笑,眼神若有所指地在寇落苼身后那扇门里扫过,道:“便想着来寇先生您这儿找找。”
  寇落苼脸色骤变,“他不在自己房中?”
  “怎么?”许孟观他面色,也不由得皱起眉,“难道傅大人也不在你这儿?”
  先前沉浸在噩梦中的不适感卷土重来,寇落苼胸口莫名发闷,暗道一声不妙,也懒得再和许孟多废话,直奔傅云书的房间。他们二人的住所离得本就不远,寇落苼人高腿长,跑起来几乎是几步就窜到了傅云书房间门口,径直推门而入,屋子里黑咕隆咚一片,毫无生息。寇落苼不死心地点燃蜡烛,将房间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终于确认,傅云书确实不在。
  许孟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哑声道:“寇先生,我说了,傅大人确实不在自己房内,我这才来找你,你可知傅大人现在何处?”
  寇落苼转身,一把揪住许孟的衣领,他比许孟高出许多,几乎将他提得整个人离地,许孟慌乱地用脚垫着地,反抓住寇落苼的手,怒视着他喝道:“你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寇落苼冷笑,“我还想问你三更半夜的来找县主做什么呢?”
  “我是来找傅大人商讨对策的!”许孟不甘示弱地瞪着寇落苼,“他与晋阳侯定下三日之约,说是三日之内定将藏身金雕山上的拍花子们一网打尽,可上金雕山抓人谈何容易?我辗转反侧,按捺不住,这才来找傅大人商量!”
  “你说什么?”寇落苼愕然地道:“藏身金雕山上的拍花子们?”
  “那老叫花子何长发招供,说其余的几个拍花子带着那几个小孩儿躲在金雕山上,”许孟狐疑地上下扫视着寇落苼,“怎么?傅大人没跟你讲吗?”
  寇落苼一把将许孟狠狠推开,喝道:“他们不可能在金雕山上!”
  许孟体弱,被寇落苼推得连连倒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咬牙瞪着寇落苼,终于忍不住道:“放肆!寇落苼!你以为你是谁?仗着受傅大人的宠爱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寇落苼一颗心突突直跳,脑中也嗡鸣不止,他直觉傅云书是独自去了金雕山,一时心乱如麻,许孟的怒喝全没听进耳朵里,转身朝着马厩跑去,仔细一看,果然少了傅云书那匹马。
  糟了!
  他治理下的群鹰寨底细究竟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傅云书若是以为趁着深更半夜就能绕过寨中耳目捉到嫌犯,就大错特错了!群鹰寨中除了鸽虎、青燕子等少数几个亲近的弟兄,其余人都不知道他的计划,也不认识傅云书,他贸然闯入,若被发现,只会被当做入侵者,被抓去审问还算是好的,最令寇落苼害怕的是,傅云书会因反抗而被自己手下……无情抹杀。
  寇落苼一咬牙,牵了马急匆匆出府一路朝金雕山追去。
  许孟幽幽地飘到门口,目送着寇落苼如风一般迅速消散在夜色中。
  寇落苼赶到城门时,发现小门竟然开着,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守城的守卫担心傅云书会随时回来,不敢再偷懒,握着长/枪兢兢业业地守在门边,远远地听见马蹄声传来,哆嗦着举起长/枪相对,道:“什……什么人深夜至此?”
  寇落苼一掌拍开守卫怼过来的枪头,问道:“县令大人可曾从此处过?”
  守卫不太认得这位师爷,但也隐约记得这位是县太爷身边的熟面孔,不敢怠慢,连忙收了枪,道:“是是是,已走了有好一会儿呢,县太爷还特意嘱咐了我给他留着门。”话音未落,这位面熟的大人便如来时那般匆匆地消失在视线中,唯余马蹄撂起的满面尘土。
  站在另一边的守卫被冻得直跺脚,边冲自己的手直哈气,边说:“诶,我咋觉得咱们县衙里要出大事呢?”
  山路艰险,夜色深沉,傅云书带着个行走不便的小姑娘,在羊肠小道上小心摸索许久,终于也有些疲倦了,小声问:“莲子,你还有印象吗?他们到底是不是藏在这附近?”
  莲子板着一张小脸,肯定地道:“就在这儿不远了!我晓得他们的,一个个都懒得很,这会儿肯定睡得跟几头死猪一样,咱们小心一点,出不了事!”
  傅云书心中的退堂鼓打得“哐哐”作响,他几番踌躇,有好几次“我们回去吧”这句话都到嘴边了,还是被咽了下去。
  他想到那条断臂,想到那几个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孩子,想到躺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杨叶。
  傅云书最终还是道:“那你小心一点,别把他们吵醒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不用担心,咱们一直醒着。”
  傅云书被吓得浑身一颤,险些直接跌下山路去,他强撑着,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无耻狗贼!数年来略卖无辜孩提,残害人命,丧尽天良,我今日特来将你们捉拿归案,还不束手就擒?!”
  那个尖细的声音古怪地笑了一下,似是对身旁的另一人道:“诶,怎么咱们头上的罪名又多了一个?老子怎么不记得老子什么时候卖过小娃娃?”
  另一个声音略显低沉,不屑地道:“他们这些自诩正义之辈都这样,随意给人安插罪名,哪儿用的着证据?今天说你卖小孩,明天就能空口白话说你强迫他的八十老娘,寨主说了,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傅云书一时热血上头,紧握住莲子的手怒骂道:“你们这群拍花子坏事做尽,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云间寺、鸳鸯馆皆是你们的罪证!竟然还敢说自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左丘明都要被你们气得得掀开棺材板跳出来!”
  “什么拍花子?别擅自给老子更改职业,老子是群鹰寨中人!”话音落下,四周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傅云书定睛一看,竟是无数支火把环绕在自己周围——他是什么时候被包围的?傅云书脸色一片惨淡,他竟毫无察觉。
  握紧了莲子的手,又松开,傅云书用极低的、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一会儿我会挡下他们,你赶紧趁机逃跑。”
  握在掌心的莲子的手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小声地呜咽道:“云书哥哥……”
  傅云书还当她不肯走,低喝道:“你先前明明答应了我的!要听话!”
  莲子含泪用力点了点头。
  傅云书深吸一口气,道:“怎么了?难道海东青养的是一群缩头乌龟?连个面都不敢露?”他冷嗤一声,嘲讽地笑道:“还群鹰寨呢,我看改个名儿,叫群龟寨吧。”
  众匪确认了连他算上那个小鬼头只有两人后,纷纷从石后树间现出身来,先前那个声音尖细的人身形却甚是高大,将傅云书上下打量一通后,下了定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带了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竟敢上我金雕山,还出言不逊,你其实是来送死的吧。”
  傅云书默数了一下,一共十五个土匪,没有熟面孔,也就是说还有不少人未曾露面。他心里暗暗苦笑,还真应了那句诗,出师未捷身先死。他道:“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送你去死的。”
  “妈的!你既然想死,那老子便成全你!”那人果然勃然大怒,举起大刀就朝傅云书当头砍去。
  傅云书也抽出了怀中藏的匕首。
  他已经算好,这个人站的地方守着的人是最少的,算上他只有三个,刀砍到他身上时,他也有把握将自己的匕首在他身上留一个窟窿,到时候他们必然慌乱,莲子就有机会逃出去。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傅云书忽然想到他初来上任那日,也是遭遇了土匪,也是妄图用这把匕首以命相搏,最后却被一位青衫磊落的公子救下。
  如果能再见他一眼就好了。
  傅云书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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