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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平方米的两室一厅里,一派平和的假象--坏了弹簧的皮质沙发、米色餐布的蕾丝缀边些许泛黄、垃圾桶里的茶叶渣、昨晚吃剩的米饭,生活的气息充满了这个普通的空间,仿佛一切再平常不过。
除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浓烈到刺鼻。
顺着血腥气,黎止找到了那具尸体。
就在浴室里。
黎止望着权倾帝国的秘书长被悬挂在浴室里,准确地说,是他的脑袋被悬挂在浴室里,而脖颈处的切面平滑整齐,完美得令人发指。
廉价公寓中的浴室排气系统还在运作,血腥气不是那么重,反而是一股空气清新剂的香气占据了整个嗅觉空间。
黎止有点想吐,但他得忍着,他费力挪动双脚离得近了些。
“双目圆瞪,自嘴角两边被割开,延长唇线做了个上挑的弧度,”黎止猜测,“这是。。。。。。一个微笑?”
黎止的联想让身后的霍尔一僵,那颗孤零零的脑袋仿佛有意识般,瞪着眼睛微笑着望着他,幽幽散发着一股空洞的恶意。
霍尔呼出口气,安慰自己不是一个人呆在这。他呼吸声太大了,以至于黎止回头看向他。
霍尔看着面前轻转过来的脸,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一般来说好看的人总会让人想要心生亲近,但黎止却总让人感觉他不近人情。
并不是说他神态冷淡,相反,黎止在所有情境里的所有的表情和语气都恰到好处。
正是因为这种‘恰到好处’,让人感觉没有活气儿。
仿佛那张完美的皮囊下,是空空如也的内里。
就算再好看也只是无机质的精致机械。
霍尔的目光从死者头颅逡巡到黎止的面庞,霎时间背后冷汗更甚。
浴室中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好像更重了,那是一股劣质香精的味道,霍尔想逃出浴室,到室外喘口气,一转头,却狠狠地撞在后面人的肩膀上。
刚刚积攒的恐惧已经快要超出霍尔的承受阈值,此时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条件反射地把压在喉咙里那声尖叫挤了出来,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霍尔的嘴,利落地阻断了这声尖叫。
“叫什么啊,吵死了。”俞逢放开霍尔被捂住的嘴,转手就把手上沾着的口水抹到霍尔的警服上,“喏,还给你。”
霍尔:“俞。。。俞警官!”
黎止能听出霍尔的语气中有放下心来的喜悦,还有……紧张?
黎止大概知道霍尔为什么会紧张。他与霍尔同期入职,私下交流也算频繁,这个小卷毛总是在他面前絮絮叨叨说着俞逢以前破获的案件,黎止也总是耐心地听着,因为他感到稀奇,毕竟霍尔这种态度的人非常少见,提及俞逢,大多数还是紧绷厌恶的脸。
俞逢走近了,腻人的香草味道里掺杂入几丝酒气,竟意外地缓解了黎止的头痛。
俞逢带着一身酒气,站在被悬挂着的头颅前,一边端详一边开口:“利落的切面,向上延展的嘴角,又是这些特征。。。。。还少了个东西。”
他好像宿醉未消,身形晃动了好几次。霍尔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扶住俞警官,口中也忙不迭问道:“少了什么?”
“我还没醉到那个程度,不用扶我。”他身影摇晃,但语气却出人意料的冷静。
“。。。。。哦。”霍尔尴尬地收回手。
黎止在旁边看着,感觉俞逢这人也太不领情。
“一支羽笔。纯黑色的那种。”俞逢对别人的尴尬反应置若罔闻,醉意熏腾的眼睛搜索着昏黄的浴室,当扫视到镜子的时候,他的目光瞬间聚焦。
“在那里。”
黎止顺着俞逢的视线望去,走上前去,果然浴室镜子与墙壁之间的细小缝隙中,抽出了一支黑色羽笔,羽笔的笔尖暗红,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液。
霍尔是卡斯城本地人,显然要比黎明更熟悉本地传闻,他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他艰涩地开口:“沾血的鸦羽笔。。。。这是。。。。”
“黑鸦。”俞逢替霍尔说出了那个梗在喉咙中的名字,“没错,那个有名的连环杀手。”
霍尔已经完全呆住了,捏着那支鸦羽笔,喃喃道:“可黑鸦已经销声匿迹了五年了,警察没抓到他,他也没有再出现过。可这次。。。。。。”
他好像害怕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黑鸦又回来了。’
卡斯城的噩梦又回来了。
当时的黎止还不知道黑鸦在卡斯城人眼里代表着什么。现在他明白了,那更像是死亡的号角。
浴室中的死寂有如实体,霍尔求救一般的目光望向俞逢,“所以说,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俞逢望着实习生惨白的脸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事,语气一滞:“也不是全都是真的。你明白的,口口相传难免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霍尔不回话,仍盯着俞逢。
他的目光此时又夹杂了一层质问的意味。
黎止开口,想打破突如其来的沉默,“也不一定是黑鸦回来了。不排除是模仿作案的可能。‘’
霍尔还是没有说话。
俞逢显然明白霍尔那多出来的质问情绪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不耐烦了,转身就要离开浴室去勘察别的房间,他刚刚走出浴室,公寓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是警局紧急召回的警探们赶到了。
最先进门的警探就是尤树,他一脸严肃,一身警服严丝合缝,方正的面庞,有着正气的眉眼,是人们心中的好警官模样。
他皱眉望了眼门边一身酒气的俞逢--皱巴巴的衬衣,四处乱翘的头发,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斜插在牛仔长裤口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到楼下倒垃圾的。
尤树:“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说完,尤树神情冷硬地移开目光,绕开俞逢进到公寓里,后面的警探也鱼贯而入,每个人都面色冷漠地绕开了俞逢。
同为警局的同事,他们仿若没看见俞逢一般,好像只是若无其事地绕开了一堵空气墙,脸上带着几丝默契的、不易察觉的厌恶。
身后,警探们开始向霍尔询问案情了,小小的一间公寓,变得拥挤又嘈杂了起来。整个氛围十分自然地将俞逢排斥出去。
黎止站在警员人群中,看着霍尔瞬间转变为其中的一员,心里想着霍尔作为对俞逢怀有谜样崇拜的人,都没有办法公然违逆大环境的氛围,就这样沉默地成为了大多数。
又看见门侧的俞逢无声地笑了笑,抬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黎止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看着逆着人群走出去的俞逢,那个背影,竟鬼使神差地吸引着他跟了上去。
“黎先生你去哪?”尤树忙出声叫住他,“这里的工作……”
黎止转过身看向尤树,脚下却不停,继续向俞逢离开的方向倒退着走,“我已经看过现场了,剩下需要分析的信息就等现场报告了。”
黎止知道这有些不合适,但他现在就是想要追上那个身影,也不考虑那么多了。
尤树的声音被他抛在身后,他关上公寓门的时候,发现围观的人群已经被清场了,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俞逢等在那里。
黎止快步走了过去。
“为什么?”俞逢笑着开口。
“什么为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让黎止疑惑。
俞逢:“你没看到大家对我都是什么态度吗?”
黎止点头:“当然看到了。”
俞逢:“那你没听说过那些传闻?”
黎止:“也听说一些。”
俞逢:“那为什么?”
黎止:“………”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他了。
“我已经看过现场了,剩下需要分析的信息就等现场报告了。”
他一时也想不通,就把刚刚搪塞尤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我不用继续呆在那里了。”
黎止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依然在疑惑。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会议室初见时的那一眼,晦暗的试探里,夹杂着几不可查的厌世气息。
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
第二十九章 040515 狩猎
楼下停了十几辆警用浮车,银蓝两色的锃亮外壳在破旧小区里显得格格不入。两人绕开浮车,又踏上了满是积水的街道。
刚刚被尤树不留情面地驱离现场,俞逢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懒散地在街上走着。
黎止看着他走的方向,开口提醒他:“回警署的路不是这个方向。”
“我知道啊,回去干嘛?怪无聊的,都是等着,不如找个好地方等。”俞逢抬脚避开一个积水坑,“我请你喝一杯吧。”
“现在?”黎止诧异,抬头看了看的天空,虽然灰蒙蒙的,但还是亮的,“现在才六点。”
“六点正合适,天马上就要黑了。”
俞逢说的“好地方”,距离案发现场很近,就在桐花街区,穿过几条脏兮兮的分支小巷,一家门牌破旧的酒吧就出现在黎止面前,天还没暗就已经开了门牌灯光,紫色的LED灯勾成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提别森林。
黎止刚刚踏进门,就被提别森林内的镭射灯光晃到了眼睛,酒吧内部混乱嘈杂,迷幻电子的鼓点像是踩在人的神经上,蓝紫色调的灯光为每张脸涂上了一层虚假的快乐。
他发现里面的人居然很多,可能夜生活狂欢已经没有特定时间了。
黎止虽然在毕业前就已经涉足社会中复杂的人群,但终归身上那层学院派的澄澈还没褪干净。
眼前的红男绿女、角落里几不可闻的喘息、脸上迷乱的神情,构成了一个脱离现实的异世界。
俞逢拉着他穿过狂欢的舞池,太多露骨的目光将黎止从头到脚地舔舐着,但震耳的音乐和浮幻的灯光让他的感受变得有些迟钝,只是毫无所觉地、顺从地跟着俞逢。
他们在吧台停下了。
俞逢向吧台内的调酒师随意招呼了两句,音乐声震耳欲聋,黎止只能看见俞逢嘴动了动。
两人在角落里的卡座落座之后,不一会儿两杯紫红色的液体就被端了上来,有气泡趴在杯壁上,在镭射灯光下的颜色变幻莫测。
俞逢也没招呼黎止,自己端起来悠悠地喝着,黎止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想着俞逢今早的宿醉模样,明早可能又是一身皱巴巴的衬衫。
俞逢修长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另一只手托着腮看着舞池,漫不经心的神态配上俊秀的眉眼,黎止不得不承认,俞逢是那种可以让人轻易动心的类型。
俞逢像是察觉到了,一眼扫过来,正好撞上黎止观察他的目光。
黎止忙不迭地低头,遮掩似的喝了一口紫红色的酒,立刻就被辣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酒的口感太粗劣了,是那种低廉的、极烈的酒精,大概就是穷人麻木生活最好的药剂。
“我们在现场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信息差不多了。”黎止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案件上。
俞逢陷进卡座沙发里,音乐轰隆中听不清黎止说的话,只能隐约从唇语中看出“案件”、“信息”之类的词语。
他起身绕过玻璃方桌,走到黎止这一边的沙发,挨着黎止坐下,才开口:“五年前那起案件,每位受害者身份职业不同,彼此之间毫无联系,所以凶手被判定为随机作案。但时隔五年,他一出现竟然就向这种举足轻重的人物出手。”
“总感觉这次有些蹊跷。为什么呢?他把这次谋杀当做明星复出舞台吗。。。。”
音乐声太吵了,黎止只能把耳朵尽量往俞逢那边凑