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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云大笑,“少装模作样了,大耶氏若死,得益最大的人就是你。罗文琪仅率百人突袭,轻易得手,恐怕少不了你暗中放水的功劳。要不要我编个歌,将你的事迹传唱草原?”
想不到摩云一语道出了他不可告人的用心,小耶氏脸色顿时煞白。当时他明知那送亲的队伍出现得突兀可疑,却不加提醒,还故意带人离开,待大耶氏死透了才去追杀罗文琪。所以他必须杀了罗文琪为大耶氏报仇,方能消弭众人的怀疑。
眼看周围疑惑的目光全聚到自己身上,小耶氏慌了手脚,“休要含血喷人,谁不知道你为了罗文琪竟然向天朝求和称臣,分明有私,出言挑拨,维护于他。”
摩云冷冷道:“我维护他又怎样?不服气就拼一场。飞火!”
赤狼应声大嗥,数万只狼跟着怒嚎,啸声惊天动地,犹似晴空炸雷,惊得柔然战马乱叫乱窜,踩挤跌倒者不计其数。
小耶氏的马吓趴在地,要不是卫士及时相扶,小耶氏差点被马蹄踏中,骇得面如土色,哪敢再拼?忙收拢队伍,心念一转,又有了计策,掉头撤走。
柔然大军转眼跑了个光,摩云也大出意料,“这群没胆的孬种,丢了草原汉子的脸!”
罗文琪微一沉吟,已知小耶氏的用意,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虑。
飞火和金儿急奔近前,一个扑住了摩云,一个偎依着罗文琪,亲热万分。
两人寻了个山坡背阳处并肩而坐,远远避开众人。摩云忍不住狂热的相思,疯了一样吻着罗文琪。分开的日子如千年漫长,苦苦煎熬至今,终于快要结束了。
“五哥……”罗文琪喃喃低唤,心中一阵阵悸痛,梦境太过残酷,重复着失去的一幕。虽在摩云宽厚温暖的怀中,仍然寒意彻骨。
感觉到罗文琪的身子在颤抖,摩云拥紧了他,“阿宣,忘了告诉你,我已不是敕勒可汗了,你收我做你马前小卒,可好?”
罗文琪一惊,“五哥,你别胡闹,你是可汗,怎能放弃职责,不顾国家?”
“没有你的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阿宣,我已错失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摩云轻吻他的额头,“人生短暂,我只想为你而活。”
轻轻一语,深情无限,罗文琪心潮起伏,慢慢靠在摩云的肩头,身心终于可以放松和栖息了。
卸去了平日的坚强,此时的阿宣是那样苍白疲惫,摩云满怀心疼,轻抚着他的背,一如当年在白马寺的相依相偎。
金儿蹲坐在近处,赤狼陪在一边,蹭来蹭去。金儿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不时回头张望,碧绿的眸子流露出丝丝温柔,惹得赤狼直是哼唧不满。
良久,摩云低声道:“你杀了大耶氏,天朝和柔然的和谈怕是要告吹,天朝皇帝定然容你不得,你打算怎么办?”
罗文琪微笑道:“五哥是不是想说,从此我们浪迹大漠,逍遥度日,再也不分开?”
“你猜对了……”摩云眸光闪亮,“你失去过一个家,孤苦无依,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渴望着再拥有温暖的家,所以,我不再做可汗,用一生来陪你。天涯海角,有我有你就有家,做一对神仙眷侣……”
罗文琪听得痴了,摩云竟说出了他埋藏已久的心愿,浓浓的辛酸和甜蜜缠绵在一起,被仇恨磨硬的心不知不觉融化开,柔如春水,波漪荡漾。
“世上最懂我的人就是五哥。”罗文琪唇角弯出深深的笑意,遥想未来,心驰神往,“北国风光,江南烟雨,我都要看一看。”
摩云笑道:“有一天,我们老得不能再跑,就回洛阳白马寺,佛前虔修,求佛祖许我们来生仍然相聚……”
“贪心,有今生还不够?”
“当然不够,今生、来生、三生,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摩云的誓言炽热如火。
罗文琪深深凝望着摩云英武的面容,眼睛渐渐湿润了,“好,五哥,待我了结柔然之事,我们便再不分离。”
摩云苦恋多年,终于等到了两情相悦的一天,不禁欣喜若狂,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热泪却滚滚而落。
罗文琪抬手擦着摩云脸上的泪,却被摩云捉住了手掌,温柔地轻吻,“可以不回去吗?我怕天朝皇帝不肯放过你……”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大耶氏,必须自己承担后果,不能牵累其他人……还有,我一定要亲手将大耶氏的心奉祭在柳星灵前。”
摩云慢慢笑了,“好,我的阿宣敢作敢当,铁骨铮铮,男儿气概盖天。你去,我不拦你,刀山火海,我陪你去闯。”
罗文琪热血上涌,一直笼罩在心头的迷雾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突然变得清明似镜。柳星之死使他几乎崩溃,慕容翼飞的冷酷摧毁了他最后的希望。这段日子,他就如同在陷阱冲突的狼,咆哮,撞击,挣扎,换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是摩云温暖的怀抱给了他生活的希望……
从不阻挡他想要做的事,只用宽阔的心胸为他撑起一片晴空,陪伴他纵情奔驰,这就是摩云爱他的方式!
这样的英雄,值得托付一切!
罗文琪合上眼睛,松懈下来的身心格外疲惫。自柳星死后,他就没真正睡过,哪怕打个盹,也会噩梦连连,直到惊醒为止。
半天不听回答,摩云回头看时,罗文琪已倚在他肩头沉沉睡去。紧锁的眉宇不知何时悄悄展开,淡淡的柔情浮现在眉梢眼角,分外优雅动人。
摩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阿宣,我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拥有了你……”
※※※※
更深夜静,高靖廷仍然站在院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罗文琪逃走了,不会回来送死的,所有的罪责全是你来承担。清醒点吧,我的傻外甥,皇上不日就到,你就快被砍头了!”
桑赤松的吼叫又在耳边回响,高靖廷挺直了身躯,屹立如山。
心中祈祷,千万别回来,文琪,有多远走多远,隐姓埋名,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幸福,我死而无憾!
摊开五指,掌中的芦笛在月光下变得幽黄。轻含在唇边吹起,悠悠笛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荡开,相思如缕,再难断绝。
文琪赠笛之时,便已想到今天了吧?
突然,沙近勇跌跌爬爬撞入,“大……大将军,罗将军回来了!”
高靖廷全身一震,虽然早已料定,以罗文琪的个性,必定会回来,可是乍听此信,依旧惊心动魄,脚已不由自主向外急奔。
一口气冲进柳星的灵堂,猛见那清逸飘飞的身影,心怦怦狂跳,一时竟僵立不能动。
罗文琪取下腰间的皮袋,供奉在灵前,“柳星,我带来了大耶氏的心,大仇得报,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高靖廷脑中轰的一响,歌舞、歌伎、训练,出走,罗文琪一切反常举止都有了答案,那就是:刺杀大耶氏!
擅自夺权出兵已是死罪,再杀死大耶氏,二罪相加,就算是皇帝想赦免都不可能!
虽是盛夏,高靖廷仍然惊得手足冰冷,一把擒住罗文琪,吼道:“你走,快走!”
罗文琪回过头,唇边浮起了歉意,“靖廷,我想我给边城惹下泼天大祸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探马流星般奔入,“报:小耶氏率四万兵马,包围了边城,口口声声要大将军交出罗将军,为大耶氏报仇。”
高靖廷脸色大变,“前方关卡怎么轻易放小耶氏到边城?”
罗文琪低声道:“他们是来和谈的,沿途关卡当然不会阻拦!”
高靖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兵符被缴,无权调兵,没有慕容翼飞的旨意,又不能随意攻击。边城中仅有两万余人,敌众我寡,守城极为不易。
一咬牙,“来人,将罗文琪关入牢中,等候处置!”转身就走。
快到门口时,忽听一声幽幽的叹息随风吹入耳中:“对不起,靖廷……”
高靖廷眸子不觉发热,文琪,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
牢房昏暗阴湿,罗文琪倚墙而坐,大事已定,剩下的不过是预料的结局,细细思索平生,此刻,竟然是最宁静的。
自从夺权出兵开始,他早知自己的命运不可挽回,以他对慕容翼飞的了解,没有当场诛杀已是手下留情,怎能再容下刺杀大耶氏的大罪?明知回来就是送死,他还是回来了,一来不能连累边城将士,二来,他宁愿死在慕容翼飞的手中。
既然不爱我,那么,就让你永远记住我……
只是,这种想法在巧遇摩云之后就彻底改变了。
不知何时,心头便已刻下了摩云的身影,虽然不是刻骨铭心,却是深情厚谊,温暖了枯索的心……
几天来,他一直在不停思考,一层层剥去了年月的尘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曾经那么深爱慕容翼飞,只因无情地抛弃一次次刺穿了心,苦苦眷恋,换来的,仍是伤心绝望。一直努力挣扎着想摆脱这无望和伤痛,却一直无法忘记……
可是,接到慕容翼飞金牌撤军的一刹那,他彻底清醒了,那一刻,他心中充满的,是怨,是恨!
帝王无情,方雨南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自己竟然花了十四年才明白……
原以为,这满腔的怨愤会伴随自己终生,然而,是摩云的爱与热,化解了自己对人生的绝望与悲愤,给了幸福与温馨。
幸福,原来近在咫尺。
杀大耶氏之时,他满怀必死的决心,如今,却想为心爱的人幸福地活下去……
滞重的脚步声传来,罗文琪抬起头,牢壁上火把的光将庄严魁梧的身影映在地上。
庄严推开牢门,陪坐罗文琪身旁,递上一坛酒,相顾无言,唯有烈酒方能洗涤愁肠。
“大将军连牢门都没锁,分明是要将军走,将军……”
罗文琪举手阻住了庄严,“你见过临阵脱逃的罗文琪吗?”
庄严低下头,“柳星嘱咐我照顾你,如果你有个好歹,到了黄泉我没脸见柳星。”
罗文琪手一抖,酒泼出了好些,心口掠过尖锐的痛楚,猛然大口灌着烈酒,借以压下焚心的痛。
“柳星爱整洁漂亮,春秋二祭记得多烧几件时新的衣裳。他生前最放不下母亲和哥妹,你代他多照顾他们……”
庄严痛苦地抱住了头,“将军,你为什么要逼我活下去?我想柳星,他那么害怕寂寞,一定在奈何桥盼着我……”
“不,这是柳星的心愿,你想让他失望,还是让他后悔看错人?”
庄严默然,热泪又簌簌而落,“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熬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苦,都得面对现实,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可放弃!”罗文琪语气已然严厉。
庄严看着罗文琪,艰难地露出笑容,“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柳星看见了也会骂我的,他最讨厌没志气的人……”
罗文琪目光缥缈,“柳星对自己喜欢的人,好得可以不要命。对讨厌的人,连眼也不瞥。许多人骂他贪财好利,骄横任性,只有我们才知道他是那么善良可爱,体贴温柔……”
庄严解下腰间的小包,轻轻抚摸,“这是他买给我的内衣,还说有空再做一件……”
牢房中沉寂下来,两人都陷入对抗星的追忆之中。直到高靖廷英挺的身形遮住了火把的光,庄严才惊醒,起身悄然退出。
罗文琪微微仰头,迎着高靖廷的火一样的目光,唇边隐约浮起一丝笑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