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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将来。”章听鼓焚香扇去上面的明火,恭敬地安放到香炉里,在蒲团上叩头下拜。
“我的将来,已经死了。”
烟雾升腾起来,勾画出鬼神莫测的图案,太过浓郁的芬芳熏得人窒息。
药师走到章听鼓跟前,与那侍女吩咐道:“你再去端一碗药来。”
被迫跪在两人之间的侍女仿佛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快走了出去,将木门合上。
“下个月初九。”
章听鼓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药师。
“下个月初九。”药师面带不忍地说道,“太庙为大公子卜定的出殡日是下个月初九,魏公同意了。”
章听鼓闻言,本是酸苦至极的内心轻缓了几分。
章芝亦生死,作为亲妹的章听鼓按礼服大功九个月,若要论她的婚事,那至少要等到九个月后了。
然而一想到那木匣中章芝亦尸首分离的惨状,章听鼓眼眶再次泛起泪光:“哥哥……什么样的人会对他下如此狠手……若是让我知道……”
带着金镯的手腕狠狠敲在床沿上,撞出一道红痕。
“南州府本就是凶险之地。”药师试着安慰她,“大公子临去之前也做了多方准备,只是……”
“药师。”章听鼓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擦了眼里的泪水看向药师,“哥哥临走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药师一愣:“姑娘怎么知道?”
“是谁,告诉我他见了谁?”
“他……”
药师正要开口,忽然离去的那侍女推门走了进来,无端接触到章听鼓怨恨的目光吓得险些将手里的药碗再次打翻了出去。
药师叹息道:“听鼓,你先把药喝了我们再说,好吗?”
章听鼓看着药师,端起侍女手中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药渍以及泪痕,将空了的药碗丢给侍女,冷声道:“你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两人,章听鼓目光直直看向药师:“现在你说,哥哥他在离开京畿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站在逆光中的药师沉默了许久,久得章听鼓以为他不会说出那个答案,却听得他忽然出声道:“西野袁世冲之子,袁琛。”
第10章 下矿
天牢里的犯人虽然多,却不是留着吃干饭的,每天都会押两三拨人出去服役探矿采矿,圆儿也不例外。
只是当圆儿在太阳底下满身大汗扛锄头时,跟他一起来的瘸子却是懒着一把骨头窝在新挖出来的土洞里打瞌睡。
“混蛋……”圆儿怒气冲冲地将锄头丢了出去。
他固然气力奇大,却不是干体力活的料,不过半天光景,一双手已经被锄头柄磨出了血泡。
“死瘸子,要不是看在馒头的份上……”
牢里的伙食只有中午一碗杂汤,混了不知隔几夜的馊食,圆儿实在喝不下去,唯独瘸子每次都能从狱吏手里混一个白面馒头来,到了手掰开,分一半给圆儿吃,这才没把他饿死。
瘸子伸了个懒腰,看向圆儿:“今天的活都干完了?”
圆儿别过头,哼哼着不说话。
“听说你是冲撞贵族女眷进来的?”
圆儿瞥了他一眼:“听说你是偷盗禁物进来的?”
瘸子摸摸鼻子,一脸神秘道:“哪儿……我那是识破了天机。”
圆儿哼了一声:“今天怎么没见你拿馒头?”
“又馋了?”
圆儿竖起眉毛道:“我是怕你没吃饿死了,还真以为小爷稀罕你的酸馒头?”
“不稀罕。”瘸子摆摆手,“是我自己嫌多。”
蛮子不傻,他知道瘸子对自己好,毕竟,在大狱这种地方,想要吃上白面馒头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你……干嘛这么大方?”圆儿撇过头看他。
“过会儿下矿,你替我把活一起干了。”
“……死瘸子。”
矿洞里不比外面,没有人一直挥鞭子看着,但阴暗气闷的地下只用木料支撑的矿洞看起来黑黢黢的就像一张随时能把人吞下去的巨口。
“喂,瘸子,你在看什么?”
狱吏对下矿犯人的要求是每天带十篓矿石出来,对矿石的品质和种类却不作要求,比如他们所在的这个矿洞里,既有铜、孔雀石、云母还有一些少见的玉料,负责收矿的狱吏都照单全收。
然而瘸子让圆儿一个人挖石头,自己也没闲着,举着油灯,将他挖出来的矿石仔仔细细看着。
“二十筐挖好了?”
“呸,还真指望小爷挖二十筐石头啊。”圆儿搓搓满是泥污的手,一屁股坐到瘸子身边,“你还懂这玩意玩儿?”
“不懂。”
“不懂你还看?”
瘸子将手里的矿石一丢,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馍饼扯下半边给圆儿。
“好你个臭瘸子……”圆儿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念叨,“有这东西……也不早拿出来……”
饼是胡饼,虽然冷了,上面的胡麻嚼在嘴里还是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瘸子嘿嘿笑着:“又没人和你抢……倒不嫌这胡饼酸了?你小子莫不是北夷人吧?”
“你才北夷人,你全家都是北夷人,小爷可是大西野来的!”
“哟,西野……”瘸子啧啧道。
“西野怎么啦?”巴掌大一片胡饼,在圆儿嘴边也就一口,“比你们大与这破地方好多了。”
“破地方?”瘸子挑眉,“人人都恨不得永远留在繁华的京畿,就你嫌弃它是个破地方。”
“要不是为了我哥……”圆儿噎了一下,“要不是为了接我哥回家,我才懒得来这个破地方。”
肚子里一有货,瘸子也显得有精神了些,开始话唠起来:“……怎么没听你说还有个兄长在大与?叫什么,说来听听,指不定我还认识。”
“兄长来大与十年了,小时候我俩最爱吃孃孃做的胡饼和羊奶泡馍……”说起兄长,圆儿显得低落了些,“大与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好,人挤,地方也小,规矩还多,像我们西野,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要有,那就打两架,打完架事情就解决了,哪有把人关起来不准回家的道理……”
西野很多习俗随北夷,“孃孃”就是阿娘,西野荒芜干旱,以胡饼、泡馍为食,对于大与人来说,这东西却腥膻粗糙难以下咽。
“……孃孃想兄长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他回家。”
瘸子听圆儿说着,咂着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你肯定能把兄长带回家。”
“没错,我得离开这儿!”圆儿猛地站起来,没防撞到了头顶的横梁木,那木头发出摇摇欲坠的吱呀声,吓了两人一跳。
瘸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絮絮道:“你这脑袋是有多硬,也不怕把这洞撞塌了……”
话音还没落,漱漱的尘土掉落下来。
瘸子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拉起圆儿就要往外跑,奈何他双腿不便,只觉得脚下剧烈一晃,支撑矿井的木梁就吱呀一声彻底断裂,头顶的碎石泥土顿时纷纷坠下——
“瘸子——”
头顶的碎石泥土顿时纷纷坠下——
圆儿惊叫一声:“瘸子——”要扑过去抢救已经是来不及。
待得尘埃落定,圆儿黑灯瞎火地喊了几声“瘸子”都没得到回应,心中暗暗后怕起来。
正悲疑不定间,忽然听到黑暗中低哑的一声:“我没事……你把油灯点起了……”
圆儿赶紧在脚边地上摸索一番,找到打翻了的油灯、火石,打了几次才把只剩下一半灯油的火重新点起来。
“瘸子……”
圆儿的声音里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
他们头顶的一根横梁断了,碎石和泥土掉下了,落在圆儿之前呆的位置上方,如果不是之前瘸子拽了他一把,现在他可能就被压在下面了,而此刻那些滚落的石块下面压的是瘸子没来得及□□的左脚,黑漆漆的血水已经蜿蜒了一地。
“血……”圆儿脸色有些难看,“别怕……我帮你弄出来……”
圆儿说着,伸手去刨压在瘸子脚上的土石,谁知刚挖开一点儿,上面的石块就滚下来,正砸在瘸子小腿上,这下,压得更严实了。
圆儿顿时脸色一白,改用双手抱着瘸子的腿,想要拽出来。
“别……”瘸子满头冷汗,连忙阻止他,“这腿虽然不好使好歹还能挂着看看,要被你这么一拽丢石头下面,那就真缺一块儿了……”
圆儿伸手摸了把脸,涂了一脸泥浆血污:“你别急,我肯定能把你弄出来……”
显然,说这话的圆儿要比他急多了。
瘸子伸手掸了掸圆儿脑门上的尘土:“看不出,你脑袋这么硬……”
“你都这幅德行了还挖苦我……”
“好,我不说了,你看看能不能把洞口的土挖开些,要是外面的人以为这个洞全塌了咱们就别想出去了……”
圆儿抹了把脸:“外面的人会来救我们?”
“想得美。”
圆儿还是费了些力气,先把瘸子的脚从碎石堆里挖了出来,瘦弱苍白的脚腕上鲜血淋漓,瘸子却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还嬉皮笑脸地拿圆儿逗趣。
“哎哎,你可别哭了啊,瘸子我的脚早就没知觉了,这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你才哭了。”圆儿抹了一把脸,果真是没哭,可一张臭脸瘪着嘴,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去看看洞口。”
圆儿拿油灯照着,从被堵塞的洞口掏出几块大石头,忽然听到一阵琐碎的声响。
“怎么了?”
“嘘。”圆儿把耳朵凑上去仔细听,“好像是另一边……”
瘸子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凑到另一边洞壁上听声音,却见他周折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一脸欣喜地回过头来:“瘸子,是他们来了——”
他们?
瘸子相信圆儿说的绝对不会是狱吏。
第11章 出矿
圆儿一脸欣喜地回过头:“瘸子,是他们来了——”
瘸子知道圆儿说的绝对不会是狱吏,被污垢遮掩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来。
只见圆儿用力敲了敲洞壁,连喊几声“我在这儿”,不过多久,瘸子也听到了琐碎的声响。
然而,随着那挖掘的声音越发清晰,瘸子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古怪起来。
声音是从他们头顶上过来的,正是那横梁断裂的位置,细碎的土砾散下来,只听得土石滚落之声,一道冷风从穿透的土洞里钻出来,“噗”一下,拂灭了仅剩的油灯——
“公子——”
一个陌生的声音闯进坍塌的矿洞里。
“阿日、阿义你们来了!”
扑灭的油灯重新被点起来,可摇摇曳曳晃动着仿佛随时都能再灭一次。
瘸子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一个瘦子跪在圆儿跟前,还有一个壮实的黑皮汉子正从顶上的洞里钻出来。
这两人轮廓深邃,发色浅淡,身形高大正是西野部族的模样。
在瘸子打量这两人的同时,那跪在地上的瘦子也不动声色地看着瘸子,右手搭在腰间的弯刀上。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已经在大牢外面守了两天。”壮汉拍怕瘦子的肩膀,“好不容易看到公子出狱,被人带下了这个矿,阿义说打个直洞下来就能见到公子。”
原来,那横梁还是被这两人挖塌的。
“阿义来迟,令公子受苦了。”阿义说着,拔出弯刀,“筝”一声斩断了扣在圆儿脚踝上的镣铐。
圆儿脱去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