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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为师-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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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出差错的话,很有可能依照莫掌门的意思,推得门下一名年轻弟子上位掌权。届时谷鹤……不,是闻翩鸿他身居副位,随便想要点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易事。”
  晏欺垂眼沉思,盯着手中那枚卷轴迟迟未有动静。倒是薛岚因想起一事,倏而向从枕道:“从兄,先不提这个……云姑娘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果然,一旦说起与云遮欢有关的话题,从枕那张瘦削尖利的面颊,便要平添一层不言而喻的黯然。
  “……这些天,只要是能够找的地方,我都仔细打听过了。”从枕摇了摇头,长声叹道。“不知道闻翩鸿究竟将她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很怕,她已经……”
  “不可能的。”话未说完,晏欺凝声将他打断道,“闻翩鸿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但绝不会在新掌门公开之前,冒着劫龙印损毁的风险取走她的性命。”
  从枕道:“可是晏先生之前说过,同样的劫龙印,他手里已经复制有一份。那么遮欢的存在于他而言,究竟又起什么样一个作用呢?”
  晏欺不答,只抬头注视他的眼睛,似轻蔑,又似带有几分审视意味地道:“你问我?不是你自己连夜独闯沽离镇的么?如今两手空空地回来,倒是不曾拿捏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倒也的确是实话。从枕一去沽离镇数日之遥,期间不乏长行居中眼线在明里暗里做出的监视与保护。
  他得了易上闲的好处,在外一连晃荡打听那么多天,却什么东西也没能捎带出来——唯一一份白纸黑字的邀请函,也并不是他亲手呈上来的,顶多回时的路上彼此擦了个肩。要论起效率,它怕是比他还要快上那么一些。
  晏欺对待眼前这白乌族人,简直是好笑又好气。笑在他一片痴心不改,气在他有勇无谋,一身力气白使在别处。但是归根结底,从枕又不像那没脑子的云遮欢,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总有一定分寸。
  晏欺一抖手,将那卷轴整个儿拍回从枕怀里,只是冷笑,再没开口说话。倒是易上闲凝神思忖了片刻,淡淡出声道:“莫复丘既是诚心发出邀请,便也没有推辞不去的道理。至于沽离镇那头,我会遣人来回潜伏打探,短期时间内,你们谁都莫要去凑那处热闹。”


第134章 依你依你,都依你
  “听老前辈这么一说; 便是打算年后要往聆台山去?”
  从枕如是一问; 眼底亦跟着漾出几分期许。
  事实上,没人知道易上闲在盘算什么,就连晏欺也对他此刻的想法一知半解。
  易上闲这样一个人; 素来是对江湖纷争深痛恶绝。但他不喜欢; 不代表他必定不会参与——凡是与旧日恩师扯上关系的事情,他自然不得袖手旁观,至于过后参与到一个什么样程度,约莫还是看他自己的心思。
  从枕有心发问; 易上闲却没有回答。半晌过后,只淡淡将那不远千里送来的卷轴纳入袖中,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好多问的; 往后是非变故尚还待定,现在说得清楚明白,又能有什么用?”
  从枕喉间一哽,到底拗不过他。众人齐聚一堂; 匆匆说过两三句话; 偏又被易上闲挥手散得离去。
  薛岚因见他也没其他事情需要交代,便扶着晏欺将欲朝门外走。不想待从枕与程避二人离得远了; 易上闲又冷冷在后唤道:“……你留下。”
  薛岚因心中一惊,略带犹疑道:“我?”
  “没叫你。”
  易上闲扬了扬手,改指在一旁行动僵直的晏欺道:“你,过来。”
  薛岚因脸色微变,头皮也跟着麻了一半; 只用力抓着晏欺迟迟不肯松手。幸而晏欺是个明白人,递出一个眼色,薛岚因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满不情愿地踱到门口去,伸手拉过门扉,一人在内守着。晏欺则撑着木桌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易上闲先时并未开口,过了一阵,方将那枚竹质卷轴轻轻往桌上一扔,其间清晰详尽的白纸黑字,随着此般动作瞬间展开一路,映在晏欺眼底,便是刀锋一样的寒。
  不待易上闲出声,晏欺已是有所预料地道:“聆台一剑派那边,多半已经知晓你出手护我一事……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极力邀你上山一趟。”
  易上闲道:“看来,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劳你挂心。”晏欺搁下茶盏,似是无谓地道,“待得师父魂现之后,我自会离开长行居——总之,绝不给你带来麻烦。”
  易上闲冷笑一声,道:“你倒明白会给人带来麻烦,事到如今还想远走高飞,又谈何容易?”
  晏欺道:“那你想如何?”
  “闻翩鸿知道是我救了你,但他至今没有发表任何声明,反是在外挂满了欲盖弥彰的悬赏令,引起众人频频猜疑。他想做什么,又有谁能猜准?”
  易上闲背过身去,借着窗边微许几缕刺目的雪光,恰能看清他鬓间若隐若现点点斑白。
  他大晏欺几近一轮的岁数,眼下上了年纪,便愈发显得凌然当中夹带着沧桑。但他并不轻易低头示弱,仿佛活得越久,那份不衰的顽固便能转为顽强似的,永远做他牢不可破的一层护甲。
  晏欺漠然看他一眼,神情总归是冷淡的,就像他们平日交谈一般,带有几分淡薄嘲讽的味道:“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倒你一个碍事的长行居。不论我在不在这里,将来闻翩鸿上位,你都是他首当其冲的一颗眼中钉。”
  顿了顿,见易上闲不言,干脆又道:“他手里拿着劫龙印,目前还没解开。说是一张引出活剑真迹的图纸,但破印之后具体能得到什么,除了师父,也压根没人知道。”
  易上闲凝神沉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晏欺几乎以为他要哑巴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语气不明地道:“想要盼着师父开口,已经没可能了。托你那遣魂禁咒的福,他醒了还不如不醒——三魂六魄尽数移位,记忆也没有一刻完全,你要问出点什么,怕是得再等个三年五载。”
  晏欺道:“我没说什么都问他。他丢了记忆,我自然知道……我是想问你,长行居二三十年来,不曾在江湖上掀起什么大风大浪,眼下闻翩鸿有意与你为敌,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易上闲面色不改,只凉声道:“还能如何应对?他若冲我要人,我便交你出去。当年那场灭门之灾,你师徒二人,便是全武林上下同时恼恨忌惮的存在——尤其是你,你若不死,难平众愤。”
  此言一出,晏欺还没做出任何表示,门前干守着的薛岚因已按捺不住心绪,猝然出声喝道:“师父为了救我才会这样,如今他武功尽失,又怎会是闻翩鸿的对手?”
  易上闲横他一眼,薛岚因却没有消停的意思,张了张嘴,方要扬声说点什么,晏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半晌,复又对易上闲道:“……你要交我出去,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下一步路再该怎么走,就得靠你自己慢慢想了——别忘了,你背后是整个长行居,你的每一步决定,或多或少,都会对它造成一定影响。”
  言罢,将那杯中茶水牢牢握至手中,仰头一饮而尽。晏欺不再多说,转身带着薛岚因推开门扉,再未回头与身后之人对视一眼。
  ——而在那静谧空落的客堂后方,易上闲负手立于窗前,眼底却是室外漫天飘摇的大雪,白而耀目的,恰似往昔镇剑台中不灭的剑光。
  晏欺和薛岚因撑伞走在雪地里,脚印陷得很深一长串,几近将来时留下的痕迹盖住。但他们没有急着回屋,而是漫步走在木廊下,停留了不长不短一段时间。
  拐过墙角的时候,薛岚因脚步放慢了一些。似是想了一想,偏头与晏欺道:“师父,糟老头子方才都那样说了,要不……咱们今天就走吧?”
  晏欺心不在焉,还有一点发呆,只随口应道:“去哪儿?”
  薛岚因道:“沽离镇,还是敛水竹林?”
  晏欺一听到前三个字,便恍惚着回过神来了。凤目上挑,斜着乜他:“你着急什么?火还没烧到头上来呢,这就想着迈腿开溜了?”
  薛岚因拧眉道:“他都要卖你了,你还不跑?”
  晏欺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不会。”
  薛岚因面色一沉,一股醋劲又给酸了上来:“你又知道了?”
  晏欺本想瞪他,结果一没留神,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
  薛岚因一看他笑,两只桃花眼登时睁得溜圆:“你……你还笑!平时没见你笑,如今大难临头,你倒有心思笑得出来!”
  晏欺是真不懂自家徒弟脑袋里装的什么——总归来说,也就一根筋过去,想点东西都不带拐弯儿的。
  “为什么不能笑?……笑你傻。”晏欺边说着,边勾手在他额前用力敲了一记,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浆糊吗?”
  薛岚因吃痛低头,晏欺又接着道:“易上闲本来没那个意思。他是想说,走或是不走,到了眼下这个关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薛岚因道:“可他看不惯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当真赖着不走。”晏欺悠悠伸出一指,在薛岚因落雪的肩头轻轻一弹,“只是现在急着走了又能干嘛?该撞上的,迟早得撞上。不如等我师父魂现当日,见他一面,好歹给我留个念想吧……”
  薛岚因光在占有欲这一方面,算是顽固偏执得厉害。可看在晏欺好声好气与他说话的份儿上,他没那胆量当场发作,顶多只事后在心里头,悄悄记上那么小小的一笔。
  “那……你说以后怎么办?”薛岚因无奈望天道,“我瞧糟老头子今天那样儿,多半也是要干大事的,咱们难道跟着他一路掺和?”
  ——想想就觉得膈应。
  闻言至此,晏欺却反应平淡地道:“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没什么可掺和的余地,从来都是这样。”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薛岚因也未必能够听懂。
  晏欺与易上闲两人之间,确是一种非常微妙而特殊的关系。多年以来固有的敌对视角,催使他们谁也不会站定对方所处的立场。
  但这看似冷漠疏离的一种态度,在生死攸关的绝对时刻,却又总会起到一丝不可疏忽的作用。
  薛岚因大概明白其中缘由,可他并不怎么理解。所以自始至终,他都只想带着他的师父——独独两个人便好,不再沾惹其他是非。
  两人互相盯着默然良久,约莫也是觉着此事无解,遂片刻过后,薛岚因主动举手投降,向着自家师父道:“好了,依你,都依你……你说走,我们就走,你说留,我们就留。”
  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的媳妇永远是他的,没人能抢。
  晏欺仿佛怔了一怔,没多久,还是微微笑了:“嗯,听话。”
  ——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薛岚因那会儿垂眼看着晏欺,只觉此刻人还活着站在他身边,一颦一笑都是真实温暖额,便已是一种最难得的幸福。
  什么灭族之恨,什么血债血偿,搁在晏欺完完整整一个活人面前,都在显得不那么刺骨诛心。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的话……
  就一直这样。
  薛岚因想,待得安稳度过这场风波,他愿意安安静静守着晏欺一辈子——
  生时同衾,死亦同冢。
  生死不离,永世交缠。


第135章 给师父生猴子
  冬至前的祸水河畔; 一片茫茫大雪未曾停歇。
  长行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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