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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辱言,任何人都承受不了吧,小仙这么想着,感到伤口的疼不丝毫不以为疼,心里的疼,比这疼过百倍。
这些狠话一出口,日后想再挽回就难了,所以甜言蜜语,风言冷语,都不能说过。
这个玻璃心的人,只希望在自己走后他能熬过这段痛,没有江临风,也没有江小仙,没有江家的一切,他最好能恨一个人,自己也好,三叔也罢,活着恨命运,总之不必什么苦楚都靠自己吞,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番苦心就都白费了。
“我知道了。。。知了。。。”
小仙仓皇而逃。
也不知怎么出了这个房间,身后的门合上前的瞬间,他似乎听到里边传来极为压抑的哭泣声,似乎用棉被之类的织物堵住了嘴,又如秋蝉在风中鸣叫的呜咽。
唉,一场孽缘。
山樱陪他回到自己的居所,冷冷道:“戏演得好。这样你就算回不来,他也不会牵挂你了吧?”
“与你无关。”小仙淡淡说,脑中仍时时浮现那张震惊和失望的面孔。
“其实我不懂,坦诚相告不好么?”
山樱抱起双臂,将辫子甩到脑后,眼神异常清亮,
“真正的爱护是彼此坦诚以对吧,即使真的离去或死去,那也给了对方足够的心理准备,不必承受‘人都死了,还被蒙在鼓里’欺骗。这种谎言哪怕是善意的,都充满了恶意。何况,你字字见血,句句如刀,万一没等你死,他先受不住了呢?”
一番道理将小仙说得哑口无言,徒留自我安慰:
“怎么会?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在他心里,只有我三叔,我活着,只会让他更下定不了决心。”
“什么决心?”山樱感兴趣问道。
“向过去告别,开始新生的决心。”
第8章 八 大海深处
“我若不做到这种程度,万一被诛九族,难道让他陪葬么?”
山樱没有再追问。
寂寥的背影通过日光,投射在石板地上,正是夕傍黄昏,那影子被石板的缝隙分割,拉伸得很长很零落。
有些萧索。
不知他此时作何表情?山樱想,一个用惯毒物的人,心比磐石还坚硬吧。
次日,琉璃找来两套女装,让山樱和小仙换上,又喊来萤火,给小仙做易容。
“萤火的易容术是从终南仙翁那里学来的,保证让你看不出一点男人相来。”
琉璃吃吃的笑。
小仙狠狠瞪他一眼。
“哎呀呀,那伙贩子都是人精,哪里瞧处出破绽来,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可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呵!你呐,长得鼻是鼻,眼是眼,嘴唇嘛尤其好看,只是没前没后,少了些肉感,不过经我萤火巧手打扮,都是杨贵妃在世:六宫粉黛无颜色呐,我说仙儿——”
萤火像只花蝴蝶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会儿要琉璃和制面粉,一会儿让山樱递上胭脂,自己则专心在小仙一张俏脸上东画西抹,嘴里犹自嘀咕不停,一副花满楼老鸨拉姑娘头回见皮客的神态。
“别叫的那么亲热!——”
小仙红着脸怼他。早知如此,还不如死!
“仙儿?仙儿,我不叫你仙儿,难道叫你鬼?重鬼才是鬼。”萤火眼波一转,窗边下专注喝茶的重鬼冷着一贯面孔,一言不发。
琉璃递了张贴红,朝他笑道:“牙尖嘴利,你不该来皇城司,倒是应该去花满楼,保叫你坐上头牌花魁!”
萤火面不改色:“我做了花魁,第一个就光顾你!”
琉璃喷了一口茶。
山樱指着小仙的胸脯斥道:“师弟,你的义胸做的那么大,万一惹眼真抓上去怎么办?”
萤火低头一看,才发现小仙衣服下的起伏的确高了点,用手比划着说:
“不大,怎么让你们早些被人贩子盯上呀——”
忽地转头向重鬼问:“阿鬼,你也觉得大了点儿么?”
重鬼没言语,闷声擦刀。
萤火讪了一句:“没劲。”
等到大家都忙活完,卫漠恰好进来,见到小仙一愣:
“哪家姑娘?”
山樱说:“师傅您再看。”
卫漠前后打量了一圈,方恍然大悟:“我当是谁,原来是江大夫…嗯嗯,萤火的手艺不错哈,就是个子太高了些。”
“师傅这个没辙,总不能砍掉他脚吧,高有高的好处,呼吸顺畅。”
除了小仙,一屋人都憋住笑。
琉璃补充道:“第一次看师妹着这么鲜艳的女装,还真不错呐。”
山樱也脸红,啐道:“师兄还是莫取笑我吧。”
卫漠看了看窗外日光,大手一挥:“诸位,太阳快下山了,行动吧!”
几个人就分头出了门。
先去闹市里走一遭。
以小仙和山樱的姿容,本是人中龙凤,再加上萤火刻意惹火的装扮,即使没有人贩,下九流和登徒子也蜜蜂似的顷刻盯上来。
小仙万般不适,可在山樱的敦促下也只得故意扭起腰肢,弱柳扶风,再加上身材高挑,比山樱还出挑俊美几分,当下就发现,有三个男人暗自尾随。
“山樱…”
“我知道。”
山樱当然老早发现尾随者,经暗中跟随的萤火发出的鸟鸣暗号,确认这两人就是人贩,不由得加快脚步,向一处僻静无人烟的废区跑去。
果见三人奋力追赶,到了废区就亮出了白刃:
“小娘,还往里逃?”
小仙和山樱象征性挣扎了下,就故意让他们使迷药,绑了手脚塞到麻袋里。
那迷药是用乌川草萃取,能令人身体麻痹,失去意识,但在小仙这里只是平常小儿科。
给自己和山樱事先都服了解药,二人假意昏迷。
人贩子不知哪里推了一辆手推车,商量着要半夜将他们送往东湾渡口。
“哥,这两个货色这么好,送去东海太可惜了!倒不如自己享用,或卖到宰相府做妾,听说那位宰相的公子也是好色之徒呢,说不定一欢喜,封我们官做做。”
“你就别横生事端了,富老大吩咐了,要紧着东海那单先走货。本来最近官府就盯得紧,不抓紧做,万一被皇城司的人抓去,你我恐怕人头落地!”
声音渐远,萤火眉头一紧,跟随在后。
当小仙又见到光亮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极暗的屋子里,身下似乎是透着湿腐气的干草堆,手脚仍被绑着,嘴里也堵着麻布,索性双眼没被蒙蔽,适应了黑暗之后,隐隐察觉到周围人影憧憧,似乎不止自己一个。
突然口中一松,似乎有人拿掉了塞物,一个柔弱的女声说道:
“姐姐是被抓来的吗?”
小仙循声而望,是一个约十四五岁年纪的女孩,粗布衣裳,齐刘海,头发披散着,眼睛极亮极大,但除了眼睛令人过目不忘,其他无甚突出。
小仙问:“你也是吗?”
“嗯。”女孩点点头,“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抓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被骗来的。”
“骗来的?”
“是啊,说是推荐去富贵人家做奴的,只要去了爹娘就拿到二两银子,做了奴,每月还有一两的月俸。”
小仙问:“你怎么知道是骗呢?”
“因为有个姐姐逃了回来,说富人家要把她做活人祭——活人祭懂吗?”
小仙故意摇头:“什么?”
女孩平静答:“就是被割断咽喉,一刀刀割光肉,以血肉祭神呀。”
小仙震惊:“你也是被抓来做活人祭?”
“我还不知道,也有可能被送到东海祭给海神吧。”
“海神?”
“就是被扔到海里喂鱼吃…”
“。。。。。。”
小仙暂断话题,向四周低声寻唤:
“山樱,山樱,”
山樱动了动身体向小仙挪过来,女孩帮她拿掉塞物:
“这位姐姐是和姐姐一起被抓来的?”
“是,我数过了,算上你我,这里大概有十一个人,”山樱说,“应该就是部分最近失踪的人。”
“嗯。”小仙又问女孩名字,女孩说叫“三菇,蘑菇的菇”。
“三菇,你知道他们打算何时把这里的人送走?”
“不一定哎。有的人一来就被带走了,有的人当天晚上,有的人是隔两天,我,就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多天了。每个人都会做不同的用途,因此时辰都不是固定的。”
小仙和山樱对望一眼,决定按兵不动。
“你想不想家?”
“想啊。爹娘嫌弃我是女孩,虽然对我很不好,可我还是想念他们。”
三菇小小年纪,话语却十分凄凉。
山樱心中一痛,忽看到她的坐姿似乎很奇怪,无论说话时肩膀怎么抖,下身都纹丝不动,便问:“你的腿怎么了?”
三菇低头看了一眼说:“坏了。我刚来时他们就把我的脚绑住,剪子剪掉脚趾,用烧红的铁针插入脚掌,我马上昏死过去,可他们又把脚泡在煮沸的石灰水中,就残废了。姐姐,过了十来天了,已经不疼了。”
“啊!”
山樱忍不住惊呼出来,听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酸楚不已,低头仔细看那双脚,果然肿得像成人脚大,皮肤全部溃烂,布满了斑斑的疥疤和脓疮。
看清此番景象的小仙忽然想起六月,一种犯罪感油然而生。
除了和三菇对话,山樱又问了其他女孩的状况,都回答是被迷晕抓来或被骗来的。
到了半夜,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人,将房间里的九个人松了腿脚都带走,只留下三菇和另外一个不说话的男孩,大概是哑巴。
“九个女人带去东海渡口登船,这两个崽子,女孩送去给乌老大,男孩转给鲍二做骨丸。”
监工命令身后的两个人贩说。
小仙紧紧跟着山樱,才止住她想要救人的冲动。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小仙低声提醒她。
在走出牢门的最后一刻,小仙回头望了望三菇,三菇也回望他,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不顾一切地喊:“姐姐,若有缘相见,我请你到我家里做客,我要娘亲煮五香花生给你吃!”
好。
小仙在心里答,咬起嘴唇,狠心离开牢房。
身后传来女孩遭受毒打的惨叫。
那双又亮又大的眼睛成了小仙此生最难磨灭的记忆影像。
九个人被蒙头塞到两辆马车里,夜风潇潇,到得渡口,一个个顺次被赶上船摇橹离岸,等头罩被揭开,已是东方泛白,海面上飘着淡淡的晨雾。
船上有专人照顾饮食,大小便也有人陪同监督,顿顿是糠菜窝头,饮水吝啬,想必航行天数多,淡水要备用充分。
船夫之一为萤火所扮,照皇城司的势力,买通船肆不是什么难题。
船舱空气十分污浊,每天中午饭食过后,监工会允许他们打开舱门透一透风,或站起来活动活动,这已是天大的恩赐,遇到海上起浪颠簸,不仅不能透气,更要忍受晕船的苦楚。
行船三日,就有一名女子发了高烧,连续三天上吐下泻,监工看也不看,到了第五日见烧还不退,人已尽弥留了,为了防止疫病传染,就让人将她抛到海里去。
第六日中午,萤火趁其他人不备,通过放风时间递了一张纸条进来,上面写道:
“今傍晚转船,当心。”
到了傍晚,果然有一艘更大的海船来接应,船上的人除了小仙他们几个“米肉”被送到大船上,船夫,以及监工厨娘,都禁止登船,按原路返回。
小仙想,这就是君子岛的船了,不知道梅千岭在不在上面。
正想萤火怎么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