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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染看着眼前这人,只觉时光斗转,院外的不是海棠,眼前的也不是白束,自己还是少年模样,而那人对着他浅笑,轻轻唤他一声“皇兄”。
唯允你一世长安。
“父皇?”萧怀瑜察觉有异,急忙唤了一句:“父皇不要听他满口胡言,这书本来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什么下一句。”
“你大可以去查,”白束浑然不惧:“街头巷尾勾栏瓦舍,大可以全部收回来一个字一个字对比,看看这后一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秦让。”萧染沉声。
“奴才明白。”秦让一个眼神下去,身边的影卫即刻消失不见了。
“地上凉,皇上起来吧。”秦让扶着萧染起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萧染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摆摆手:“都先起来吧。”
三个人全都不为所动,只听白束道:“未还我清白之前我便还是罪人,我还是跪着罢。”
烈日炎炎,外面蝉鸣聒噪,一众人站着尚且汗流浃背,太子已然拽了好几次衣服。三个跪着的人全都腰杆挺得笔直,只是脸上豆大的汗滴直接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萧怀剑除了膝盖腰背酸痛尚且能忍,再看一眼白束,只见那人身子轻微颤抖,面色苍白如雪,紧紧咬着一副唇,已然见了血色。
“父皇……”萧怀剑急忙喊人。
“我没事。”只见白束淡淡摇头,嘴一张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萧染眉头一皱,刚要发话正好外出寻书的影卫们回来,将一摞拓本放至萧染面前。
萧染从里面随手抽了一本,果见在那一页之后还有一页,是为登庸纳揆的下句。
叹一口气:“行了,起来吧。”
白束这才由萧怀剑和瑛姑同时掺着站起来。
“父,父皇……”萧怀瑜一时着了急,“这不可能,王高亲眼看着萧怀剑把书送到宫外的,怎么会这样?”
萧染眼神一凛:“王高?”
太子身边的一个太监猛地跪倒在地:“皇上明察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还知道九皇子的功课皆为白束所作,这是铁证如山的啊,望皇上明察。”
“你不说我还忘了,”白束冲瑛姑示意一下,瑛姑从桌上拿了张纸过来递给萧染,萧染只扫了一眼就认出这□□爬的字是出自他九儿子无遗了。
“九皇子昨天是在我这儿作的功课,走的匆忙与我一篇文章拿错了,不过,”白束眼神一寒紧盯着王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王高一时哑口无言。
“你半夜潜入我澍兰苑,守株待兔等着九皇子从我这拿走书,之后暗渡陈仓构陷皇子,是不是?”
王高一身冷汗骤下,抬头看了白束一眼,只见那人不过少年模样,云淡风轻得恍若天边朗月,所说的话却句句诛心,实则已把他逼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立即伏身顿首:“皇上明察,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萧染抓起桌上茶杯对着王高头上砸过去,怒道:“拖下去,杖毙!”
王高呆坐在地,及至被人拖下去了才回过神来,求救呐喊声不绝于耳。
“父皇……”萧怀瑜还想辩解。
“还有你!”萧染怒喝一声,“身为太子竟被一个贱奴摆布,净想着怎么残害手足兄弟阋墙,即日起禁足东宫,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登庸:皇帝登基;纳揆:任命宰相。皇帝登基,任命宰相。比喻政权刚刚建立。
这两章联系比较密切,所以今天放两章。嗯,有存稿任性……
第26章 一世长安
一场喧嚣终是散去,等到众人走了之后,白束松了紧撑着门的那只手,身子一软滑落在地。
刚走到门口的萧染回头一看,登时一惊,急道:“御医,宣御医,快!”
等张太医诊完了拱手回禀:“小贵人身虚体弱,当年旧疾一直拖累到现在,先是受了惊吓,又中了伏热之症,这才一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臣先开几副药给小贵人调理着,若要根治恐怕还得下大功夫。”
萧染眉头紧蹙,挥挥手让人下去准备了。
张太医出了澍兰苑抹了抹头上的汗,当日多亏有宁将军多加提点,他如今已是太医院院使,宁将军走时曾有交代,小贵人这边无论大病小病都往重里说,如今一场暑热硬让他说的快要奄奄一息了。
白束在掌灯之后才慢慢转醒,睁眼扫了一圈,又慢慢闭上了眼。
“小束,”萧染坐在床头,“你睁眼看看朕。”
“不是小束,是罪臣白束,”白束慢慢开了眼角,“还请皇上将我收监囹圄,或者直接赐死了罢,我在皇上眼里始终是一根刺,我在这澍兰苑里尚可以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一只鸽子,一本书都可以置我死地,与其天天这么担心受怕地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你说什么胡话呢?”萧染眉头紧皱,“朕这次是冤枉你了,你的书朕看了,写的很好。”
“再好也不过是浮生一梦,”白束惨然一笑,“母妃还是被你和亲到漠北了,你答应她的还是没做到。”
“朕欠她的太多了,”萧染叹了口气:“当日你说你字九允,你可知何为九允?”
白束愣了一愣,淡淡摇头:“当年母妃把我藏于羊皮毯子下,虽说是藏却也知道藏不住,遂告诉我,如遇要杀我之人,告知他我叫九允,危急时刻可保我性命,只因这条命是他欠我母妃的。”
“婵儿还记得,”萧染轻声道,揉了揉眉心,手放下来眼底已有湿意:“朕当年还是太子,微服私访江南便是婵儿作陪,当时正值江南好春光,朕一腔抱负亟待施展,遂告诉婵儿,等朕当了皇帝,允国国富兵强,盛世安康,允民轻徭薄赋,丰衣足食,允国土边境安宁,推恩削藩,允社稷宗庙昌盛,长治久安,唯允她,一世长安。”
“一世长安?”白束嘲弄般一笑,“她这一世最缺的莫过于安定。”
“朕欠她的都会补给你。”
白束闭上眼睛苦笑一声。
而他这一世最不缺的就是安定。
等到萧染也走了,藏在屋外的萧怀剑才进来。
“等了多久了?”白束看着他一笑。
“就没走过。”萧怀剑慢慢挪到床前看着白束,“有些事情不问清楚我睡不着。”
白束慢慢合下了眼眸:“对不起。”
“果真是你!”萧怀剑惊呼一声:“我就说那种冥冥之中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不像有假,从文章拿错开始就已经是你策划好了的,所以昨夜给我的书也是你掉过包的。”
“那人盯着澍兰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看到了,我不动他他必然动我。”白束愧疚地看了萧怀剑一眼:“只是无端连累了你。”
萧怀剑原本还想着这小机灵鬼那么多鬼心眼,指不定怎么搪塞他,如今人一口就承认了,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说不上什么连累,毕竟他是把我也一起算计进去了,只是再有这种事,你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啊,我怎么说都是皇子,大不了挨一顿责罚,你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担心我?”白束狡黠一笑,“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当我皇兄,要护着我吗?怀剑哥哥,你便当是护了我一回,别跟我计较了。”
微弱烛光映着那张玉瓷小脸,小人儿脸上含着笑,唇角还带一点白日咬出的红痕,那声“怀剑哥哥”叫的软软糯糯,萧怀剑只觉自己心都被他叫化了。
“你啊。”萧怀剑苦笑着叹了口气,白束把他摸得透透的,一句话就能把他说的脾气全无。
“不过,那书我也看过,一点问题都没看出来,他萧怀瑜怎么就能一眼看出里面有大逆不道之言?”
“想知道?”白束挑眉一笑,故意卖着关子,看萧怀剑抓耳挠腮眼看就要上手了才道:“只因圈那字的朱笔本就是我画的。”
“你……”萧怀剑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笑道:“这萧怀瑜也太急功近利了,自以为拿到了你的把柄便急着去请功,都没想过这功是从哪儿掉下来的。比及登庸纳揆时,九允天下一允卿。当真厉害,没有后一句就是大逆不道之言,有了后一句就成了倾世之情了。”
白束笑了笑没作声。
再听萧怀剑叹道:“可惜,最后竟让一个太监背了锅,萧怀瑜也不过是禁足罢了。”
“我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了,”白束劝慰一笑:“只要禇皇后还在,禇国舅在朝中还有势力,萧怀瑜这太子之位便动不了。”
“那你还……”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做这一切也不是给萧怀瑜看的,皇上对我猜忌太重,经过这一出他就该当知道我对他并没有谋逆之心,我这也算给自己挣了一条活路。况且他们父子嫌隙已起,以后萧怀瑜也不能再仗着皇上恩宠打压你了。”
萧怀剑眼眶一热,刚待一番感念之辞,再见白束眼神一凛:“当日这王高打我一耳光,如今我便还他一耳光。”
萧怀剑只觉身上一寒,大夏天地打了个激灵:“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还好我没惹过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见白束眯眼一笑:“你怎知你没惹过我。”
萧怀剑一愣,伏倒在白束身上:“白大侠饶命啊!”
“好说,”白束微微一笑:“唤声白束哥哥听听,叫得好听便饶了你了。”
“你……”萧怀剑一时无言以对,这小人儿还当真是一点便宜都不给他占,一声怀剑哥哥还没叫热乎就要讨回来了。
第27章 得胜回朝
澄光十九年秋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大将军可有空闲赏月?漠北之月与汴京可有异同?有人告知我,尤记当年中秋之宴宁将军一鸣惊人,连皇上都为之喟叹。其月澹澹,良人可期,不知师父当年可期良人是为谁?如今仍可期否?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年春
伶仃又开始发情了,整天没日没夜地叫唤,明日就让瑛姑送到净身房去给骟了,省的哪一日糟蹋了什么贵妃娘娘的猫人家找上门来讨说法。师父,你再不回来伶仃该不记得你了。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年冬
萧怀剑这大傻子,非要在我房里烤什么红薯,火盆侧翻引了床幔,差点把我变成烤白薯。师父回来替我好好教训他,就罚他抄书罢,《中庸》抄十遍,倒着抄。
师父,我想你。
澄光二十一年夏
师父一走已逾三年,昨夜入梦,风光依旧,只是其后竟生了些荒唐事,梦不由己,还望师父莫要见怪。瑛姑说了几次这澍兰苑靠她一人打理不过来,想找几个新入宫的小宫女,昨日见萧怀剑身边那小丫头名唤半夏,聪明伶俐,正想借来帮持瑛姑。
师父再不回来,便不想你了。
澄光二十一年冬,动用举国之力,历时三年又三个月的酒泉之战终分胜负,宁琅采用穿插迂回作战,出其不意割裂敌军部署,断敌后路,罗刹国被一举赶回漠北苦寒之地,北狄西戎残余部落分崩离析,重回之前的游散状态。
消息传到京中举国欢庆,萧染下令大赦天下,亲自前往太庙参拜告捷,擢令宁琅安排好边境护防,回京述职。
萧怀剑进来澍兰苑时,白束正端坐案上平心静气为宁琅抄那《妙法莲华经》。
萧怀剑抄起桌上茶壶猛灌了一肚子水才把气喘匀,冲着白束道:“大捷了!”
白束笔下一顿,好不容易才按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